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创忆记》第一十二章为君而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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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无邪轻哼一声,挪动身子,牵动身上伤势,眉头不禁一皱。此时吴可归举掌正拍至他脑门上一寸处,赵无邪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吴可归见他睁眼,吃了一惊,随即心想:“杀了你,世间便少了个祸害。”再无顾忌,一掌拍下。但见赵无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掌,眼神中尽是空洞迷离而又呆滞无神之色,仿若世间所有的人事景物在他眼中都已没了颜色,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吴可归心中不自主的一痛,竟油然而生一丝怜悯之意,这一掌竟是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心下暗叹:“这小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难怪楚儿对他如此颠倒着迷。”
    当下抱起徒儿,大步走出破庙,向东而去。行了一阵,杨楚儿缓缓转醒,茫然四顾,梦呓般地道:“无邪呢?他还活着吗?他在哪里?”吴可归一声叹息,道:“痴儿!”心想:“不知这傻丫头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兀自念念不忘。”见杨楚儿神色间颇有些慌乱,又想:“那小子无恙便好,若是死于豺狼虎豹之口,这孩子之怕也要不行。”
    当下原路折回,刚跨过门槛,却见赵无邪坐在佛像之下,眼望窗口,呆呆出神。杨楚儿见他无恙,吐了口气,但伤势复发,已支持不住,昏死过去。吴可归将她抱回草席上躺好,拿一些干净的茅草给她盖上。
    赵无邪自他们离去后不久转醒。他适才睁开眼睛,乃因他做了个怪梦,至于梦见什么,却已无从记忆,是以对发生在眼前之事一无所知,更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回来。但见所在之处乃是一座破庙,庙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草席外,便只有身后那尊佛像。他转过头,却见佛像神态端庄,脸露微笑,于人一种和蔼可亲之感。赵无邪心下不禁产生一个极是古怪的念头:“佛说能助世人破孽化痴,我若去某寺庙落发为僧,自可了断尘缘,从此聊无牵挂。但我却是为避世而入佛,这岂不也是一种执迷不悟?”转念一想又觉好笑:“我于佛学一窍不通,又怎可大言不惭。”古里古怪地想了一会儿,却见那老道士又回来了,微笑道:“道长不是走了吗?”吴可归向佛像瞧了一眼,笑道:“老道尘缘未了,故来向佛祖请教一二。”赵无邪听出他言下一意,笑道:“原来你们道家也信佛。不知道长现下尘缘了了没有?”
    吴可归笑道:“道佛本属一家,老道为何便信不得佛?”说着向杨楚儿看了一眼,道:“老道尘缘不了,乃因我这个徒儿执迷不悟,我这徒儿执迷不悟却又因另一人尘缘不断。这世间的因果宿缘着实奇妙得紧……”赵无邪笑道:“道长倒像个佛家子弟了。”
    吴可归笑而不答,看看时辰,便扶起杨楚儿,为她推宫过血,过了半炷香时分,杨楚儿脸色渐显红润,两人头顶白气直冒。赵无邪见他内力如斯精湛,心下对杨楚儿的愧疚之意竟自少了几分,心想:“她有师父相救,该当无事。我本是个不祥之人,还是早些离去,免得再起事端。”当即站起身来,躬身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永世不忘,这便告辞了。”见他并不怎么理睬自己,心下颇是无趣,当即转身出庙。
    吴可归忽道:“赵兄弟此后可要何去何从?”赵无邪怔了半晌,摇头道:“不知道……”随即又自言自语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该去往何处呢?”吴可归见他沮丧至此,本想置之不理,但想到自己徒弟,又叹了口气,道:“那丁采儿霸道乖戾,武功又高得古怪,想来江湖又要多事。我想上嵩山少林一趟,请少林方丈智善大师出面主持大局。智善大师佛法武功堪称一绝,兴许能助你指点迷津。意下如何?”
    赵无邪知道这老道士对自己极为不喜,这话貌似邀请,其实言不由衷。以赵无邪平日倔强高傲的性子,大可拂袖而去,但听说丁采儿将为祸江湖,此乃他心中最为担忧之事,沉吟半晌,道:“也好,晚辈对少林派本就神往已久,若能与少林高僧一晤,实慰平生。”
    吴可归不料他答允的如此爽快,若借故推脱,不免有些出尔反尔之嫌,忽听杨楚儿轻轻咳嗽一声,转醒过来。吴可归甚是欢喜,温和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杨楚儿微笑摇头,看着赵无邪道:“你真的要上少林寺?”赵无邪点头道:“不错。”
    其实杨楚儿意识早已恢复,只是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却听师父说到丁采儿,又说到少林寺,赵无邪更是明言决定上少林寺,以为他因丁采儿之故厌倦尘世,要出家为僧,心下自是凄楚难当,不少眼泪都流在了心里,终于转醒过来,但又不愿直言反对,只是婉约寻问。
    吴可归深知徒儿心意,但见赵无邪神情,显然仍是一无所知,心下很是恼火,抱起徒儿,回头道:“老道人面不广,帮不了你!”说着快步出门。
