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碟》第一章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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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
    仿佛是一声低沉冗长的野狼呜咽,身后赤红色的光门,隐没入深褐色的干燥石壁中。前方是一条八丈长四尺宽的石道,脚下铺着一层雪白的绒毯,细长柔软的绒毛不含一点杂质与异色。
    上方的石顶悬着一排夜明珠,凌空缓缓旋转释放出柔和的淡绿色光芒,让眼前的景物看上去,宛若笼罩着一层透明的碧色薄纱,轻轻荡漾着光影。
    一瞬间,汇桐园好像已离石道隼很远,远得如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石道隼突围不成,本已自忖必死万难侥幸。谁知道最后居然会有贵人相助,绝处逢生。
    而这贵人就是白嬷嬷─石中寒的奶娘,一位自己曾见过无数次的妇人。
    石道隼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石中寒的身边,竟然隐藏着如此一位高手中的高手。
    比起她,自己苦修百年的身法,只能当作是蜗牛爬。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白嬷嬷一般,偷眼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位稍显富态,却貌不惊人的女人。
    记忆远去,倏忽回到二十余年前,那个令他至今夜半惊心的日子。
    火光冲天,他劈倒面前最后一名逆天宫的守卫,闯入了一个房间。滚滚的火焰扑面袭来,浓烟里伴着一声尖叫,有个黑影向他扑来。
    他看也不看,凭着灵觉挥斧斩落,血光迸现里,一条窈窕的倩影软软倒下。
    然后,石道隼便看见在火光映照的帘帐前,有个女子呆呆地坐在床角边的绒毯上,散乱的长发,遮掩去大半苍白委顿的面容,面对周围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似已傻了。
    他提着滴血的盘云斧走过去,因疯狂砍杀而变得血红的眼睛,盯紧眼前这名女子,狞笑着问道:“你怕了?”
    多问这一句,仅仅是出于他的习惯,或者说是癖好。
    因为,不论对方的回答是怕又或是不怕,他手中的盘云斧照例会砍瓜切菜般地劈落下去,然后看眼前血花飞扬。
    受了逆天宫多少年的窝囊气,现在正是连锅端的时候,连里头爬的一只甲虫,他也绝不愿放过。
    那女子茫然地抬起头,注视着他手中沾满鲜血的盘云斧,空洞而黯淡的眼眸里,透出绝望与心如死灰的麻木。
    石道隼呆了呆,眼角余光落到对方压在左膝下沾血的手上,那里紧紧攥着一条软软的东西,赫然是一条剪断不久的新生儿脐带。
    石道隼楞住了,眼睛向四周扫视一遍,并没有发现孩子。
    “咔嚓!”
    一根横梁被大火烧断,重重砸向两人的头顶。那女子眼睛眨也不眨,攥着手中的脐带,她的身子竟然没有半点晃动。
    “砰!”
    石道隼一掌击飞燃烧的横梁,刹那之间做出了令他自己也难以解释的抉择。他探手抓住女人的肩头,沉声喝道:“走!”
    那女子恰如一根木头,任由他将自己夹在胳膊下一跃而出。身后,烈火裹卷起浓烟与粉尘冲天而起。
    这名险些被活埋在火窟里的女子,便是如今的白嬷嬷。
    “拜见夫人!”
    一声整齐响亮的唱喏,将石道隼的思维重新拉回现实。
    他身前两侧的石壁,突然开启出十数道暗门,二十名身穿雪白衣衫的妙龄少女齐齐现身,朝着白嬷嬷躬身施礼。
    看她们的气势,看她们的眼神,石道隼立刻惊讶地发现这些少女年纪虽轻,但每一个人的修为,恐怕都不逊色于自己手下的豹卷三总管。
    这些女孩从哪里来,又是如何培育训练出今日的成就?他无法猜想。
    白嬷嬷微微挥手,二十名少女同时隐去身影,暗门无声无息地重新闭合,了无痕迹。
    倘若石品天果真率人杀到此处,试想,将遇到怎样的一场狙击血战?
