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境》第十章散仙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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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蛋这次魔教之行不仅向风雪崖求得重玄金华香檀,救了晏殊母子性命;更凭借霸下的荼阳地火修复了紫瞳魔灯,弥补了先前无心之过。如此数日间连办成两件好事,本该心情舒爽轻松,奈何经鹤仙人一搅合,雍舆情、容雪枫两大长老双双慷慨护教成仁,心里面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两人离开魔教行出约莫百余里,屈翠枫忽然停了下来道:「小蛋,我还有事。咱们就在这儿分手吧。」小蛋怔了怔,说道:「好,屈大哥多多保重。」
    屈翠枫淡然一笑道:「你先走吧,别让桑土公他们等久了。」
    小蛋点头御剑离去。屈翠枫飘立空中,目送他背影渐去渐远,眼睛里流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仅是几年前,这小子还曾被楚儿打得慌不择路逃进澡堂,全赖自己出手解围方才躲过一劫,可算丢人现眼到家了。可如今他救风雪崖、斗鹤仙人,在魔教众人跟前大出风头,完全将自己的风头给盖了过去。如此鲜明强烈的反差,令得屈翠枫既嫉且恨,心中百感交集,郁闷之极。忽地,他的袖口内掠出一溜金光,在身前舒展开来,赫然便是鹤仙人的元神。经过数日前与雍舆情、容雪枫的一场血战,他显是元气大伤,元神光彩异常黯淡,面容也颇见憔悴。鹤仙人瞥了眼消逝在天宇尽头的小蛋身影,转回头望着屈翠枫漠然问道:「你为何要帮贫道?」屈翠枫一声不吭,突然跪地叩头道:「求仙长收弟子为徒!」
    鹤仙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笑道:「你在跟贫道玩什么苦肉计?」屈翠枫道:「弟子诚心诚意想拜仙长为师,愿指天发誓!」
    鹤仙人收了笑容道:「你不是已拜在了罗牛门下,求他传授天道星图么?那小子曾和贫道有过交手,修为不弱,当你师父绰绰有余。你有此名师,为何还要朝三暮四改投贫道座下?」
    屈翠枫忿声道:「仙长明鉴,我罗师叔只想招小蛋那傻小子作女婿,一门心思偏向于他,对我却甚为吝啬刻薄。他这般厚此薄彼,看在是先父多年故交的份上,我本也忍了,可是——」
    鹤仙人木然凝视他,问道:「可是什么?」
    屈翠枫吐了口气,接着道:「他竟想出种种理由搪塞弟子,无非就是不愿让我染指天道星图。弟子为报父母血海深仇,逼不得已才远走云梦大泽,冒险偷入魔教总坛。可惜始终探听不到藏匿天道星图的所在,徒劳往返。」
    鹤仙人「嗯」了声道:「你真想拜我为师?」
    屈翠枫听他语气似乎意动,暗暗欣喜道:「弟子有幸目睹仙长神功,早已钦慕不已,只恨资质粗陋,恐不堪教诲。」鹤仙人徐徐道:「你的资质也算是万里挑一,十分难得。况且家学渊源,贫道未必还能教你什么。」
    屈翠枫埋首不起道:「哪怕仙长随意提点弟子一句半语,也够我终生受用不尽!」
    他本就言辞便给,口若悬河,此际又存心要逢迎鹤仙人,几句马屁拍得恰如其分,不着痕迹,鹤仙人心情一阵舒畅,嘿然道:「也罢,这事稍后再说,你先陪贫道去个地方。」
    屈翠枫大喜道:「不知仙长要去哪里?」
    鹤仙人负手眺视北方,回答道:「卧灵山淡家村。」屈翠枫一愣,大着胆子道:「那地方——」
    鹤仙人截断道:「贫道约了个人在那里碰面。说起来此人你也认得,他便是丁原的儿子丁寂。」
    屈翠枫大吃一惊,做梦也想不到鹤仙人约见的人会是小寂。
