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妃传》第六一回百年休得同船渡万年休得孝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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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有一种法术,仙人在手上画个圈儿,施以咒语,圈儿一发光,变成一面镜子,就能看见想看的前世今生。
    小天养想:如果他有缘修炼这么一种仙术,他第一个就画圈儿瞧瞧,到底是谁给这妖婆娘逼到这份儿上。
    他自问自己已经是个轻易不会信谁的人了,可相比林聪儿这妖婆娘那圆葱般,怎么剥也剥不着心儿的信任,他还真算是个良善的人了。
    他就纳了闷儿了,他都苦肉计苦到就剩一口气儿了,她怎么就还是信不着他呢?
    “你小子倒是个耐折腾的,悬着一口气儿还能大老远的折腾到这儿来。”
    照例一身道袍的林聪儿坐在藤椅上,像是顺着一头上好的秀发般把玩着手中的佛尘,她瘦削的身形甚至坐不满藤椅的一半,脚尖甚至要踮着才能沾到地面,可就是这么一个像是不曾发育完全的孩子,却让她整个医馆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战战兢兢,低头的低头,跪着的跪着,没人敢吭出一声。
    如果姚胜在天有灵,他绝想不到,这个曾经被他护在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女子会变成如今这般境地。
    凶残、肃杀。
    如今的林聪儿,像是一个随时处于狩猎状态的豺,身形瘦小,却一个不小心,就会叼住你的喉咙,撕的稀碎,不给人任何**的机会。
    纵是小天养天性胆大,此时心也不免突、突、突、跳起来。
    他心如明镜儿,一旦待会儿露了什么马脚,这个妖婆娘绝不会留他到五更送月亮。
    死,会真的死。
    脖子一抹,俩腿儿一伸,去下头玩儿那种。
    纵是门窗紧闭,小天养却依然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来,每吹一下,他都觉得周身激灵。
    他在心里飞速祈祷,隼鸡儿大哥,您行行好,路上磕了,吃饭噎了,喝水呛了,嘛都好,甭来,千万甭来……
    “怎么,平日里最是不忿,这会子怎么到成了哑巴?”林聪儿甩着拂尘,拨乱了光线里的灰尘,像极了小天养此时的心情,乱七八糟,还得继续飞舞。
    是,尽管如此,有些话,他仍是要说,有些戏,他仍得演足。
    他不傻,撒谎这玩意儿,一旦开始了,就得准备一条路走到黑。
    变通这玩意儿,适用一切,唯独不适用谎言。
    “你这话有意思,废话都让你说够了,我还能说什么?”啐了口唾沫,小天养口气讥讽至极,本来么,他素来呛惯了林聪儿,无人不知,然今时之口气却远比往常更恶劣,尽管说话时有气无力,却处处冷刀子。
    天养一双凤眼儿有气无力的扫扫自个儿遍体伤痕的身子,嘲道:“我这身子不来医馆,难不成还去饭馆找酒吃去?”
    “哼。”林聪儿冷哼,话未出口,只听扑通一声跪地。
    童四硬着头皮壮胆道:“主上,天养这副身子是真的耽误不得了,原本就伤的极重,又被您这一关——”
    “反了你了!”林聪儿忽的狠拍桌子,眉眼横挑,“童四,你这是在替他抱不平?!”
    “童四不敢,可——”话只说一半,一旁的马三也跟着跪下,“主上息怒,老四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多年兄弟……您也看见了,天养小哥如今这副身子……不管怎么说,毕竟有我和老四跟着。”
    “呵,你俩跟着有什么用,她要真信得着你俩,来这儿嘛来?”
    小天养冷哼着插话儿,适时的和了一大把稀泥。
    果然,马三和童四眉目一紧,低头,不再言语。
    而林聪儿却冷哼一声道:“我的身边,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刘六。”
    这话一出,小天养心中的白眼儿简直快翻烂了,这妖婆娘简直迷一样的自信啊,人心都是豆腐毁的,没几个耐撞的啊。
    这么泼冷水的唠嗑,烙铁也得给浇灭了吧。
    丫到底是太自信还是缺心眼儿?
    果不其然,却见一屋子七八个汉子,或多或少眉眼都不是滋味儿。
    也许吧,有些本事是遗传的。
    又诸如随了他娘的煽风点火,诸如随了他爹的浪里戏谑。
    尽管小天养这会儿紧张的后背成流的滑着汗,他脸上却丝毫瞧不出紧张来。
    他冷笑撩嘴角儿,“喂,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今儿真的没什么,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儿,我是跟着你混,不是你的奴才。”
    “放心,我断不会冤了你。”说罢,林聪儿不再看他,拂尘一摆,吩咐旁侧,“给我绑起来。”
    “我来吧。”童四忽然起身,绷着脸,叹了一口气,跟那拿着绳子的汉子道:“小哥儿伤的不轻,断受不得缚的太重。”
    童四是绿林出身,若论捆绑,整个教中却实无人及他。
    那汉子看看林聪儿,见她点头,才敢把绳子递到童四手中。
    一旁起身的马三心里不是滋味儿,想他们兄弟跟着姚胜刀山火海的闯荡的那些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怀疑?