    石道隼倒吸了口气,问道:“小楼里的其他人呢,是否要想办法接应一下?”
    白嬷嬷的面庞如罩寒霜,冷冷答道:“不用,他们自有该去之处。”
    石道隼在刹那间醒悟过来,惊骇交集之下干咳着道:“多谢白嬷嬷。在下今日得保残命,万幸当年一念之仁。”
    白嬷嬷淡淡道:“走吧,我们去找中寒。这个时候,他也该解决掉林熠了。”
    石道隼稍一迟疑,白嬷嬷的背影已远去,他赶紧御风追上,问道:“你到底是谁?”
    金色的十字形光芒在掌心闪烁,像一颗璀璨的星辰。但据林熠所知,它至少了结去两个人的性命。并且,那两人都曾是魔道中一等一的高手。
    幸好,他应该不会成为第三个。至少,目前不会。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乍裂。岩洞在剧烈地震动,石壁上簌簌尘屑剥落,数十盏油灯同时一闪即灭。
    青丘姥姥从空桑珠中闪遁而出,汹涌的掌风,竟将她的身影迫得凌空倒飞三丈,猛烈地晃动着,宛若狂风里的碧色烛火。
    偷袭者一声低低闷哼,向着上方的石顶激飞,借着身躯的翻腾,竭力卸去青魄灵韵的庞大冲击力。
    眼看背脊就要撞上洞顶,猛伸足一点,顺势折向岩洞前方,犹如一只黑色的蝙蝠,在幽暗的洞窟里急速滑翔。
    电光石火中,他的脸从林熠的眼帘里如同惊虹一现地掠过,居然是石右寒身边另外一名心腹护卫,佟震。
    狭长的岩洞尽头,佟震的身形冉冉飘落到石厅中央。
    “呼─”地一响,半空中悬浮的五座铜鼎齐齐亮起,从鼎口吞吐燃烧出绚丽夺目的五色彩焰。
    石中寒似恢复了那副温驯文弱的模样,垂手问安道:“师父!”
    佟震的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哼声,森厉深邃的眼神,像刀光射落到林熠与青丘姥姥的身上,徐徐道:“难怪林教主胆敢只身犯险,原来是有灵魄附体。”
    林熠冷冷回应道:“难怪石少公子有恃无恐,果然是有黑手在背后撑腰。”
    佟震道:“我们也算老熟人了,算上今晚应该是第四次碰面。希望,不会再有第五次。”
    林熠唇角泛起一缕讥诮,悠然道:“在林某的印象中,似乎你我之间的每一回遭遇,结局都是阁下落荒而逃。你还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地夸夸其谈呢,墨先生?”
    墨先生嘿嘿笑道:“林教主唇枪舌剑名不虚传。不过没关系,有多少留言都尽管说出来就是,对于将死之人,老夫素来十分宽容。”
    林熠不以为意地笑道:“从你们以无瑕姬为饵陷害、暗算石左寒起,真正要对付的目标,其实是林某,对不对?你们算准了一旦石左寒有难,林某势必不会袖手旁观,定会亲赴天石宫查他个水落石出。
    “如此一来,林某自投罗网。而你们正好张网以待,设下种种陷阱,就等着林某身陷绝地的这一刻。”
    青丘姥姥漠然道:“可惜,这个不可救药的笨蛋虽已看破人家的诡计,却偏要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被石中寒诱入此处。
    人家的一箭双雕之计,不可谓不妙。“
    林熠叹了口气苦笑道:“姥姥的话总是没错的,可谁叫我是个不可救药的笨蛋呢?明晓得人家处心积虑地想抢夺魔圣三宝,外加林某的项上人头,可偏偏还要傻乎乎地送上门来挨宰。只是,我的命虽苦,却不晓得墨先生是否就有好的胃口?”
