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外传》第四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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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夫,我的一份也就剩不多了。可是那些送人的东西,倒有一多半是吃的。若不是万分不得已,我也不愿动。早上一说到粮食,就忙着去割虎肉,也没顾得谈这些。真要是没得吃的话,难道看着吃的去饿死?这十几个锅魁,加上虎肉,还够我俩人吃好几顿。再走十天,就算什么东西都吃完了,我们再煮生腊肉来吃,也还够四五顿呢。不想母亲连锅和针线刀剪都逼我带着,真是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当时我虽不敢强,心里着实嫌带这些零碎麻烦。幸而我初走得累赘时,因是母亲亲手料理;不舍得随便丢弃。如今吃的已然用上,说不定别的也许用得着。样样都齐全,你还怕什么?”甄济闻言,才放了心。
    元儿又将所带之物详细说了。一面说,一面火已生好,便用小刀将虎肉切成薄片,用剑尖叉好,在火上烤熟,配上锅魁,胡乱吃起来。元儿嫌口淡,又取出了些熟腊肉巴和兜兜咸菜来。两人越吃越香,吃了一个大饱,才行收拾上路。
    二人只早餐饮过了一顿山泉。人谷之时,山麓曾有小溪,因为不渴,所以未饮。这半日工夫,经行谷中,虽未见水,因不思饮,也未留意。这饿后大嚼,所吃的东西像虎肉、锅魁、辣咸菜,无一不是干燥逗渴之物,还未吃完,便觉口中有些发干。先是因为二人连日走到那里,都遇见溪涧泉瀑,并不着急,以为走到路上,前面自会遇着。谁知走了个把时辰,两山林木虽是茂密,泉源却无一个。再加上蜀中天暖,秋阳犹烈,又从幽谷阴凉地里走出来,走入阳光之下,身一发热,口里更干,真是奇渴难耐。只急得元儿在前面一会蹦上这面山崖,一会蹦向那面高岗,到处寻找溪涧泉源,总寻不见。一会又奔回来,挑了担子,由甄济前面去找。二人是越着急越出汗,口里似要冒出烟来,渐渐有些头晕心烦。比起昨日身临绝险,饥疲交加,还要难过。幸而俱是天生美质,若换旁人,早已不能行动。似这样支持到了黄昏月上,始终未见一滴水。总算太阳下去,山中气候早晚悬殊,一不再热,还略好些。
    二人俱是年轻大意,渴极寻水,只顾前赶,不顾别的。路径越错越远,毫不觉得,也未算计走有多少里数。未后乘月赶路到了一处,见两山渐往中间挤拢,不过形势不与午间走的峡谷相似。两山都是上尖下广。一轮皓魄渐近中天,月朗星稀,清风徐来,云雾上升,银光四射。衬以竹石幽奇,峰峦雄秀,越显得清景如绘,美绝人间。
    二人正苦烦渴,甄济走在前面,忽闻远远泉音淙淙。因为起初盼水大切,有时听见松涛竹韵,也疑泉声。及至找到,只见老松吟风,翠竹凌云,水却没有涓滴。这次以为又是听错,渐渐越听越真,好似就在面前不远。连后面元儿也都听到,赶奔上来,急问甄济:“可曾听见水响?”甄济答道:“听是有点听见,只不知能找到不能。”元儿急道:“你真糊涂,听得这么真,还怕找不到?我猜这水定离我们不远。这副担子就放在这里,先找到了水,喝够了,再回来拿。”甄济道:“里面尽是吃的,要遇见野兽来吃了去,才糟呢。你如挑不动,我们把东西都聚在中间,抬着走吧。”元儿道:“这半天工夫,连个狼、兔通没遇见,偏这会有野兽?我不是挑不动,只是压得和你一样,有点肩疼,又加渴得心烦。既怕丢了,还是挑了走吧,这点点东西,还用人抬?”
