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奇才录》奇才奇遇60死囚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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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该怎么办?等死?如今看来,这个结果最可能出现,我不过是在等死而已。天下人会怎么说我?也许会说:那是招摇二妖,江湖中的恶魔,武林中的败类,他们恶贯满盈,罪有应得。乌云姐姐是不是也会说:“我当你们是好人,原来竟是两个大魔头,真是坏透了!”等我死了,她是不是和别人一样拍手称快?
    如今我不想学武,不想做大侠,我只想回家,我想家,我的胖乎乎的爹娘,他们指望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我的圆滚滚的妹妹,她最喜欢我带着放风筝,为什么我要跑出来?爹!娘!你们知道的,我不是坏人!师傅!赤眉大侠!你知道的!
    每次我从黑暗中醒来,都会想是不是做了个可怕的梦,所有的这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要我睁开双眼,就会立刻从噩梦中醒来,回到现实的美好生活,可是,每当我充满希望地瞪大双眼,映入我眼帘的永远是黑黝黝的铁栅,巨大的铁锁,我绝望地抽动手脚,却无法站起,甚至没办法坐起,我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双唇,直到嘴上鲜血淋漓,我忍不住地嚎叫哭泣,却只是大张着嘴巴,伴着满脸的泪水,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就像是狗的呜咽。
    我浑身发冷,全身缩作一团,止不住地发抖,我脑袋昏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就这样不知昏沉了多久,恍惚中有人扶起我的头,一只碗靠近嘴边,苦涩的味道霎时溢了满口,我无力地偏过头去,却听有人在说:“奇才,好好喝药!”说着扶正我的脸,将药一点点喂了进来,我不想喝,可是无力反抗,那药真苦。
    记不得吃过几次药,我的身上被汗水浸透,粘答答地难受,终于身上不那么冷了,我虚弱地躺在地上,身上疼痛依旧,忽听有人进牢房来,那狱卒跟在后面,说道:“你可得快点,被徐牢头看到就糟了。”然后有人在旁边蹲了下来,我睁开眼,看到书三忧心忡忡的脸。
    他的脸上忽地有了喜色,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啦!”他将手搭住我的手腕,说道:“脉象好多了,奇才,你前几天烧得很厉害,我,我真怕你醒不过来。”
    我低声问道:“二牛呢?”书三顿时闭了嘴,脸扭到另一边去,我忽地激动起来,想撑起身子,却连头也抬不起来,我问道:“他死了吗?二牛真的死了吗?”
    书三转过头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他落到大明湖里,尸骨无存……官府打捞了三天,也没见踪影,有人说是被水草拌住,所以浮不上来,过了两个月才浮上来,身上早已泡烂了……”
    我问道:“他在哪儿?埋在哪儿?”书三道:“我本想好好将他收葬,可是官府不让,他们说,一个贼人还费力埋他作甚,不如一把火烧了,所以……就烧了,我趁着夜里没人,去捡了几块骨头,埋在城南乱坟岗子了。”
    我的头又疼了起来,眩晕中又听书三说道:“要不是你们替我出头,打伤了王健,师傅也不会赶二牛走,你们也不会去那个什么秋月楼”正说着,却听狱卒吆喝道:“快走快走,徐牢头要来了。”扯着书三去了。
    书三出去后再没回来,我又躺了两天两夜,毫无生气,也许我应该把自己饿死,也许我该嚼碎自己的舌头,那样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可是,几天的恶梦和胡思乱想之后,我听到狱卒从外面进来,随着清脆的铁门关闭的声音,挤进来一丝难得的清风,也许还有一丝阳光,这肯定是一个清晨,因为到处都是早晨的味道,我突然用尽力气喊道:“我要吃饭!”
    声音虽然不大,可狱卒听到了,走了过来,他很苍老,背有点驼,长着乱蓬蓬的白发,他的脸上带着惊奇的表情,看着我说道:“小子,你居然活过来了!”
    然后他端来了一碗粥,我检视了自己的身体,左肩有一处剑伤,后背大概也有很深的伤口,因为那儿一直在疼,我的身下全是凝结的血痂,右臂应该是断了,完全无法使用,左腕子大概折了,但胳膊肘还行,左腿不能动,右腿小腿疼得要命,不过膝盖还好,我大概用了一柱香的功夫,翻了一个身,这个动作累得我半死,现在我已是趴着的了,我伸出颤抖的左手,搂住那只碗,满身大汗地将粥喝掉。歇了一会儿,我攒足了力气喊道:“我要见赤眉大侠!”没人理我,“我要见杨大侠!”还是没人理,“我要见杨锋!”“闭嘴!他妈的乱喊什么!”一个声音训斥道。
    人永远不要低估自己忍受痛苦的能力,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慢慢地痛苦也变得可以忍受,日子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过着,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每日就是吃饭、睡觉、找师傅,我喊叫了无数次:“我要见赤眉大侠!”“我不是招摇二妖!”喊破了喉咙,招来的只是无视或者训斥,甚至会被踢上一脚,这对我脆弱的身体来说打击很大,为了不被自己累死或者被狱卒踢死,我只好闭上嘴巴,我知道,师傅知道所有的真相,他一定会来救我,他会抓到真正的招摇二妖,来证明我和二牛的清白。
    我的身体在缓慢地恢复,伤口开始发痒,血痂一点点地脱落,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只是手脚依然无法活动,我绝望地意识到,也许我以后再也站不起来,将要作为一个废人度过余生。
    老狱卒说我被判了斩刑,等秋后便要拉出去斩首,所以得到了最高级别的待遇,换到关押江洋大盗的死囚牢,这里更为幽暗,栏杆都是铁制的,为的是防止越狱,我不禁苦笑,就这副样子,坐都坐不起,哪用得着这么严防死守。
    死囚犯不能探监,书三再没能进来过,只托狱卒送进来些药丸,我吃了倒也有些神清气爽,只是一个人呆着很是憋闷。不久后的一天深夜,牢房门被打开,狱卒带着一个犯人进来,这人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身上披戴着重重的枷锁,说起来,这死囚牢里除了我,都戴着重枷,并不是我受了什么优待,而是伤势过于沉重,即使什么也不戴,翻个身也是困难的,再把那玩意儿往脖子上一扣,准得要了我的命,看来他们非要我刑场上挨一刀,没到日子就先死了,岂不是剥夺了各位看官的乐趣?
    狱卒吆喝着出去了,牢房内黑沉沉的,只有外面不知是哪儿点着的一盏灯,带来些许的光亮,新来的犯人坐在牢房的另一边,面朝墙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可能是睡着了吧!我渐渐眼皮沉重,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正迷糊间,忽听耳边轻轻的声响,哗啦,哗啦,我蓦地睁开双眼,却见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影正慢慢走过来,赤着的双脚一步步带动着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正是那个同牢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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