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创忆记》第八章倚天长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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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邪走出茅屋,不由吃了一惊,却见眼前偌大的空地上聚了不下百人,数十人围着一堆篝火,谈笑风生,几个垂髫小童往来嬉戏,欢唱着民谣儿歌,淡淡月光下,予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乐与温馨之感。如赵无邪这种刚从战火中逃出来的人来,更有一种难以遏制的激动,袭上心头,险些便要用泪水宣泄出来。
    赵无邪见郭芙坐在人群边缘,只是背对着众人,望着圆月呆呆出神,不由心下暗叹,走将过去,在她身边的地上坐下了,抬头望着天空,道:“今天的月亮真圆。”
    郭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有话便说,别拐弯抹角。”赵无邪一怔,道:“我要说什么了?”郭芙哼了一声,冷道:“那天晚上的月亮难道就没今天圆?”赵无邪见她重提此事,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愿说,我又何苦勉强于你,岂不是自讨苦吃。”郭芙哼的一声,道:“那你坐远些!”赵无邪恍然,哼了一声,道:“郭大小姐,在下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若今日救你是为套问当日之事。嘿,你也未免太小看赵某了。”
    郭芙确实以为赵无邪保护自己乃是为那晚之事,又看了他一眼,道:“那你便是因我爹妈之死心存愧疚了?”赵无邪怔住,无言可对。郭芙又是一声冷笑,转过身去。
    李倩儿见赵无邪坐着呆呆出神,拉他道:“坐着干什么,听大家讲故事去。”赵无邪道:“什么故事?”李倩儿笑道:“自然是襄阳城和郭大侠的事。”郭芙听知父亲之名,眼眶一红,当即站起,向人群走去。赵无邪见她起身,便笑道:“那咱们也听听去。”
    赵无邪和李倩儿挤入人群,郭芙则在对面坐了。却听那黒脸少年阿牛道:“若不是沈三哥另有安排,阿牛我今天可要大开杀戒,非得砍下鞑子兵一百颗人颅不可。”李倩儿刮了刮脸颊,嘻笑道:“阿牛阿牛就会吹牛,等牛皮吹破了,看你拿什么堵住。”众人均忍不住放声大笑。
    赵无邪听得笑声,心下大是不以为然,暗想:“难道杀人便真的这般有趣?”忍不住看了自己双手一眼,心想:“这阿牛一定没真正杀过人,若他真的杀了一百人,又怎会如此快活。”想到此处,心下甚是不屑,见地上放了一碗酒,便一饮而尽。
    那阿牛对李倩儿有意,见她对赵无邪甚是热情,心下颇是不快,此刻更听她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不由将怨恨投到了赵无邪身上,哼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酒量很好啊。”其实他比赵无邪小了十岁不止,却直称他做兄弟。
    赵无邪见李倩儿向自己摇了摇头,显然是要自己不可道出真名,微微一笑,道:“在下吴明(无明),酒量马马虎虎,不值一哂。”阿牛听他这般说,反以为他瞧不起自己,叫道:“咱们比比如何。”说着脖子一仰,酒到碗干。赵无邪叹了气,也喝了一碗。
    旁人均知阿牛乃是本村出了名的酒缸,少有敌人,此刻见一外人与他斗酒,有些人巴不得赵无邪罐倒阿牛,一挫他的锐气,亦有些人则是心下好奇,倒想瞧瞧本村酒王到底能灌下多少酒来,是以非但不阻止,反是添油加醋,在一旁呐喊助威。李倩儿则心下焦急,既怕赵无邪醉死了,又怕阿牛输丢了本村的面子。郭芙心下暗骂两人都是酒鬼,转过头去不看。
    赵无邪本不甚喜饮酒,但自遇上丁采儿后,进朱者赤,进墨者黑,倒是培养起了极好的酒量,更兼此刻心下郁闷,直喝了三十多碗烈酒,竟兀自面无改色。
    阿牛直喝到四十碗,一张黒脸已染成红色,叫道:“我没醉,再喝!”去抓酒碗,却抓了个空,咚的一声,扑倒在地。
    李汉国皱眉道:“将他抬进去!”向赵无邪拱手道:“吴英雄海量,老夫再敬你一碗。”李倩儿知父亲不甘阿牛落败,要以车轮战挽回脸颜面,忙拆开话题道:“沈三哥带了大伙儿在鞑子身后打游击,可有什么好玩的?”
