《蜀山剑侠传外传》第二二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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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和他计较,如遭这妖孽暗算,岂不是我的无心之过?再加这妖孽害得人也多了,早就该除,未得其便,难得他今晚发现老东西的护身邪火,寻踪到此。他来时老东西刚祷告完,我也正隐着身形回去。想是他劫数临头,竟是丝毫没有觉察。我知他必是乘隙暗算,不会做光明事,又恐一人之力不能诛戮他的魂魄,身虽死去,仍能为害人间,才把你的了前来,一同下手。倒看他不出,居然还敢和我们对手呢。”先一人答道:“朱师叔也是奇怪,此人之子将来既是他老人家再传高弟,正好拜你为师,拜我则甚?求他老人家的事也不知如何了。明日起我先藏起来,至不济也等他老人家帮了我的忙,我才收呢。”后一人笑道:“我师父既然答应代你向掌教师尊求情,虽然久无回音,必有原故,料无不允之理,愁它则甚?你既这等说法,任凭你吧。我将这妖孽尸首先示一会众,等给他父女看了,使其自家火化,叫他知道厉害也好。还须等一会才回观去呢。你还要补功课,不妨先请。”说罢,便自寂然。
    湘玄再听无有动静,见东方已现曙色,忙将老父轻轻唤醒,附耳低声告以所闻。太冲闻言,方知昨晚来的果是仙人一流,与爱婿初无瓜葛,倒是仙缘有了遇合,只不知是那和尚不是。自己后来为表诚信,稍一疏忽,不料被仇敌看破行藏来此暗算,又多蒙先来仙人除去,料定尸首必在对崖,不禁惊喜交集。慌忙同了湘玄赶到对崖,寻入崖后僻静之处一看,一块平坦山石上面插着七根尺许长的铁钉,火烧通红,仿佛新从炉中取出一样,石旁倒卧着一个相貌狰狞赤足的尸首,正是江上踏波飞行的仇敌。
    太冲识得仇人也是排教中人,昨晚到此,意欲用七煞雷火钉暗害自己性命,已然行法完毕,就要行使毒手。事前不曾防备,本来万无生理,恰值仙人赶来援救,将仇人杀死,斩了魂魄,只留下尸首一具,欲令自己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化成灰烬,所以铁钉仍是红的,忙向空跪谢解救并成全婚姻盛德。起来指着恶道骂道:“你这妖道!老夫与你素昧平生,有何仇怨?前在川峡为报杀妻之仇,兼与世人除害,杀死妖妇,也是她咎有应得,与你何干?老夫见你助纣为虐虽然可恨,因彼时有事在身。心想冤家宜解不宜结,况我大仇已报,让你一步也就算了。你还这等苦苦寻仇,又不公然一比高下,却在暗中毒手害人。偏生恶贯满盈,自取形神俱灭之祸。留你全尸,天理难容!”骂完回身,手捏灵诀,正要拔取石上火钉,破去禁法火化妖道。湘玄偶一回顾,似觉妖道眼皮略动,目闪凶光,口角狞笑甫敛,忙拦着太冲道:“爹爹留神!我看这厮眼睛怎会动了一下?”
    太冲猛的心中一动,暗忖:妖道既用这恶毒之法害人,难道就不防到害人不成转而害己?仙人虽说斩了他的魂魄,也未详加考查,就此下手真是冒失。万一女儿话没听真,或是妖道另有拼死的诡谋,与仙人对敌之际,见势不佳预先遁出元神,只有一魂未斩,稍微疏忽就有杀身之祸,这岂是大意得的!当下忙即停手,与湘玄又在崖前崖后仔细搜查,果然只寻到两件准备附魂遁走的化身,乃是满画符篆、缠有头发的三寸竹简,俱为刀剑从中劈断。七魄被自己炼的七煞钉钉住,早已看出不足为虑,尚有一魂化身寻找不见,断定二魂已戮七魄受禁,必难脱逃,只找他不到,无计可施,又查不出有无别的诡计,正在为难。湘玄忽道:“爹爹,我们全崖都已寻遍,难道在这厮身底下压着么?”
