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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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风雨
    楼阁寝室中,杨真安静地躺在榻上,练无邪把脉半晌后站了起来,回来走动,武令候一旁急道:“无邪你闯大祸了,你可知他乃昆仑山仙家弟子……”
    “他百脉阻绝,毫无内息可言,分明是先天气脉不足之象,哪里像玄门中人……”她眉梢微蹙,也兀自有些不解。
    武令候一拍脑袋,醒悟道:“杨兄弟说过,他是禁功修行,昆仑山道法神妙,非我等可窥视,也许他不宜与人交手才出了状况……”
    “禁功?”练无邪看着软榻上那张清奇高傲的脸容,轻笑道:“看不出他还是个硬骨头,倒是我错怪他了。”
    在庭院中,巫灵儿与青鸟正玩得不亦乐乎,不时传来清脆的欢笑声和怪叫声。
    武令候皱眉道:“看来得请师父来一趟。”
    练无邪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师父那点道行不提也罢。”
    武令候面上怒容一现即逝,道:“无邪,你休要目中无人,要知……”
    “要教训我,你还不够资格。”练无邪淡淡扫了武令候一眼,转身就出门而去。
    武令候刚刚只觉一道利剑般的目光刺了他一下,火辣辣的疼,暗惊这妹子修为又有了突破,心中没来由一阵沮丧,也不知这丫头拜在谁家仙门之下,修得如此能耐。
    “灵儿,跟姐姐走,姐姐有新功夫要教你。”楼阁外传来练无邪的声音。
    武令候寒着脸走到楼阁凭栏处,喊道:“慢着,灵儿留下。”
    巫灵儿停下了跟青鸟嬉戏,对叫住她的练无邪道:“练姐姐,我留下照顾杨公子好了,有空我会去陪姐姐玩。”
    练无邪欲言又止,狠狠瞪了楼上武令候一眼,径直离去。
    杨真自那日昏迷不省人事,始终无法醒来,武令候想尽了法子,请动了师门悬空观诸位师父师叔长辈,也无济于事。
    不多几日,武王爷自上京城返回洛水城,带来更坏的消息。受朝中势力排挤,今上也对他产生了猜忌,突然宣告成立平南大军,另遣大将南征。
    坐镇洛水十三郡二十余年的武解阳一朝被架空,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镇南节度使废弃成了闲职。
    大势下,玄机子撤走了王府供奉堂的大部分门中高手,王府门庭一时冷清至无以复加,武令候整日流连在城中洛水花街买醉作乐。
    与此同时,前方密报,南疆蛮族一改过往寇边习性,在寒冬未退就大批蛮兵集结南疆边境,顶着严寒北上。
    大汉朝廷震惊非常,平南大军在新上任的南疆都统调遣下,各郡兵力源源不断调集洛水,仓促提前开赴前方,南疆在刚开始褪去的寒意中,酝酿着战火的气息。
    怒江南线大汉多方郡县皆有传来时疫,乃至妖孽横行作乱之闻,恐慌蔓延了与南蛮接壤的数千里山莽大川,洛水城身为一方军机重镇,一时却成了最平静之地。
    这一日,刚入夜,洛河的一条船舫上,一间幽暗的舱房中,两个女子借着月光对案密谈。
    其中一女却是那名噪洛水府的巫羡鱼,身居主位,另一女披了个斗篷,遮着头面,看不清容貌,身形更显娇小一些。
    两人默坐良久,巫羡鱼腻声打破了沉寂,道:“妹妹,上京城形势扭转,对我方大为有利,这洛水府只怕也要变更计画了。”
    斗篷女子咯咯一笑,道:“师姐真是好本事呀,不论大汉京都,还是眼下的洛水重镇,都在师姐的股掌之中,小妹佩服的紧。”
    巫羡鱼梦幻一般迷离的目光,变得悠远莫测起来,“在云梦大泽,人人知黑巫蚩越,而不知我巫羡鱼,今次他领大荒军北征,我巫羡鱼偏要跟他一较高下。”
    斗篷女子又是轻声一笑,轻轻埋首脆声应道:“离开云梦大泽前,大巫师吩咐此行由大师姐您为主,诸部商讨定计,以扰乱大汉民生军心为上,协同南疆大荒军行事,但要谨防惊动玄门中人,师姐可知武王府有昆仑山的人入住了。”
    “昆仑山?”巫羡鱼蛾眉轻蹙,旋又咯咯笑道:“昆仑山又如何,我巫门诸部扎根南疆几千年,何尝怕过他们?何况我们行事一向有分寸,只要小心些,他们就找不到借口插手凡俗之事,等木已成舟,他们又能奈我何?”
    “师姐你手段毒辣,很容易暴露行踪,妹妹以为未到关头,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巫羡鱼脸色一冷,道:“妹妹这是何意?”
    斗篷女子拢了拢斗篷,低声道:“武解阳失势,师姐你为何还盯住他们父子不放?”
    巫羡鱼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抓起盅盖,手伸出船窗外,轻一抖手,一道白光在平缓的水波上激起一朵又一朵青色浪花,接连六七个水漂,才沉寂下去。
    “浪头有起有落,人生也如此,武解阳这钉子并不容易拔掉,他背后的供奉堂更非好惹之辈,一旦我南方大军得势,只怕就是他复出之机,要有备无患。大汉人可怕的不是武力而是智谋,我南疆黎民吃的苦头还少么?”
