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创忆记》第一十五章人欲佛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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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日上三竿,赵无邪兀自未起床,却满身是汗,这一晚他又何尝真正睡着过,辗转反侧,心乱如麻,突地大叫一声,跳将起来,但这一叫,倒是清醒了许多,寻思:“昨晚我那样对她,她会怎么想我?清姐说过怀了孕的女子是不能与男子欢好的,我……我是不是伤了她?”越想越是头大,将枕头往脸上一盖,吁了口气,跳下床来,穿衣套鞋,暗想无论如何非要向她道谦不可。
    他颇是胆怯地敲了敲房门,却不听有人回应,又敲了敲,仍不见回应,于是道:“如意妹子,是大哥错了,你不能原谅我吗?”还是没人答理他,心下大急,破门而入,却见房内空空如也,床褥棉被安放整齐,桌椅板凳排列有序,至于如意的行李,自是早已不见去向,却是人去楼空了。
    赵无邪见到此情此景,一颗心直往下沉,见店小二自旁经过,便一把揪住,喝道:“人呢?”他激动之下手上用力过大,直捏得那店小二肩骨咯咯作响,冷汗跌冒,颤声道:“什么……什么人?”赵无邪喝道:“这房里的姑娘哪去了?”那店小二一颗心怦怦乱跳,结结巴巴地道:“早……早上这位女……女客官,结……结账走了。”他好不容易才说完,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赵无邪喃喃自语:“走了,她走了……”蓦地仰天惨笑,笑声直震得客房屋顶上的瓦片哗啦啦落了一地。那店小二被他的笑声震醒回来,但又昏死过去,眼看不活了。
    赵无邪狂奔出客栈,便似疯了般,抓住一人便道:“如意呢?你将她藏到那里去了?”那人无言以答,便被他一掌打晕。街上行人见他发疯,谁人敢靠近他三步以内,见他一对血目射来,便似见到野兽一般,四下跳窜。一时间原本人声鼎沸的繁华大街竟变成了死街,又有谁敢招惹这狂人。
    赵无邪不辩方向,如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到得后来内息翻滚如潮,便似要自胸襟爆炸出去,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双手在泥土中乱掏乱挖,满手是血也不在乎,口中只是不住叫道:“我是喜欢你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去哪儿了,你……”仰天大叫一声,气血逆流,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天下起了滂沱大雨。一干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自此地经过,当先一人道:“咦,这里有人?”话音清脆,是个女子。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想是走火入魔,还未死透。”一个清健的声音道:“咱们上去瞧瞧,兴许还有得救。”其余之人皆颔首随他而行。只是那老者双手负后,甚是漠然,脸上更是露出不耐烦之色。
    当先那人一见地上所躺之人是赵无邪,眼中闪过一丝利芒,随即淡然道:“谁都不要乱动。”其余之人也见到赵无邪,均是目眦欲裂,手按兵刃,听得此人言语,均强行忍住,却无不目蕴怒火。
    那女子道:“金帮主,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人?”当先那人正是丐帮帮主金明,他方才一见赵无邪,便欲将他千刀万刮,但知此刻却不能徒逞一己之私了,微一沉吟道:“还是救醒他再说。”
    众人闻言均退了一步,人人都想:“金帮主恁地托大了,此人一醒,谁人能挡得住?”那女子也道:“金帮主,我看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嗖的一声,一人抢到赵无邪身前,一指点出,赵无邪“哼”了一声,转醒过来。众人均自退步,有人强笑道:“黄岛主武功盖世,定能杀了这贼子。”此人之言无疑是给众人服了一颗定心丸,众人立时想到东邪黄药师与赵无邪有仇,有此人挡住,自己也不必怕了,亦有些人胆气一壮,大声咒骂起赵无邪。
    赵无邪拍了拍脑袋,向众人环顾一周,眼中却是一片茫然,最后定在那女子身上,大呼一声,扑将过去。那女子吃了一惊,闪身避开。赵无邪一扑不中,摔倒在地,哀号道:“如意,你别走,你……你讨厌我了吗?”神色痴呆,似已疯傻。
    金明冷笑道:“赵无邪,枉你还算得上一时之雄,却被一个淫荡无耻的青楼女子所迷,当真是可笑之极。”
    赵无邪将他全身打量了个遍,道:“你是谁?你一定见过我的如意,快告诉我她在哪里?”金明一怔,皱眉道:“赵无邪,你真的疯了?”却见他大叫着向自己扑到,金明武功不弱,但对他这一扑却是毫无防备,竟是躲避不开,只得闭目待死。
    众人齐声惊呼,眼见赵无邪便要扑到金明身上,哪知赵无邪一声惨叫,滚到在地。金明见救自己之人白须黄袍,正是黄药师,叫道:“黄岛主……”
    黄药师最重恩仇,当日在少林放了赵无邪一马,乃因孙女儿郭襄之故,而如今却无此顾忌,但见赵无邪似已疯傻,但觉杀他又有何益,又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探他脉搏,皱眉道:“这小子气血攻心,百会、天灵两穴受损,神志错乱。”金明一怔,众人却是齐声欢呼,却被黄药师狠狠瞪了一眼,忙闭嘴不语。
    金明实不信赵无邪便这么疯了,道:“没得救了么?”黄药师道:“是否能救,还看他的功力如何?”轻拍他“膻中”、“气海”两穴,脸色大变,叫道:“此人内力足在六十年以上,怪不得当日在少林,竟能受老夫与江小贵一击而不死……”金明道:“如何?”黄药师道:“两炷香时辰……但怕从此智比孩童……”金明点头道:“那咱们便等他两炷香时辰。”
    那女子奇道:“帮主为何还有救他?”金明微笑道:“此人虽已疯了,但武功尚在,若为我们所用,乃是一大力援。如今林宗……令尊得金轮法王保护,两人武功均是不低,更有蒙古人庇护,咱们没必要吃那种亏……”那女子正是江紫凝,插嘴道:“难道爷爷对付不了他们?”