    一句话将太冲提醒,说道:“我真老糊涂了,若非你说,几被瞒过。这一来不怕他不死了。”说罢,指着妖道冷笑道:“你报应临头,有什本领快使出来,不然我就要下手了!想叫我先拔去你的七煞钉,放出厉魄会合妖魂,那是做梦呢!”说时,妖道嘴直乱颤,一片挫牙切齿之声,倏地怒目圆睁,凶光暴射,瞳大如杯,似要夺眶而出,瞪了太冲父女两眼,喉间微微愤叹了一声,又复闭去。太冲知无能为,吩咐湘玄站远一些,拔出身畔神刀,随手斫一根树枝,咒了几句放在地下,再用刀围住妖道身外画了一圈,且画且咒,又拔下七根头发,打了符结持在左手,右手举刀一指尸身,怒目喝了声“起”。妖道便即缓缓起立站在当地,接着身底下迸起一条三寸多长的黑影,在圈中乱飞乱跳,随跳随落,只在圈子里不能越过。
    太冲几番作出欲斫之势,俱未斫下,眼看越跳越急,太冲怒骂道:“无知妖孽!我不过试看你有多大能为,竟敢执意害人,原来也只有限。你当我真的斩你艰难么?”说罢,回手一指,先前的那根树枝便笔立而起,悬空浮沉,离地约有三尺高下,随将左手符结一掷,端端正正套在树枝之上,自行缠紧,再口喝一声“疾”,飞刀照准树枝当头劈下。只听“吱”的一声惨叫,这边树枝劈为两半,刀仍飞回,同时圈中黑影也自中分消散,落下两半片竹板,妖道尸身也跟着倒卧原地。太冲这才二次走向石上行法持咒,手一晃,七根通红铁钉带起七缕黑烟随手而起,忙再举刀一挥,黑烟四散处钉上之火全灭。湘玄回顾妖道尸身似有红光一闪,走近一看,形骸依然犹人,通体已成了一具白灰。
    太冲见已毕事,才笑对湘玄道:“这厮虽是排教,又兼学了鬼母罗喉邪术,作恶多端。适才稍微大意,若被他魂魄一合,虽尚不致受他的暗害,我无仙人法力,要想再杀他却是难呢。此时日光已上,病人将醒,我们快回去吧。”父女二人到家一看,半翁已自有了醒意。左才早起,见他父女不在,虽料有事,尚不知如此厉害,正在煮粥,问讯好生骇然。太冲因半翁就要醒转,仍将卧榻搭在原处,留下法坛不撤。又过有半盏茶时,半翁方始醒转,这一觉睡有半个对时,醒来时因伤势全好,睡得又大安适,竟致忘了前事。猛往外一翻身,看见太冲父女满面笑容站在榻前,这才想起自己身负极重内伤,丝毫劳动不得,怎便轻易转折?不禁吃惊,“嗳”了一声,又觉身颇健适,和没事人一般,再看榻对面却添了一座现设的法坛,香案上蜡泪成堆,残烛犹明,太冲正披散着头发。回忆昨日所经,直似做了一场噩梦,心虽料出这家父女必是异人奇士,自己已然遇救,否则决不会这般梦稳神安,痛楚若失。念头一转,猛又想起主人再三叮嘱不可妄动之言,不敢就此起坐,方欲开口致谢并询前事,太冲已先含笑说道:“恭喜李兄《易》数神验,尊体已然转危为安,将近痊愈了。”
    半翁喜询道:“如此晚生这时可能起身么?”太冲知他欲起拜谢,便拦他道:“李兄重伤虽愈,但因昨晚服药之后睡得甚熟,小女随侍在侧未敢惊动。今早老夫起身,偏又来了个仇敌,欲用妖法暗害我们,适才方将他除去,尚未细查尊体,此时尚劳动不得哩。”半翁对太冲父女已是感恩切骨,敬若神明,又知昨日伤势奇险,自然不敢造次。因听湘玄为了照料自己,守了一夜未睡,心中好生不安,便答道:“晚生昨日受伤,自分必死。承老恩公允予施治,当时虽曾力说有救,决可痊愈,因伤及内腑,脊骨酥融,便是华、扁重生,未易为力。心虽感极,实未敢信,不想第二次服下老恩公的灵药便即熟睡,至今一觉醒来痛楚若失。天上神仙不过如此,又承女公子镇夜守护,此恩此德杀身难报。适听老恩公说,今早来一仇敌欲加暗害,难道那厮已占上风,还要追尽杀绝,乘人于危么?”太冲笑道:“此事不与李兄相干,说来话长。你我前缘早定,尚须长处。李兄昨夜不曾用饭,此时肚内空虚,且用点粥再为细谈。”
