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山往事》正文第三章两座坟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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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父亲马问天活在大漠上。
    他不想过苦日子。
    他年幼的儿子,他也不想让他过苦日子。
    他没有别的。
    他有一把板刀。
    不想过苦日子,就要拿起板刀,不停地厮杀。
    无休无止的厮杀……
    从他记事起,父亲就在不停地拼杀。
    父亲的马跑得越来越远。
    父亲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父亲身边的兄弟越来越多。
    父亲屋子里的女人越来越多。
    很多对手都倒下了。
    很多兄弟也倒下了。
    更多的兄弟跟了上来。
    流沙帮的大旗终于树立起来……
    却因为一个鬼一样的黑衣人手中的弯刀,这一切都戛然而止。
    现在轮到他了。
    大漠中的苦日子他见得多了。
    但他却从没过过那种日子,也不想过那种日子。
    得益于父亲的拼杀,他有了大漠中独一无二的童年时光。
    现在父亲倒下了。
    他也长大了。
    流沙帮的大旗,不能倒。
    他无法容忍父亲的头颅像个祭品一样被摆在桌子上。
    更无法容忍大漠中那些拼命挣扎着活下去的贫苦人用平视乃至俯视的眼神看他!
    父亲马问天在时,那些人只会远远地仰望着,如时上贡如时交租,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日后,见着他马枭,这些人也只能隔老远恭恭敬敬地仰望着,不能有半点差池半点僭越……
    他没有母亲,也没有姐姐。
    他的生命里缺乏女性。
    他需要女性。
    他要拥有更多的女人。
    比父亲的更多。
    比父亲的更好。
    年轻的女人、滋润的女人、柔美的女人。
    像草原一样柔美、像草原一样滋润……
    北风猎猎,马蹄狂奔。
    一轮孤月挂在头上。
    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跑下去,可以跑出大漠,跑过两界山,跑到草原……
    前方的草原上,可能藏着仇人。
    在那里,他可以报仇雪恨,可以一雪前耻。
    甚至,可以重新树起流沙帮的大旗,比原来更高、比原来更强!风吹不倒,刀砍不翻。
    那里还有成群的牛马。
    那里还有滋润的女人。
    在那个无边的草原上,他可以扎根立足、扬名立万……
    大漠是贫瘠的,草原却是富饶的。
    多少人厌倦了大漠的单调,向往着草原的多姿。
    多少人丢弃大漠中贫苦又平静的地窝子,义无反顾,走向了丰美的草原。
    多少人走进草原,再也没有回来。
    那美丽丰饶的草原,可是人血浇出来的?
    马枭没有想这么多。
    也不会想。
    他的马蹄在狂奔。
    他的心也在狂奔……
    马蹄声声,疾驰如飞。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天色渐明,大漠已被甩在身后。
    一片连绵的土山出现在面前。
    草木稀疏、浑黄一片。
    两界山!
    这里不是大漠,却似比大漠更荒凉。
    这里也不是草原,马蹄下的回声,仿佛比草原更加悠远……
    马枭的坐骑在狂奔。
    汗流浃背、如同水洗。
    身上一阵紧似一阵的鞭打使它不能喘息半刻。
    一面厚重的大旗跑在马队的最前方,迎着北风,噼噼啪啪响似滚雷。
    旗上一个硕大的虎头,咧开血盆大口、獠牙外露,直冲草原的方向。
    他要把这面旗插到草原,插在仇人的头颅上……
    一条街道。
    一排土屋。
    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
    马枭猛一勒缰绳,疾驰的奔马骤然停下。
    那块平淡无奇的蓝布酒旗在风中招摇。
    父亲、二当家就在这里殒命。
    马枭寻思着,却没有下马。
    他知道,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不在这里。
    探子早告诉过他。
    至于那个老汉,还有酒保之类,这等小人物,他马枭是从来不会正眼相看的。
    前方。
    前方就是草原。
    仇人没找到,引发事端的白马明明白白就在草原上!
    还等什么?进发!
    又是一鞭子,早已浑身湿透的坐骑嚎叫一声,死命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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