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墟塚》苍生赋:大道殊途第十一章:水中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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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以前,纵使过川酒馆再怎么没有人,但还有个掌柜在里面,还有她这个不像酒鬼,但就是酒鬼的酒鬼在这里,准时准点儿的,死皮赖脸的蹭吃蹭喝。可如今,往事随风,人烟易逝,徒增了几分伤感。
    “青儿,过川酒馆从此将不复存在了。”千拾雨由衷感慨道。
    “没事儿的,姐姐。”青瓷叶左手拨了一下耳际的长发,当即说道,“以后每次下集市时,我把你带上,你想喝什么酒,就悉数买了回去,让姐姐喝个够,喝个爽快,可行。”
    千拾雨牵着青瓷叶左手的右手,轻柔的搓揉着青瓷叶的手心手背,嗔怪道,“傻丫头。”
    青瓷叶笑着,心里乐呵呵美滋滋的跳动着,她挑唇相讥,“我才不傻了呢。”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而行,在经过碧水河畔的一棵大树时,千拾雨不知不觉中,将右手中的墨花水纹剑磕到了树干上,卡在了树干和树皮的粗缝里。千拾雨低头,看了一眼右侧的大树,引入眼帘的残破不堪的树干,滴落着泪哭诉着无情人的绝情刃。
    千拾雨的思绪一下子又带了昨天晚上。
    “没事儿吧,姐姐。”青瓷叶关切的问到。
    千拾雨摇了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事儿,只是树干与树皮卡住了剑罢了。”
    “咱们回家……”千拾雨笑着说道。
    这次,青瓷叶走在了千拾雨的前面,她拽着千拾雨,催道,“快点儿了,姐姐。”
    千拾雨含笑不语,眯着眼一副苦海无边,回头不是岸的愁眉苦脸的样子。
    许久————
    当两个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中途,被青瓷叶拉扯的千拾雨,突然睁开双眼,在不被青瓷叶察觉的时候,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棵刚才卡主墨花水纹剑的大树。
    眼神恍惚,千拾雨再次看到了萧寂直立在那棵大树旁边的身影,一句‘你死,我安……’的话,此刻又萦绕在千拾雨的耳朵里。
    拘于宁静的心,再次下起雨时,或将不再是涕泗滂沱,也不会狂风骤雨,而是遥遥无期,不知音讯。
    “一纸相思寄与月,可知情浅情深蹉。十许日月更迭梦,闺中香纱缱绻丝。儿郎天得玲珑心,六窍外依赠佳人。佳人环顾佳人故,莫过红尘紫陌幽。思来远忧犹最酒,世人但笑点绛唇。——月归去”
    千拾雨被青瓷叶拖拉的有些翻腾倒胃,但更让她不舒服的是还能清楚的记得昨晚萧寂的一举一动。
    那句轻描淡写的‘你死,我安……’,那番无所畏惧,泰然自若而又咄咄逼人的辩难,在那样鲜血淋漓,令人作呕的场景里,他是那么振振有辞,从容不迫,丝毫不落下风与对手。
    千拾雨有些想不明白。
    萧寂纵其能再大,再广,再深,再强,再目中无人,难道他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么?
    记忆再次拉扯着千拾雨回到了昨夜,抬手就是翻云覆雨,血溅三尺的种种画面。
    “萧氏有两脉。”萧寂讽刺似得神色,看着在自己爪力和掌力下挣扎的萧镐,还有萧老,镇定自若的说道,“萧咒一脉所载书录,里面就有详记。”
    “据说上古之期,萧氏古族萧咒一脉,因为被你等一脉反戈相向,无奈之下,萧咒只能选择在问氏先祖讨伐诸魔的战场遗迹上,向着苍天下了个战帖。”
    萧寂顿了顿,表情鄙视般的望了望黑云压城的天空,仿佛欲要穿云看月,然后再看到传说中,当年无比凄厉,惨绝人寰的上古战场。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这贴既已发出,当是无可反悔。萧咒不仅为了颜面,更是为了让他自己,以及你们所有人看到,道的尽头远无止境,任凭奇才芸芸,能人异士何其多,也不过是徒劳罢了。想要在他萧咒的手中翻云覆雨,那就不如一起沉沦地狱,还这个天地一片宁静祥和,安乐谐睦之地。”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未能瞒天过海,他的挚爱红颜竟也得知了此事,拖着十月怀胎的身子前来协助他。本来她是快要临盆在即的女人,然而那一战之中,不幸被小人算计,最后不仅因为她而惹怒了萧咒,致使萧咒一剑之下,屠戮了几乎三界之内所有的高手,还导致他的挚爱之人成为了一个活死人,常年只能靠着补药续命,但终究还是没有临产。”
    “后来,萧咒在千辛万苦的找寻下,得知凤凰精血能补其亏虚,便以一命换一命的方法救醒了永寂长夜的爱人,本想使得她与孩子好好活下去,岂料生子之后的她,选择了和萧咒一同赴死。留下了不过时许的婴儿,在其近身婢女的保护中,千方百计的在这偌大的世界中苟延残喘的活了下去。”
    “然而,百苦方知理,万难可得才,那孩子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还成了大才。”萧寂突然间猛然回头,愤怒的气息牵带起了百脉筋络的元力,骤然中撕的衣襟猎猎作响,头发虚空而动。
    他眉眼紧皱,对着萧老大声叱喝道,“你说,这账该如何算?”
    “千年之怨,言之不存。”萧老缓缓眯上了双眼,叹息道。
    萧寂听后,怒上加怒,“不存,何谓不存?”