    鹤仙人彷佛没有留意到他的脸色,屈指细算道:「贫道原只打算在云梦大泽采撷草药,以备日后开炉炼丹所用。可在魔教这一耽搁,距离约定的时日已晚了两天。不晓得那小子会不会还在那里。」
    屈翠枫心念急转,想不通鹤仙人为何要见丁寂,嗫嚅道:「仙长??我陪您去卧灵山自无问题,但最好不和丁寂照面。」鹤仙人闻言不屑冷笑道:「也好,届时你便远远躲着,省得坏了贫道的好事。」
    他回头瞥过地宫方向,嘴里一字一顿吐道:「魔教!」
    鹤仙人心头打定主意,待等取得化功神诀、修为尽复后,第一个要灭的便是魔教,那时雍舆情、容雪枫两人俱已不在,又有谁能阻止自己拿到天道星图。
    念头落下,鹤仙人身影一晃,隐入屈翠枫的袖袂里。
    当下屈翠枫日夜兼程御剑赶往卧灵山。这日午后他入得山中,几经辗转远远看见了淡家村。他急忙隐起身形,从袖口里请出鹤仙人元神。
    鹤仙人望望天色,吩咐道:「你在此守候,贫道去去就回。」一晃身往淡家村掠去。
    他尽管修为大损,所余功力不过全盛时的十之三四,但身法施展开来依旧迅捷。只一眨眼,鹤仙人便已掠入村中,正欲舒展神识搜寻丁寂的踪迹,忽闻有人笑道:「你好不守信,让我白等这多日。」鹤仙人凝住身形侧目望去,就见丁寂凌空横躺在那座百年古井上,双腿架在井口边缘上轻轻晃荡,一双手枕在脑后正瞧着自己。
    待看清鹤仙人模样,丁寂忍不住惊讶道:「咦,你这般狼狈,不会是遇上了万劫天君吧?」鹤仙人自不愿将丢脸的事告诉丁寂,哼了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贫道要的东西呢?」丁寂从怀里取出一卷用细线捆缚的纸筒,拿在手里朝鹤仙人扬了扬道:「早准备好了。卷心竹呢?」鹤仙人翻手亮出一根尺许长、卷曲成团的明黄色卷心竹,冷冷道:「在这里。」他蓦地心头一动,感应到远处一栋农舍里竟藏有第三个人,顿时警醒道:「莫非这小子又在使诈,在村里设下了埋伏?」可神识周转一大圈,除了屋里藏着的那人之外,淡家村中空无一人,显然不像是设了埋伏的样子。他再凝神细察,发觉对方的修为尚不如丁寂,更遑论盛年、罗牛这样的正道顶尖高手了。
    他放下心来,说道:「看来咱们可以完成这笔交易了。」丁寂道:「好啊,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鹤仙人也不言语,扬手将卷心竹远远抛给丁寂。
    丁寂探手接过卷心竹,也不多看一眼,笑吟吟道:「你要的东西来啦!」手指在纸筒上一弹「飕」地射向鹤仙人。
    鹤仙人接住纸筒,劲力到处「啪」地震断丝线,薄如蝉翼的纸卷却丝毫未损。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展开纸卷,就见前后三大页白纸上,被丁寂用写意挥洒的草书字体密密麻麻布满,起首四个大字正是「化功神诀」。
    鹤仙人一目十行匆匆扫了两眼,断定这是真品无疑,心中一颗石头彻底放下,卷起纸筒道:「告诉丁原,一年后今日此时,贫道与他在淡家村一决生死。他若自知不敌,可多邀两个帮手,免得有人会讥笑我以大欺小。」
    丁寂听了肃容道:「好,晚辈定会把话带到!」
    鹤仙人冰冷的唇角忽然露出一缕笑意,其中竟有三分是无奈,望着丁寂摇了摇头道:「可惜,可惜——」他身影一闪,消逝在夜色中,话音随风传来道:「可惜你不是贫道的弟子??」
    丁寂静静看着鹤仙人身影远去,脸上同样漾起了笑意,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道:「幸好我不是你的徒弟,谁跟了你才是倒霉鬼!」鹤仙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淡家村里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静谧景象。
