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葵向暖》孤北游第二十章秋秋的朴素是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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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问她,“这样值得吗?”
    “再走一万次,我也还是这样活吧。”————王秋秋
    ……
    ……
    秋秋起床后院子对面的灯火也泛起了黄光。
    少女照例是摸着黑随意梳洗了一番,坐到桌前啃了两个昨夜放凉的包子,一个肉的,一个菜的。似乎是冷面吞咽到一半浸得嗓子眼有点难受,姑娘伸手想把桌上冷水端起来嘬一口却因为屋里不敢点灯差点将瓷碗打翻在地上。
    她嘴里咬着半个包子手忙脚乱得去接。
    虽然手抓住了碗口,那凉水却泼得一身都是。
    秋秋皱起眉头咬着包子呆坐在那里,水顺着她裤腿一直透到了鞋底。
    “嘭……啪……”那边院子的门被人轻轻打开又关上了。
    腿上湿透的姑娘赶紧走到里屋去换了身衣服,边换嘴里还边默默得记着数。
    ……一百九十九,贰佰……
    小姑娘松口气,一般超过这个数后,那人应该就是没有落东西在家里,今日白天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秋秋一边想着,一边走到里屋拿出扫帚和抹布提在手上,蹑手蹑脚得往两个院子间的柴扉走去。
    柴门开、闭。
    ……
    这个明明每日都来的小院,这两日看着却有些生疏了,发干的风信子挂在他家门口无力得在风中朝少女摆了摆手。
    秋秋还是依着每日的习惯,先透透彻彻得将外院里的灰尘清扫干净,又拿着抹布仔仔细细得将屋门口那只躺椅也细细擦了一遍。
    “他这人从小身体就弱,细致一些总归是没错的。”姑娘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边用手理了理前额沾满汗水的留海。
    屋外如此,屋里需要清扫的地方更多。
    他这几日回来之后总是满脚踩泥,小小的一方屋子被弄得尘土飞扬,土黄色的泥印子粘得到处都是。
    姑娘用扫帚将泥土扫走,却再不敢动那些留在地上的黄印了。
    “只要别吸进去就行,脏一点倒是不妨碍睡觉。”有点洁癖的姑娘在内心安慰着自己,可满地的黄印还是越看越恼人,她抽抽鼻子,走到那人床铺旁伸手恼怒得捶了下眼前那床蓝色花格的被褥。
    看着被褥顶上深深凹了下去,姑娘终于舒了口气。
    她小心得又检查了一遍随身带的物什,这才悄然关上房门走到了院子。
    现在她要去的是院子里的灶台,这家伙这些日子每夜都回来得奇晚不说,还总是累的气喘如牛,在屋里晃悠不了多久便睡下了。
    他现在晚上回来也懒得弄东西吃了,每次把两三天的剩菜混在一起加热下将就着过了。
    姑娘打开锅盖,皱着眉头看了眼里面已经被煮成糊状的青菜和炒得发黑的土豆,然后用筷子全部一点一点帮他捡出来了。
    这之后,秋秋重新回自己的院子里洗了些新鲜的蔬菜和土豆,炒好了之后,拿碗给他盛过来,混在一起烧了一阵。
    一坨猪油被她刨进了锅里。
    随着炊烟在小院升起,姑娘满意着点头笑了下。
    ……
    ……
    其实那夜少年在写九千大个改命时,她就偷偷勾着身子在一旁看。
    少年写了一夜,她就看了一夜。
    看他在雨中光着身子一会儿怒吼,一会儿静思,一会儿蜷缩在雨里浑身发红,一会儿站立在水塘间满脸笑意。
    她差点就忍不住拿起衣服推开门给他披上去。
    ……
    他上青羊见道长,她缀着。
    他到城北倒槽水,她跟着。
    他去水潭里冲洗,她待他走了,跳了下去。
    他在渭水边捡石,她等他不在,挑了半晌。
    她还见着他偷偷练剑,见着他不厌其烦给每个人“早安,午安以及晚安。”见着他一个人在南街正中央打个响嗝。
    他不要她见,她偏偏要见。
    她觉得他定然是有什么东西瞒着她,那夜一受刺激下,全给爆发了出来。
    她凭着自己直觉,将矛头指向了青羊山上那个道长。
    ……
    秋秋前一月偶然听见那家伙说道长对那清酒喜欢得不行。于是秋秋认认真真跑到自己后院将那白米壳酿出的清酒找了个木壶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她挑了个少年不在的日子,专程去了趟青羊山。
    “走过路过,千万莫要错过了,求个祸福,得个心安。”
    秋秋双手拎着木壶,费劲得一点点挪了过去。
    “姑娘是要算命?”