    斗篷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终还是低头道:“依师姐吩咐就是。”
    巫羡鱼盈盈浅笑,眸光流转,道:“中土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惜他们对我南疆百族却是知之甚少,这回我们定会给自大的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咯咯……”在黑暗中,她一双眸子突然明亮了起来,闪烁着炽热的憧憬光芒。
    斗篷女子站起了身,正要退出舱房,突然留步道:“师姐真对白蛮、乌蛮、九黎诸族那么有信心?要知中土人烟浩渺,英雄豪杰辈出,非我南疆百族蛮荒可比。”
    “谁知道呢……对我们巫门中人来说,不论中土万里富饶平川,还是南疆十万里山莽大泽,都没有太大分别,但是百族千万黎民的生计却与我们息息相关……你小脑瓜不要多想,听命行事便是,最近快有动作了。”
    巫羡鱼也站了起来,话锋一转,有些狐疑道:“妹妹你心性淳良,只肯修那灵性之道……不会是心软了吧?”
    “师姐目光如炬……妹妹每施那蛊惑人心之法,都有愧于心……”
    “傻丫头,我巫道以天地万物灵长为师,人心为本,若非红尘百炼,如何心御万物?”
    “懂了,羡鱼姐姐。”
    “神气相戏于无间,无内无外,不实不虚,居妙有之无,虚无之有,有感而遂通,灵会于太虚……”
    在心海中,元神所托乾坤印核心处,杨真印证着苍茫万象法及乾坤遁字诀和玄字诀奥义,在混沌归一的识海里,沉迷于修炼之中,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凭借着莫天歌所留记忆和乾坤印引发的天机,杨真进窥了乾坤印更深一层的奥秘。
    他的肉筏固然失去了道门引气之能,但却有了乾坤印这无上天地桥梁作为替代品,天地灵气可通过乾坤印源源不断的供给紫府元神,令元神得以锤炼成长。
    同样,元神也可以凭借乾坤印这内在小天地,施展法术神通。
    遁字诀,可通风、火、水、土五行遁空,化肉身为虚冥,逍遥于天地,出入于青冥。
    玄字诀,可结印虚空,掌握五行轮转虚实相生之道,利用天地万物化解、抵挡,甚至行攻击之法,变化万端,浩然难测。
    光阴流逝,杨真忽然感觉已功行圆满,元气神足,乾坤印封结的紫府天门大开,他六识重新回到了肉体。同时,他重新找回了昆仑仙门弟子的自信和尊严。
    他相信自己能走出与前人不同的一条道路,纵然前方万般荆棘和险阻,他也无所畏惧。
    杨真走出楼阁,看着郁郁葱葱一片的庭院,有着焕然一新的感觉,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他心中浑融一片,神念如水涟漪散荡开去,他渐渐感觉到了风,流动在他周遭,无所不在的风,御风法术随着乾坤印拓展的意念空间,施展开来。
    他渐渐脱离了地面,一寸一寸地向上飘浮起来。
    往昔的根基还在,熟悉的感觉一点一滴回到了杨真体内,渐飞渐高,最后飘浮在楼阁屋檐上空,俯览着重重飞檐相接的王府殿落楼阁。
    他强忍着长啸的冲动,绕着独院飘飞了几圈,落回了院落中。
    两腿甫落地,就软了一软,他跪倒在地,两手抓着湿冷的黑色泥土,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他心中狂呼,天无绝人之路,无绝人之路啊!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杨真抬头,他看了巫灵儿飞一般奔来,在他面前十步外停住,脸上难抑惊喜之色,嘴上却硬巴巴道:“还以为公子醒不来了呢。”
    杨真苦笑一下,扫了四周一眼,道:“我入定多长时日了?”
    “入定?”巫灵儿一脸古怪之色,吐了吐舌头,怨道:“四十九天,整整四十九天了,把灵儿可害苦了,天天守着你,哪儿都去不了。”
    杨真怔了怔,道:“到年关了?”
    巫灵儿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一双纯净无邪的美丽大眼睛泛着奇异的光彩,上下打量着杨真,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啊,灵儿得去告诉小王爷你醒了。”不等杨真反应,巫灵儿又跑得没影没踪。
    杨真刚凝聚的一点力气消失个干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新年将至,南疆烽火毫无征兆之下,突然燃起。平南大营大部军马和水师舰队舟车劳顿,立足未稳,大荒军穿越万重大山,从穷山恶水中奔袭而至,将大汉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沿洛水而下的千里平川外青丘和明湖两大天然防线,区区数日,连告失守,危在旦夕。
    洛水城王府中,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传令兵士昼夜奔忙来回,为武阳王送上前线战报,不时能听到深院中传出怒雷一般的咆哮声。
    正月初一,也就是杨真苏醒的第七日,武王府一间书斋内。
    一位满面花白虬髯、方面大耳的魁梧老人雄踞堂上,掌着案台,呼吸沉重;右首依次是武令候,杨真,左首却是一身戎装的练无邪。几人围在一个红木长案上,上面铺了一幅巨大的羊皮地图,在他们背后的斋室厅堂上挂了一幅猛虎卧山岗巨画,给精雅的斋中添了几分军营战阵的刚煞之气。
    “混帐!”老王爷重重一拳擂在案上,上面的茶盏嗒嗒直颤抖,“明湖一线尽失,青丘危在旦夕,老夫几十年心血,只怕要尽然葬送在这乳臭小儿身上!”
    老王爷一时气转不过来,连连哮喘不止,武令候和练无邪一左一右赶紧上前劝扶,武阳王一把推开两人,再度拍案怒道:“陛下啊,陛下,怎么临老糊涂,这南疆万里江山眼看就要拱手送人了,唉。”
    武令候平展案上黄黑线条纵横的山川地势图,劝道:“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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