    “千年时光,也未能磨灭千年前先祖先辈留下来的恩恩怨怨,致使我萧咒一脉差点儿绝后断根,无法薪火相承,中途莫不是寻得妙方妙法,还有我今天的萧寂么?”
    “数千年来,你等不想着齐心合力为萧氏光耀门楣,重振旗鼓。而尽做一些鼠目寸光,鸡鸣狗盗之事。”
    “这世间哪有捷径坦途可找……”萧寂突然声震九天的呵斥道。
    “你该死,迂腐不化,冥顽不灵的东西。”萧寂说罢,忽然两手之间元力聚增数倍。澎湃涌动的元力,在狂暴野蛮的喷吐出萧寂的手掌心时,萧寂猛的再次提神凝力,将彷如野性不被驯服的猛兽一般的元力,强行灌转倒回,狠狠的压制在萧老的天灵盖和萧锆的心腔上。
    此刻,不知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将死之人,临终之时看到了与常人不一样的痛处。还是在既已成定局的死亡之下,人心有所悔改。萧老抬头望着怒不可遏,站立在他身侧的萧寂,老泪难抑心中之伤,艰难的摇着头,悲切的说道,“傻孩子,你若经常这样怒气填胸的,迟早会遭到反噬之痛的。”
    然而萧寂,像是充耳未闻,折转过头狠厉的看着咫尺之内的萧锆,说道,“你身为萧家小辈,不恪尽职守,慰劝祖辈滋荫萧氏家族,反倒苟心不平的掺和种种于事无补的错误之事。你这种心思算计,谋事为己,心胸狭隘之人,不应该降临在这世间,徒惹红尘烟雨。”
    “该死……”声音如厉鬼,听者虽不临其境,但还是让人不寒而栗。萧咒左爪探向萧锆的胸前,在萧锆惨厉的疼痛声中,他面色不改的将萧锆的心,连带着血肉从胸腔里撕扯了出来,元力包裹,萧寂不赖烦的将萧锆的心随手一丢,就扔到了碧水河中。
    “鱼可养民,喂了鱼罢。”
    萧寂在萧锆绝望而扭曲的面色中,那双因为疼痛而充满血块的眼神里,他狠决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看着萧锆绵软无力的跌倒在深夜的寒雨中。
    鲜血自缺失了心的地方,不间断的喷涌出来,跟着深浅不一的低洼水,流过萧寂的脚底下,再到碧水河中。
    殷红的血水,弯弯转转淌过地面的土沙上,像极了忘川河里的魔刃,诛万魂而注其性,终成血河湍腾的忘川。
    百鬼莫渡,千魂憾慑……
    碧水河畔,那一棵并不粗壮的树下。
    萧寂漠然无情的眼睛,从萧锆的残尸上,又挪回到了萧老的身上。然而这位现在跪在萧寂脚下的老人,风烛残年之季还老当益壮的长者,在此之前跋山涉水,不停的为萧氏另外一脉寻求着折转机遇的时机。可如今,当跪在他人的膝下时,已经成了白蜡枯槁的消瘦之躯。威望不复,苟延残喘的倾诉着勘破红尘后,兹于小辈的疼爱,亦是每位老人天性深处不可磨灭的根须。本该在颐养天年之际,儿孙满堂,承欢膝下的最后时光,用来付诸无妄的欲念,这是他的错。
    也是世人的错……
    本性不改,难治贪婪。
    欲英明跻身千载颂,岂知无常时在左右……
    “你这不过是赊水远海,镜中看月罢了。”老人闪烁不定的眼光,总是想要凝视正在看着他的萧寂,可是就是瞳孔难以再聚集成一个点儿。悲鸣颤抖的话音,像是受了重罪而在道观前忏悔的醒悟人,最后又将圣人的哲理,尽情的倾诉给了至亲至爱的儿女孙辈,劝诫他们莫要执迷不悟,贻误了前程。
    “萧寂,你当真觉得萧氏一族可以在这世间屹立千年万年而不倒吗?”
    萧寂难得平静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水中月,还是镜中月,我不怕。至少我不胆怯,萧老。”
    “你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萧老吃力的说道。
    “纵然这般,我心依然。”萧寂盯着萧老的眼睛,慢慢加重了元力带给对方的压力。
    欲要生,便要知生死。这是这个苍生界的规则,然而多少人走到尽头时方才看到了‘生门即死门’的道理。
    萧寂回过头,看着过川酒馆周围的这一众少男少女,心想着有多少人明白这个真理,有多少人现在,或是之前就已经懂了。
    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有一个人不承多让的接下了。
    淖習公子此时站在过川酒馆的扉门前,雨线交织成的剑,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到寒厉。他接住了萧寂投过来的目光,迎着珠帘似的夜雨,他们不知道都在看对方的什么,但就是倔犟的纹丝未动。
    许久,在萧老沉重的喘息声中,两个人都同一时间收回了各自的眼睛。萧寂看着膝旁的萧老,淖習公子也看向萧老。
    “痴子啊……”萧老在合上眼的最后一刻,沉长而悲悯的长叹了口气。
    这口气,应许是这个时间段,最舒畅和最无力的回声了。
    众人听得,莫不为之惋惜……
    为着要强不弱的人的一辈子,低下了年轻而又桀骜不驯的头颅。这是尊重,至少为了至死不悔的一生,老者做到了,年轻人却才堪堪走了不到一半儿。
    萧寂也低下了头。他是累了,多年来的两脉不和,劝降刺杀都相冲突的争斗中,他心力交瘁的选择了迎面而上。这是强悍到一定程度后,展现出得脆弱,还有怯懦,都需要冲动去捍卫勇气的存在。
    萧寂慢慢转过身,踔沓着泥水血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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