    二人水虽尚未到口,这一有了希望,不由精神大振。口里只管问答,脚底下却走得飞快。元儿还催甄济先走,甄济却说:“我们俱在患难之中,应该有福同享。现在水声越近,知在前面无疑。反正也要到了同饮,何必忙这一时?”元儿道:“我却不像你这般迂法。如这会不该我挑,我便赶向前面先去喝去。”甄济闻言,便要接过来挑,让元儿赶到前面寻水先饮。元儿却又不肯,答道:“只一点点东西,却累你分挑一半。到底水还没看见一滴呢,哪能就定了准?你要和我同饮也可,你倒是先到前边去看清楚呀,难道谁还说你偷嘴先饮?”
    二人正在说笑,元儿倏地欢叫一声道:“在这里了!”说着忙将担子往山麓一放,一纵步便往山坡上跑去。甄济随元儿跑处一看,离地两三丈山脚腰处,横着一条白线,月光之下,仿佛一条银蛇闪动。不由喜出望外,也随着一垫步,往上纵去。元儿已在地上捧了两下,因水大薄,没有捧起。站起身来,顺着那条银线,往高处便跑。
    原来那道银线正是从前面流来数寸粗细的一道山泉,流行之处,正是横生在山腰上一根二尺来宽的天然石埂,当中又微微有点凹。水虽急而不多,蜿蜒曲折,环山而流,近看真和一条细长银蛇一般。那水只有三四寸宽,那石埂凹处只有寸许来深。
    元儿究竟是生长富厚之家,本嫌地上浅水不干净。捧了两下,没捧起,觉水很凉,知道近处必有泉瀑,便站起身来,顺水流处的源头跑去。没跑二里,便见半山坡上有一峭壁当前。忽闻琤琮轰隆之声,宛如敲金击玉,洋洋盈耳。一股粗有碗口的水柱,从离地数尺高的岩壁缝中激迸出来,斜射到离壁丈许远近的一个石糟里面。那石糟是长圆形,想是日受急湍冲射而成。最深处的是槽心,才只二三尺,哪里存得住大量的水。那水一经射落槽中,便激溅上来,再落到槽外地上,顺山形化作无数道大小匹练银蛇,往四下流去。元儿先前所见,便是股最细的。石槽大小数尺,四面水气蒸腾,广有丈许。围着一圈,都是溅玉喷珠,星花飞溅,低昂如一。水气中那股山泉被月光一照,宛如半条银龙,笼以轻绡雾毅。那轰轰发发的瀑吼,水珠击石的碎响,与那草际里潺潺幽咽的繁声融成一片,又宛如黄钟大吕之中,杂以签簧细乐。真是又好看,又好听。再加上寒泉清冷,人未近前,已有凉意;被水气一侵,不必牛饮而甘,已经减了一大半烦渴。
    元儿耳听泉簌,目贪佳景,只喜得手舞足蹈,站在水雾外面不住叫好,也忘了此来则甚。一会甄济赶到,见元儿还未动手,便道:“你怎还不取水喝,莫非还等我么?”元儿笑嘻嘻道:“哪个等你?这水太好了。”说罢,将手伸人雾里,水未够着,两袖已经透湿。甄济道,“这样哪里吃得到嘴?”元儿又要往那发源的壁下去接。甄济又道:“水势这样急,那里还是不行,白把衣服溅湿。流在地下的又不干净。这边来吧。”说罢,挑了一处溅出水气外面的几股尺许高,时低时昂的细泉,用手抄起,先洗了洗手。再两手合拢,捧起来饮。元儿也如法施为,直喊:“真好!。
    水又甜又凉,二人饮未几口,上半身已是透湿。元儿又嫌不尽兴,一赌气站起身来,打算回去取东西来盛。猛一眼看到身后山坡上有一大洞,正对那发水的岩壁。洞前还有一块岩石突出,形如平台。连忙止步,将身纵了上去。看了一看,高叫道:“今晚我们有好地方住了。”说罢,也不俟甄济答言,飞身而下,往来路便跑。