    墨先生嘿道:“你放心,我的胃口一向很好,尤其是现在,简直是如饥似渴。”
    他似乎真的是饿极了,居然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尖上,“噗”地喷出一缕血箭飞射进空中五座铜鼎内。铜鼎顿时光焰暴涨窜升数丈,跃动的火焰“呜呜”低鸣,似活过来般旋舞扭曲。
    “五极光龙!”青丘姥姥微一变色,冷哼道:“逆天宫的老古董竟也拿出来献宝!”
    墨先生神情专注地默念真言,右手双指虚点过铜鼎低喝一声:“疾!”
    铜鼎“砰”地发出爆裂声,一团五彩烟雾升腾而起。
    光焰顶端的火舌,蓦然幻化出一颗颗烈焰缭绕的硕大龙头,长达六丈的赤、青、黑、白、黄五色龙身腾挪舞动并作一排,像道磅@激荡的火海光浪,轰然冲向林熠与青丘姥姥。
    青丘姥姥冷冷一笑,道:“凭几条喷火泥鳅便想要姥姥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身影一晃即逝,竟似舍弃林熠打算独自逃生。
    林熠好似无所谓一般,只管挥手祭出五枚璇光斗姆梭,分射向五极光龙。
    “嗤嗤”连声,璇光斗姆梭将五极光龙的躯体一截两段飞掠而过。
    然而断裂的截面火光猛涨,眨眼间又重新融合于一处,呼啸而来并没有任何受到打击的迹象。
    “呼─”
    迫面袭来的罡风凌厉无俦,吹得林熠竟然有些立足不稳,身躯不由自主向后倾仰。
    他心头微凛拨地而起,催动太炎真气灌注左掌一式“焠金行风诀”浩荡轰出,飞身直捣正中一条黄色光龙。
    砰然巨响中,黄色光龙的龙头被雄浑掌力击的粉碎,迸散成一团流离飞溅的火雨。可下方的龙身微微一颤,转眼又幻化出新的巨龙头颅。
    容不得林熠有空暇头疼,左右两侧四条光龙飞袭而至,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涌向他的身躯。
    临危而不乱,林熠身剑合一施展奇遁身法冲天直起,五条光龙如影随形,在他周围盘旋呼啸,形成五道流光异彩的云柱狂飙,紧追不舍,不断压缩他四周的空间。
    “砰!”
    青丘姥姥的身影突然临空闪现,一掌劈中最左端的铜鼎边缘。
    铜鼎嗡嗡镝鸣急速震荡抛飞,坚硬的表面凹陷下一道掌印,上面篆刻的真言魔咒,更是被青丘姥姥毫不手软地毁去了一大片。
    这记突袭,令墨先生和石中寒始料未及,却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那条倒霉的赤色光龙,体内冒起丝丝浓烈的青烟,光芒顿黯,可还撑着行将支离破碎的躯体,凶猛地扑向林熠,只是威势已大不如先前。
    墨先生心疼不已,狰狞笑道:“贱人!”振腕破空,一记焚金神掌劈了过去。
    但青丘姥姥的灵魄闪遁是何等速度,一晃之间,已躲过澎湃掌风追上铜鼎,双掌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砰砰”又是两记重击。
    铜鼎轰然爆裂,一蓬蓬红彤彤的光雨洒溅里,黑重坚硬的鼎身,裂出数道歪歪扭扭的痕迹,上面的真言魔咒眼见被毁损大半。
    那条赤色光龙若釜底抽薪,化作一束束游离的光焰,恰似孤魂野鬼般四处乱窜,一瞬间销匿于无形。只剩下鼎口兀自颓然吞吐的三尺火舌,垂死地挥舞扭动着。
    墨先生一时大意,五座魔鼎转瞬被毁其一,不容青丘姥姥照葫芦画瓢再去毁剩下的四座,他心神凝聚牢牢锁定住那道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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