    半翁闻言,果觉腹中饥甚,才道得一声“多谢”,湘玄已端着一个木盘,盘内盛着一碗新熬得的香稻米粥、一碟自制的兜兜咸菜、一盘当地名产张寡妇腊肉和血豆腐片、一碟凉拌野芹、一碟油酥蚕豆,碗内放着一把羹匙。一近前,先将木盘放在榻侧小几之上,手中持着一双竹筷,向半翁微笑道:“李相公,你伤才好,我爹爹说你劳动不得,待我来服侍你吃罢。”半翁见她想喂自己吃,好生惶恐,熬粥男子已不知何往,守住医诫,既不能坐起转动,对方又是主人的女公子,其势又不能请求乃父代劳,真个谦也不好受也不好,偏生腹中思食甚切,望见盘中食物样样精美清洁,粥香直透鼻端,益发饥肠雷鸣。正为难间,湘玄已取过一个枕头来垫在他的颈下。半翁转念一想,这家父女俱非常人,行动豁达,自非庸俗,如避男女之嫌,拘拘于世俗未节,难免遭其不快,反而不美,恭敬不如从命,还是大大方方领受盛情的好,忙即正容谢道:“主人这等恩待,真粉身碎骨难以图报了。”湘玄微嗔道:“你这人看去倒好,怎说话却这等迂法?肚子饿了,快些吃粥,冷就不香了。”
    半翁文武双全,为人正直,向来目不斜视,何况又是恩人之女,湘玄不时经过榻前,目光扫上去,只觉此女身材窈窕,仿佛甚美,始终也没正觑他一眼。这时玉人近在眼前,皓腕频伸,香泽微闻,想避嫌也无从避起,加以湘玄浅笑轻颦,殷勤劝嚼,举止落落大方,丝毫不作儿女之态,越矜持越显局促。湘玄却是有说有笑,伸出一双柔荑十指春纤,左手喂粥右手夹菜,从从容容行若无事。后来半翁吃她取笑了两回,暗忖:此女如此豪爽,我如过分拘谨,岂不被她轻视,何不也大方些,看她如何、想到这里,不觉将头一偏,湘玄也在看他,二人目光恰好相对,如再回避不看,当着乃父,倒显有心相觑,假赞粥香肴美,说了两句,敷衍过去。这一视之后,半翁顿觉此女不特聪明,而且容光照人,美艳无俦,不知不觉种下情根。虽然自己已有妻室,又受人父女如此深恩厚德,不敢妄设逻想,但那敬爱之心却有加无已了。
    这二人一个是饿极健啖,一个是惟恐他吃得不多,只管喂他个不已。半翁也不再作客气,吃得甚是香甜,一连喝了五碗粥,菜肴吃去多半才行谢止。偶望榻前太冲,不知何时走去,方欲询问,便听湘玄娇声喊道:“爹爹,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吃些热粥走吧!”言还未了,太冲已挽好发髻,由隔室中衣冠走出。父女二人先就锅中余粥各吃了些,吃毕走近榻前,太冲给半翁看了看伤处,说道:“李兄痊愈得这般快法)大出人意料之外。只是三五日内,起居饮食尚必需人,切忌劳动,以免伤发难治。如我所料不差,短期内便可还乡,无须百日了。至于昨晚经过,老夫今早尚有一要约须赴,时已不早,且由小女相陪细说详情,恕不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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