    秋秋把清酒摆上歪脖子树前那木案上,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仙长,请用酒!”
    道人余生咬着唇,上上下下把姑娘看了一遍。
    “姑娘,这是要白送与本道?”
    “嗯哪……”秋秋答的很乖巧。
    “你可是有事要求本道?余生先告诉你,问卦钱一定是三银两钱。”道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木壶拧开贪婪得嗅了一口。
    秋秋从怀里掏出钱递过去。
    “我想让道长帮我算一个人。”
    “何人?”
    “曲白城北,少年念安。”姑娘突然睁大眼睛,光彩熠熠得盯着道人。
    余生将酒壶重新盖上,鼻子在空气中迷恋得抖了抖,才问道:“姑娘为何要算此人的命?”
    “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姑娘看向道人的眼睛更亮了。
    余生摸摸下巴,显得有些为难。
    “仙长,可是力不能及?”
    “那倒还没有,只是有人托我莫要言此。至少,现在还不行。”
    秋秋抬起头将垂到耳尖的碎发理了理,脸色渐渐红起来,续了口气才说道:“仙长,可知道他从小就身患顽疾,若是复发,这人极有可能丢了性命。”
    ……
    道人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看向道长的眼神更加倔强了。
    “仙长,这是敢做不敢当了?”
    余生双手扶住膝盖站起身来,“你是叫王秋秋吧?”
    姑娘迟疑得点了点头。
    “隆庆三十二年八月十八日人,你父亲叫王庆贵,母亲叫秋兰调,还有个在城中教书的舅舅。”
    秋秋皱着眉头,下意识将双手在身前抱了起来。
    “你出生那日,漫天飞雨,接生你的产婆在回去的路上给奔行的马车撞死了。”
    “你一岁那年,曲白城乱,若不是你舅舅碰巧将你带到庙会,你也不会侥幸留条命来。”
    “你三岁那年起,就总是在最深的夜里做噩梦,梦到身前一口枯井要活活将你拉下去。”
    ……
    秋秋眉头锁得更紧了,双唇咬在了一起。
    “你五岁那年,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揍得满身是血,却不敢开口,于是你恨透了那时的你自己。”
    “你八岁那年被你舅妈接走,她教了你琴棋书画,为你物色了个未来的上好夫婿,一向在大人面前乖巧懂事的你嘴上不说,却在背后偷偷捉弄那人。”
    “够了……”秋秋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
    道人笑开,接着说下去。
    “你一直觉得你只有两个半亲人,那舅舅大抵能算半个吧。”
    “你骨子里是慵懒的,是生活将你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也曾想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闯一闯,可最终还是被束缚着拉回了原点。”
    “我说,够了!”少女平静的面色下,语气冷得可怕。
    “你讨厌看他笑,有时候你觉得他脸上的哭颜才更合胃口。”
    “你其实不怎么会做饭的,这么多年总是在他面前展现出那般手艺,背地里你不知烧坏了多少锅菜吧。”
    道人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不知何时起躲到树下阴影里抱头而蹲的姑娘。
    “王秋秋,你在害怕失去你现在的生活。”
    “王秋秋,你从今天上坡时候起,就……”
    姑娘站起身,两只拳头死死捏在一起,费劲全身力气吼了出来:“我,说,够,了。”
    道人脸上却笑的愈发开心了。
    “王秋秋,你讨厌过一个人?”
    姑娘全身颤抖得立在那里点了点头。
    道人哼笑一声,“倔。”
    “回去吧姑娘,你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
    秋秋一身素衣站在那里,声音沙哑而憔悴,“好好的?”
    道人看着眼前姑娘倔强若利刃的双眉,一时语塞,良久才叹了口气,“水之冷暖,鱼儿自知。”
    ……
    姑娘走远。
    道人取下桃花木剑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下。
    “可真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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