    丁寂转过身,目光落到鹤仙人曾经留意过的那栋农舍上,笑问道:「屋里头一股子的霉味,你也待得住?」
    然而等了须臾,农舍里却一无动静。丁寂脸上渐露诧异,暗自舒展灵觉察探,才发现不知何时农舍里已然人去楼空。他低咦一声,腾身挥掌拍开屋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幽暗破败的屋子里到处积满灰尘。
    在窗台下的地面上,留着一双浅浅的纤小足印。就在前一刻,应该还曾有人悄然静立于此,透过黑乎乎的窗纸注视着古井方向。
    丁寂望着那双淡淡的足印,不由有些失落。
    这些日子来,楚儿一直在悄悄地跟踪自己,却始终不愿露面。而当他终于如愿取到了卷心竹,她却默不作声地走了。丁寂的目光忽然落在窗棂前系着的一条柔巾上。清风拂过,它在夜色里轻轻飘动,脉脉传来熟悉的少女幽香。丁寂心念一动走上前去,小心翼翼从窗棂上解下来,才发现它已被截作两半,正是楚儿用以遮脸的面纱。丁寂愣了愣,嘴角不觉露出一丝苦笑道:「这丫头——」他迭起面纱,伸手推开窗户。窗上的积灰簌簌抖落,清冷的月光从屋外照射进来,将他孤单的身影投映在地上。丁寂握着面纱出了会儿神,喃喃自语道:「她会去了哪里,又为何故意对我避而不见?」
    沉默半晌,丁寂微一扬眉振作道:「管他呢,先回东海再说!」他将面纱仔细收入怀中,身形一跃从窗口纵出,御起仙剑往东方的夜空追去。这时候,从农舍后的一座草堆里,徐徐站起一位红衣少女,仰首目送着丁寂远去的踪影,久久无语。她的身材无限姣好,飞瀑般乌黑亮丽的秀发在风中轻轻飘漾,遮掩去半边玉容。然而就在那张曾经娇艳绝伦的俏脸上,此刻却怵目惊心地纵横着一道道斑驳伤痕,就像是一只完美无瑕的瓷瓶被人粗暴地划破。
    天边的那点剑光徐徐在她的眼帘里消失。她透着倔强与骄傲的眸子里,忽地闪过一抹落寞与黯然,悄无声息地漾起晶莹泪光。
    她缓缓穿过农舍,走到百年古井边低下了头。
    银白色的月光洒散在混浊的井水上,隐约映照出她的面容。尽管她已不知多少次从铜镜里看过自己毁容的模样,此时此刻,芳心依旧禁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闭起了眼睛。
    「啪!」一滴泪珠从眼角溢出,坠落进井里。井水微微泛起一圈涟漪,将她在井中的倒影模糊。
    她睁开漆黑如星的明眸,怔怔看着那圈涟漪渐散渐没,低低的声音道:「我这样子,何必再连累他??」她的玉容上蓦地掠过一丝决绝,娇躯御风腾空,向着与丁寂相反的方向飞去。风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痕,却无法抚平她心头的痛。她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但又走得是如此坚定,更不回顾。久久,久久之后,竟又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徐徐走到了百年古井旁。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轻书生,俊美宛若女子般的面庞,隐隐透着一抹灰暗之色,薄薄的嘴唇总是不经意地轻抿。他抬起头看了眼将将升至树梢上的弦月,确定村内终于空无一人之后,方自漠然一笑道:「今晚还真是热闹啊。」身形如叶絮飘飞,落入井中。井水「哗」地乍分,露出下方一道血红色的深渊入口,里头云雾翻滚、寒气森森。
    年轻书生丝毫不以为意,有若闲庭散步般向下沉入血渊,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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