    赵无邪见他突然翻脸,甚是不解,赶忙追出来,叫道:“道长,你怎可出尔反尔,道长……”见他脚下只是不停,自己始终追不上,当下略一调息,脚步如飞,转瞬便追出数十里,自此与他不即不离,总保持在一丈之外。
    吴可归见他初时脚下不快,但不知怎得速度猛增,心下惊骇,他知一人内功练到一定地步,能通过调吸将大部分功力保存在丹田之内,然后瞬间爆发,威力强得惊人,大有脱胎换骨之感。但这种功夫对人之丹田损害极大,若无高深内力之人无法使用,也不能使用。他知这是赵无邪得了谢晓峰五十年内力之故,当下好胜心起,加快脚步,宛若大地飞鹰,将他拉开十丈有余,哪知他竟又赶了上来,且越追越近。
    吴可归不料赵无邪爆发力强,耐力也是极厚,不由暗暗称赞,更起爱才之心,但想到他与丁采儿之事,又感叹他情根太重,难以自救,终要毁去一生。
    两人这般你追我赶,奔跑数日,虽中间稍有歇息,但终气力不济。吴可归见离嵩山越来越近,知道时候一长,便要给他赶上,届时这张老脸在徒儿面前大是无光,当下寻块岩石坐下。
    杨楚儿见赵无邪自后追来,后又坐在离自己一丈之外的岩石上,抬头看着风景,似乎若无其事。她心下很是矛盾,既盼望他过来说话,又担心他真上少林寺出家当和尚。见师父神色不善,更怕他一掌便将赵无邪杀了,再也不敢抬头看赵无邪,心下直是乱成一团。
    吴可归忽道:“你这小子看来是死缠烂打到底了。也罢,便带上你同去。”赵无邪大喜,抢前一步。杨楚儿却是忧喜交集,只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三人向东而行,不到半月已至河南境内。赵无邪一路上有说有笑,但到了此地便默不作声。杨楚儿却知他一路说笑是假,此刻才真,一时心中酸楚,险些落泪。吴可归瞧在眼里,说道:“可要再到洛阳去看看。”赵无邪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去过洛阳?”吴可归自不能说因为自己和徒弟一路跟着他,笑道:“龙门石窟比武大会,丁大少爷名声大躁,老道虽是孤陋寡闻,却也略知一二。”赵无邪轻叹一声,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杨楚儿知他又想到了丁采儿,轻轻推了师父一下,要他不可再说,吴可归叹了口气,道:“咱们不如直上少室山吧。”赵无邪道:“多谢。”杨楚儿知道他是向自己感谢,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但随即又是幽幽一叹。
    中岳嵩山势巍峨,风光奇丽,但赵无邪等人却无心欣赏,径直上得少室山。但见峰奇树绿,涧水潺湲,到得北麓,自五乳峰而下,却见一禅林建筑规模宏大,正是武林圣地与禅宗祖庭少林寺。
    到得山门口,却见两人身着灰布僧衣的知客僧走上前来,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得道:“三位远到而来,所谓何事?”赵无邪正要开口,吴可归却上前一步,自怀里拿出一柄木制小刀,恭恭敬敬地递给那知客僧,单掌行礼,道:“还请劳烦这位小师父将此物交于方丈大师,就说一位姓龙的老朋友到了。”一名知客僧接了木刀,躬身行礼,转身去了。
    赵无邪心下奇怪,轻声道:“你师父不是姓吴吗?怎么又姓龙了?”杨楚儿道:“师父自称姓吴,想来龙姓才是他的真姓。”赵无邪心下暗叹:“原来如此,我的真姓又是什么呢?”杨楚儿瞧出他心思,想要开口,但终究闭了嘴。此时那知客僧已然回来,躬身行礼道:“方丈有请。”三人也向他行了个佛礼。
    三人随着那知客僧来到全寺最大的殿宇千佛殿,但见此殿气势恢宏,那“五百罗汉朝毗卢”大型彩色壁画更是栩栩如生,三人都不禁由衷赞叹。那知客僧向另一名僧人说了几句话,那僧人向三人施礼道:“方丈大师已于大雄宝殿等候,请三位随我来。”
    那大雄宝殿却是另一番景象。若说千佛殿显现的是佛法之无边,那么大雄宝殿则于人一种凛然之感。赵无邪这几日一直郁郁寡欢,来到此地,不由得精神一振。却见一个高大削瘦的白眉老僧走将过来,步伐沉稳,目光如炬,显然内力极是深厚,又见他身着大红金边袈裟,双手合十,虽神色肃穆,但赵无邪油然而生一种亲切之感,心下颇是激动。
    吴可归很是欢喜,快步走上,那白眉老僧先道:“龙施主多年不见,精神还好得很啊。”吴可归笑道:“想不到二十年不见李兄,你却已成得道高僧,小弟可是钦佩得紧。”但此言一出,便觉不对,只是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白眉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往事如烟,龙施主又何须将贫僧的俗名挂记在心上。”吴可归也觉失言,也道了句阿弥陀佛。
    赵无邪纳闷,暗想:“他明明是个道士,为何这白眉老僧要称他做施主?”却听杨楚儿轻声道:“师父以前不是道士,当上道士不过这几个月的事。”赵无邪更是吃惊不已,实不料她竟能猜到自己的心事,不禁侧目而望,却见她虽是一身小道士打扮,但眉目如画,当真可说得上清丽绝俗,心头不自禁得产生一种异样之感,忍不住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杨楚儿心下慌了,忙摇头道:“不,我从来没见我你,你也不认得我。咱们只是初次相见。”说着快步走到师父身旁。赵无邪更觉奇怪,但他对想不透的事向来不愿深究,对方既然不肯透露,他也不便勉强。
    杨楚儿躲开赵无邪,来到师父身旁,却听他道:“今日老朋友登门造访,乃为一公一私二件事。”白眉老僧笑道:“那就先说私事吧。”吴可归摇头道:“这便不对了,老朋友既是少林方丈,自当要先谈公事。”白眉老僧笑道:“智善虽是一派之长,但老朋友到临,自是先私后公,要不然便是看不起我这位老朋友了。”吴可归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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