    甄济见元儿浑然一片天真烂漫,再加上天生异禀奇资,不由又爱又羡。知他去取行囊,必想在洞中住宿。看也没看清,便定主意,万一藏有虫蟒野兽,岂非祸事?便将身畔火种取出,寻了些枯枝点燃,一手拔出宝剑。到了洞前一看,果然形势奇秀非常。见洞口甚宽,入洞一看,不但宽大平坦,石壁洁净,里面还有一个洞口。洞内却是一间经过人工布置的石室,还有两张石床,石几、丹灶俱全,更是喜出望外。
    甄济看完出洞,远望元儿挑着担子奔来,一到面前,便高声问道:“我见你持火从洞中出来,适才没顾得细看,洞里干净么?”甄济笑道:“也没见你这样火爆脾气。看也没看清,知道里面有虫蟒野兽藏着没有?也不商量一下就忙。告诉你说,你进去看了,还更要把你喜欢坏了。”元儿忙放下担子,便要往洞前石上纵去。甄济笑答道:“忙什么?现在肚子有点饿,我们趁月色,先弄吃的下肚。边吃边说,吃完再看去,也还不迟。”说时刚要去拉元儿,元儿已纵到那石台上去,正捡起甄济那束残余的枯枝,要取火种来点。忽然朝下高叫道:“大哥快来,你听这是什么响?”
    甄济侧耳一听,只觉那水声贴耳。先并未听出什么,以为元儿在上面听见什么虫子的鸣声。纵身上去,问在哪里。元儿手指前面近处说道:“你看那又是什么,这样亮法?”甄济向元儿手指处一看,只见相隔约有二里之外,两山之中,有一道横的白线,似向前移动,渐渐由短而长。一会又似往回退,但转眼之间,又伸出好多。一则适才在下面,因为离山泉太近,为泉声所乱;二则那白线也越来越近,耳中也听得一片轰轰发发之声,恍如万马千军杀至,山鸣谷应,甚是惊人。同时那白东西已不能称它为线,月光下看去,简直如一条雪白色的匹练拉长开来一般。
    正在惊疑,猜不出那白的是什么东西,元儿忽然失声道:“莫不前面是条大河吧?”甄济闻言,再仔细定睛一看,不由大惊失色道:“前面出蛟,山洪来了,这可怎好?”一言未了,那白东西已经卷到二人脚下不远,前面潮头高有数丈,澎湃奔腾,声如雷轰,波翻浪滚,汹涌激荡。近山麓一带的林木石块挨着一点,便被急浪卷了去,随着浪花四散飞舞。转眼之间,水势便长有十多丈上下。二人安身之处已在半山腰上;就是那股山泉,也离下面约有数十百丈高下,所以还不至于妨事。只是来去的路都被洪水所淹,进退两难。幸而未在中途遇上,要是像往常一般,在山麓岩洞过夜,如果碰到,连做鬼都不知怎么做的。
    元儿先还当作奇观,只顾观看。及见转眼之间,平地水深十数丈。波澜壮阔,声势滔天,又一想到来去的路都为水断,才着起急来。想到下面行囊,忙着去取时,忽听甄济在下面喊:“元弟快接着,风雨立刻就来,还得预备火呢。”原来甄济看出山洪发蛟,深恐行囊被水冲走或淹湿,早拔步纵身下去。好在东西不多,相隔又不甚高,一件件从竹竿上取下来,往上便丢。元儿一一接着,顷刻便完。甄济忙纵身上来,说道:…快把东西送人洞去。趁月光未隐,多拾松枝,不管它枯不枯。我用剑砍,你便用手拾,越多越好。”一路说,早将东西送入洞内,又忙着去砍拾松枝。二人都是力大手快,不一会,便拾了不少。
    这时狂风大起,水啸如雷,连对面说话都得大声。二人还想再多拾点时,忽见月色一暗,抬头一看,月亮已然隐人乌云之中,依稀只见一些月影。甄济不及说话,拉了元儿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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