    那沈三哥叹道:“哪有什么好玩的,见到鞑子,杀一个便是一个,若无幸被杀,那是天命,也怨不得别人。唉,如今襄阳已破,大宋朝已是岌岌可危,只怕没几天了。”
    淡起家国大事,在场之人均是收起了笑意,默然不语。阿牛虽然烂醉如泥,但听得襄阳之事,竟猛地清醒过来,叫道:“鞑子惨无人道,明明说好了破城不屠,却将襄阳百姓杀得干干净净。哼,老子跟他们没完。”郭芙突地冷笑道:“凭你一夫之勇,便能挡得住千军万马?”阿牛怔了一怔,本想争辩几句,但见是郭大小姐发话,便不再吭声。
    赵无邪想到当日惨状,心下奇痛难忍,咕噜一声,又是一碗酒下肚,只盼能将自己醉死。李倩儿苦言相劝,却是不能。
    沈三哥道:“鞑子兵确实骁勇善战,但我襄阳守城兵将也自不弱。但此次襄阳城破,乃因回回炮之故。”另一个叫吕良的人道:“据说此炮能发万顿巨石,委实厉害。唉,可惜制造此炮的竟是个汉人。”沈三哥冷笑道:“刘整不是汉人吗?哼,鞑子军营里的汉人当真不少。”
    那白发老者林伯轻捋白须,叹道:“这些汉人做了蒙古人爪牙,大多为势所逼,不得以而为之,未必出于他们本意。最可恨的乃是那些汉奸卖国贼,做了社稷的蛀虫,却还居庙堂之上耀武扬威,当真可恨。”
    阿牛借着酒疯大声道:“像贾似道这等卖国贼,老子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一千个窟窿,在给他喂老子拉的屎尿。”说完连哼几声。
    李倩儿咯咯一笑,道:“如此那贾似道岂不是变成狗了,小心他咬你。”众人放声大笑,有人叫道:“不错,贾似道就是一条走狗。”
    李汉国道:“郭大侠夫妇镇守襄阳这么多年,固若金汤,哪能如此容易被攻破,纵使元人有回回炮利器,只怕也须轰上十天八天方能破城而入。是以此次城破,并非全因回回炮之威,乃因一人而起。”
    阿牛叫道:“不错,就是赵无邪那卖国贼,老子也要喂他一口屎,砍他几千刀。”对赵无邪道:“兄弟,你若杀了他,老子才真的服你!”赵无邪一时哭笑不得,却听沈三哥道:“当日樊城破后,郭大侠便出城请援,将襄阳交给此人。此人初时倒是个英雄,杀了不少鞑子,但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倒戈相向,出城降元,做了这卖国求荣之事。郭大小姐,此人现在何处,你可知晓?”郭芙看了赵无邪一眼,摇头道:“我不知道。”沈三哥甚是沮丧。
    赵无邪见她竟不将自己供出来,心下也不知是悲是喜,此刻方知李倩儿为何不让自己道出真实身份,却听李汉国道:“当日那赵无邪潜入元营,平安而返,老夫一直想之不透,如今看来,八成那时他便被元人买通了,终于做了变节卖国之事。”
    赵无邪心下一惊,暗想自己行动隐密,无人知晓,他们又怎会知道。仔细一想,立时明白,此乃元兵下的圈套,故意将此事传播出去,人所周知,届时自己行为稍有差池,便有身败名裂之险,更何况自己确实出城降元了。
    一想到自己处处落于敌人圈套之中,至今方知,当真无能之极,也不知是酒疯发作,还是热血如沸,心想:“大丈夫死则死矣,又何必躲躲藏藏,让人瞧我不起。”正要叫破自己就是那个卖国贼,突见迎面一人全身浴血,奔将进来,才走两步,便即倒地。
    李汉国一把抢上,将他扶起,惊道:“阿权,怎么了,外边发生了什么事?”那叫阿权的人道:“鞑子连夜偷袭,兄弟们快顶不住了。”说完便即气断身亡。
    阿牛脾气最是火暴,狂吼着跳起,抓起一柄三头钢叉,叫道:“兄弟们,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杀几个鞑子便是几个,纵使死了,也要做个真英雄!”他这一喝,众人齐声响应,不少人拿了武器,冲杀出去。沈三哥林伯等老成持重之人深知这般莽斗,只怕是凶多吉少,但此刻群情激奋,却哪里止得住,虽是连叹几声,但还是随之奔将出去。
    赵无邪瞧在眼里,气往上冲,提了倚天剑,快步如飞,率先抢去,却见村外团团围了个元兵千人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数十具尸体,均是村里的百姓。赵无邪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仿若地上所躺的正是当日被斩杀的襄阳百姓,当时他便已狂性发作,此刻更是难耐,白光一闪,倚天剑出鞘,见人便杀,利剑到处,竟如削豆腐一般,将元兵兵刃悉数斩断,转瞬间元兵死伤过半,剩余之人见他悍勇,纷纷后退。
    李倩儿见他杀敌之时身法潇洒飘逸,虽杀人甚多,但都是一剑封喉,少给敌人太多痛苦,不由叹道:“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呢。”
    阿牛哼了一声,甚是不屑地道:“若是换了做我,也不比他差。”李倩儿啐了一声,道:“差远了。”
    赵无邪方才狂性大发,大开杀戒,但见身旁元兵尸体越积越多,却心下茫然:“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我还要杀人?!”只觉四肢无力,倚天剑拿捏不住,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见尚有七八个元兵未死,叹道:“你们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元兵中一人认出赵无邪,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声道:“平南将军神威,小将有眼不识泰山,竟到您老人家的地盘打草谷,罪该万死。”说着又重重磕了个头。
    赵无邪惊道:“什么平南将军?”另一个元兵道:“您不是赵无邪吗?圣上封了你做平南将军,破襄阳第一功臣,您难道不知?”
    赵无邪闻言心下一凛,但觉身后数十道怨毒的目光逼射而至,突觉身后颇不对劲,抓起一柄钢刀,也不转身,反手一挑,却听喀嚓一声响,其间伴随着一下惨呼,回头望去,却见阿牛右手手腕鲜血淋漓,钢叉已断成两截。
    阿牛呸了一声,骂道:“卖国贼,老子有眼无珠,竟与你这卖国贼喝了那么多酒。我呸!老子今日杀不了你,终有人会来杀你!你这大汉奸!“怒目瞪视,眼中血丝遍布,仿若要滴出血来。
    赵无邪百口莫辩,也不愿再辩,叹道:“元人决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安身吧。”回头对郭芙道:“郭大小姐,赵无邪自身也是难保,还望你多多保重。”说罢转身就走。
    李倩儿急道:“这中间只怕有误会,大哥哥决不是传说中的那种人。”李汉国怒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明知他是赵无邪,却不告诉爹爹。哼,真是白养你了。”李倩儿眼眶一红,便要坠泪,但终于忍住,抓起地上的倚天剑,叫道:“我……我再也不回家了!”朝着赵无邪离开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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