    黄药师道:“江小贵武功与法王在伯仲之间,再加上林宗,嘿,只怕讨不了好去。我若出手,林宗必死……”说着望向江紫凝,不再说话。江紫凝知他言下之意,沉默不语。
    金明猜出她心思,叹道:“林宗虽是江女侠父亲,但此人已变节投敌,若不是他通风报信,当日在荆山,咱们也不会死伤那么多兄弟。”此言一出,众人均自哗然,更有人破口大骂林宗卖国求荣。
    过了两炷香时辰,赵无邪果然转醒,但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竟将江紫凝当作如意,缠着她不放。江紫凝见他可怜,偷偷教了他些处世之道,免得他被金明当做了打手。
    当下众人起程上路。赵无邪见江紫凝一路上愁眉不展,奇道:“如意,你为什么不开心。”江紫凝当真是哭笑不得,只得笑道:“我哪有不开心了。”赵无邪撅嘴道:“你明明不开心,却来骗我!”江紫凝见他傻得可爱,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爹爹。”赵无邪道:“是那个叫林宗的吗?咦,你们不是一个姓,他怎会是你爹爹?”江紫凝心想:“这小子说他傻还真不傻。”道:“我是跟着爷爷一个姓。”赵无邪又道:“干么要跟爷爷一个姓?”江紫凝不耐烦了,皱眉道:“没有干么?你别问了好不好。”赵无邪急忙闭嘴。
    两人且说且走,与大队人马已拉开距离。江紫凝见旁下无人,赵无邪又傻了,便自言自语道:“我爱上了个不该爱的人,结果连自己女儿也保不住,还要送人。如今爹爹也不知怎么了,竟做起了汉奸。当日荆山之上,丐帮召开武林大会,誓师复宋,却不料突然有不少元兵冲上山来,汉人死伤无数,若不是金帮主早有准备,只怕我们要全军覆没,谁知元兵领首的竟是爹爹。爷爷怒不可遏,便此追杀于他,武林中人也饶他不过了。唉,我只盼他跟你一样,傻了该多好。”见赵无邪竟站在一旁踩蚂蚁,不禁笑道:“傻孩子,蚂蚁越踩只会越多,小心睡觉时咬你。”赵无邪大吃一惊,急忙住脚,看看江紫凝,又看看蚂蚁,傻傻地道:“这些蚂蚁不知死活,骗要在我面前爬过,我非要踩死他们不可。”连踩几下,竟真的将满地的蚂蚁都踩死了。江紫凝忍不住笑了。
    众人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山坡,向山下俯瞰,却见是处盆地,四面石壁如刀。中间零星散落着不可计数的元兵营帐。一武林中人道:“金帮主能肯定林宗那奸贼就躲在里面?”金明道:“林宗既已降元,此处是他唯一的逃生之所。”
    正说话间,道旁树丛中猛得奔出一人,有人喝道:“谁!”却见是个乞丐打扮的汉子,他奔到金明面前,便即跪倒,道:“秉帮主,属下在此地监视了一日,半个时辰前江前辈追了那番僧进这营帐,想来林宗那奸贼定在营中。”此人识得赵无邪,不禁咦了一声,却不敢多言。
    众人闻言,均皆大喜,江紫凝却是全身发颤。赵无邪关心道:“如意,你觉得冷吗?”说着脱了自己外衣,要给她披上。江紫凝感激他的好意,摇头微笑道:“我不冷。”赵无邪撅嘴道:“你又骗人,明明哆唆了。那叫江前辈的明明追得是个叫番僧的人,又不是爹爹。”江紫凝自称林宗做爹爹,那是打娘胎便开始的,而此刻听得赵无邪也称他做“爹爹”,当真是哭笑不得。一个丐弟子啪的一声,给了赵无邪一巴掌,喝道:“白痴,谁要你说话的!”赵无邪左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捂着脸咧嘴而哭。
    江紫凝见这人一路上尽是欺负赵无邪,初时尚能忍耐,此刻终于忍无可忍,欺身而上,啪啪啪啪连给了他四大巴掌,顿时那乞丐两边脸颊高肿起来,自是大怒,但碍于她是帮主的贵宾,不敢发作,心下却不住咕喃:“这娘们定是看上这傻小子了。呸,老子又何必更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如此自我安慰一番,反倒洋洋得意起来。
    黄药师忽道:“元军不知是谁统军,难道是太极阵吗?”金明向山下仔细一看,却见元兵营帐虽然极多,却是首尾相连,行成一个圆形,大圆中央弯曲的一排营帐,将大圆分成两边,另有两个营帐坐落于两部分中央处,乍看之下,却像个阴阳太极图,不禁失笑道:“萧渐崇最爱玩这等花样,不过此阵首围相顾,易守难攻,却暴露了中间两个主帐。咱们大可学做陆逊火烧连营。”
    黄药师冷笑一声,道:“何必这般麻烦。”取了一根火把,纵身跃下山坡,脚尖点地,竟是如履平地,向那营帐冲去。赵无邪拍手叫道:“黄岛主好功夫啊。”金明道:“丐帮中人抄左,剩余之人随我一道自右抄击,听我一声令下,立时放火烧营。”众人轰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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