    一时间,直觉心中不平,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童四小心翼翼的绑着气息恹恹的小天养,一圈一圈儿的缠着,利索的绑缚后,打了个死结儿。
    “别乱扭手腕,会伤了筋脉。”童四又一番嘱咐,众人更觉自家人何苦自戕,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然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天养却是心中激荡,紧攥那被童四悄悄塞进自个儿手中的绳头儿,他脑子有点懵。
    他是混过军营的,当然清楚这跟绳头儿什么意思。
    什么情况……
    正想着,忽听院中起了动静儿。
    咚、咚、咚、咚、咚……。
    那稀疏的一听就没几个人的脚步声朝屋迈进来的时候,小天养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林聪儿不知自己使了多大的劲,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化成灰她也不会忘了的金兰姐妹,脖子上的青筋都浮动出来。
    尽管她不想失态,可当她对着那双无论怎么寻也寻不到愧疚的眼,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冷静。
    是的,维持了近十年了冷静。
    一朝破功。
    当手中的拂尘‘铛’的一声坠地,大把白丝依然紧攥在她手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她失态了。
    他们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相当高挑瘦削的女子,一身玄色袍,背手而立,歪个嘴儿笑着,满脸的痞气,像是全然没察觉这屋子里的不对劲儿,兹没事儿人似的只身信步过来,捡起那被主上失手丢掉在地上的拂尘棍子,递到了主上手里。
    “怎么着?手腕扭了,也来瞧病?”小猴儿话家常似的开了口,一张笑模样儿上丁点儿瞧不出错愕,那表情就好像偶然巧遇了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
    甚至……有些热络。
    林聪儿攥着棒子,仰头打量那张她陌生又熟悉的嬉皮笑脸,全身都不由得哆嗦。
    周遭的教中弟兄终于察觉主上有异,三三两两连成墙挡在林聪儿身前。
    小猴儿挑眉,失笑,“呦,你这如今好大的架势嘛,不错,相当不错,这才像个总教头的模样儿么。”
    “放肆!你是什么人,我们主上也是你这黄毛丫头能造次的么!”一教中弟兄忿忿开口。
    小猴儿乐了,挠挠一侧鬓角,瞟着脸色青紫的林聪儿,“喂,我可是你们主上的把姐妹儿,说话客气点儿。”
    “你——”
    “我什么我?没大没小,叫一声姑奶奶来听听。”小猴儿没心的逗着哏儿,兹听周遭满是刀刃出鞘的声音,紧跟在她身后的小狼不由攥紧了刀柄,警惕的四下瞄着。
    屋内剑拔弩张,气氛降到冰点。
    彼时人人脸上表情严肃,唯小猴儿一人没心没肺的,背着手踱来踱去。
    林聪儿此时真是恨不得立时上前杀了她,杀了这断了她一生的恶人,可她不能,也不敢。
    石猴子是何须人等,如今是何种势力,她再清楚不过。
    她绝不信她会是巧合的出现在这里,就像她绝不信她是只带了一个人来到这里一样。
    林聪儿相信,此时外面一定已经被包围了。
    当然,她也不害怕会葬身这里,那丫头蹦的再欢又如何,她手里到底是握着一张王牌的。
    林聪儿冷笑,忽而开口,“谷子在舍下流连这么久,想是住的舒心,没有归家的意思呢。”
    “还不是劳你辛苦照顾。”猴子皮笑肉不笑的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儿,雪白的手腕伸出,与玄黑色的袖口呈现鲜明对比,就连那串她始终未曾摘过的沉香珠子,都显得格外的出挑。
    当然,以眼前之剑拔弩张,没人会特意关注那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木头手钏。
    自然,更没人会注意那角落里的一双凤眼儿在看到那手钏时,几乎瞠圆,呆滞。
    世上真有如此一模一样的沉香珠子么……
    大小……成色……
    甚至……
    记忆闪过那个夏夜,其其格稚声嫩语的摸着他脖子上的珠子跟他说:“我猜你的出身一定非富即贵,你知道么,这不是普通的木头珠子,这是沉香珠子,我听谙达说,一块好的沉香木料,千金难求,更别提要打成一模一样的十八颗。”
    “为什么非得十八颗?”
    “不算记子,十八颗子珠的才合品相啊,额娘说,这叫十八子,代表十八界,六根、六尘、六识……。”
    一、二、三、四、五……。十五、十六、十七……十七……十七……
    十七。
    小天养鼻头抑制不住的发酸,他紧紧撅着那个瘦削的小哥儿、不,女子……
    那鼻、那眼、那玩世不恭、那痞气不羁……
    ‘我是花果山里蹦出来是猴子,你小子以后就叫我猴儿哥就成。’前日的玩笑话疾风般的钻劲耳朵,吹的小天养如醍醐灌顶般……
    石猴子。
    她是石猴子。
    可不?
    在这世上,还有哪一个女子会让僧王失了理智,替别人教养儿子……
    石猴子……
    石猴子……
    小天养的脑子里没来由的想起小时候躲在柱子后面,看着福晋给摔倒的其其格吹伤口的一幕。
    “不疼啊,不疼,乖、额娘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该死的,小天养忽然得全身伤处疼的厉害,针扎似的。
    这样的情绪对小天养来说是相当陌生的,酸、甜、苦、辣,究竟是哪一种,他说不出来,可他听见了自己心底的一句话。
    老天爷,这一次,我谢你全家……
    接下来的一切,他都像失聪般的听不见了,他只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周旋在僵局之中,举手投足没有一丝惧色。
    小天养自幼如垃圾般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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