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破天地》第五章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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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顺着晚风传向远方。公孙山青显然对周长生的回答甚是满意,接着就开始东拉西扯,却一点不讲有关学拳的东西,时间飞逝,老头瞧了瞧已经暗下来的窗子,就让周长生早些回了家,并嘱咐说拜师这件事儿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至于原因,老头说以后你自会明白的。
    当夕阳收回最后的一点残光,夜来了。
    周长生离开铁匠铺子,心里还在想着老头的话,“不能对外人讲,这老头也忒小气了,别不是自己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来骗我的吧?怪不得一点没讲拜师礼的事情。是怕被人拆穿了?那我岂不是拜了个假师傅?可那一手耍匕首的功夫着实漂亮啊,武馆的师傅们可没见谁有这么一手。平日里,老头子也没有这么多话啊,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今儿怎么转性了,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没有一点有用的,这天都黑了,才放人,真是毛病!”
    周长生心里想着事情,一边快步往家里赶。寒风城内依旧热闹非凡,夜晚,对于大部分人来讲是一天的结束,对于有些人说却是新的一天刚刚开始。酒楼和妓院的喧嚣声在夜空中回荡,富人们还在彻夜狂欢无心睡眠,穷人们却只能紧了又紧裹在身上的薄被,只为更暖和些。
    此时的街道空荡荡的,周长生在街上快步走着,啪啪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回荡。时不时蹿出来的野猫和飞走的老鸹总能吓周长生一跳。从城西铁匠铺到城东梧桐客栈,中间得穿过好几条小巷子。白日里还没什么,只不过到了夜里,小巷子里黑漆漆的,倒是有些阴森恐怖。怕黑是人的本能,何况是只有十多岁的周长生。
    平常,周长生也走过不少的夜路,在同辈里,胆子也算是比较大的了。有时候,自己和伙伴们玩野了,哪次不是摸着黑回的家。城外的乱坟岗,自己可是敢独自一人三进三出的,这事情,就是最壮的二牛都不敢去做的。
    可今天,自己怎么总觉得这鸭肠巷子比平时黑不少,也长不少,怎么一直走不到头呢?
    本来就有些怕的周长生越想心里越犯怵,黑洞洞的巷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平常极少灭灯的魏家铺子今儿却早早的灭了灯。
    四周静极了,也黑极了,周长生越走心里越发毛,生怕哪里突然窜出什么妖魔鬼怪一口把自己给吃了,连骨头都不吐的那种。老人讲故事不都这么讲么,小孩子一个人走夜路最容易引来胆小鬼,偷偷的跟在小孩子身后,要是发现谁胆小,害怕了,就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别说骨头,衣服都不带吐的。
    周长生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胆小鬼都是挑胆子小的吃,自己胆子可不小,谁敢半夜进乱坟岗,我可是进去过!尽管吓得尿了裤子,可其他人连尿裤子的门槛都没摸着呢!
    走着走着,四周开始有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披头散发瞧不清,还有听不清的窃窃私语声。
    “肠子,……最好吃了,滑溜……”
    “脑花……香……嫩……”
    “大腿……肉多……”
    “心……好吃……有嚼头……”
    “心肝……沾辣酱……滋味……”
    周长生唬得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拳头握了又握,心想,“我这是遇到鬼打墙了,还是进了鬼窝了!这可都是吃人的鬼啊!”
    走到巷子转角处,一个白色影子朝着周长生扑来,说时迟,那时快,尽管周长生都快被吓尿了,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拳打了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打着,只听见几声鸽子的咕咕声和翅膀的扑腾声。
    原来是只鸽子,周长生深深的出了口气。
    转角,出了巷子,天色突然亮堂了许多,四周隐隐约约的鬼影也尽消失不见了。周长生摸了摸咚咚直跳的胸口,心里暗道“胆小鬼果然专挑胆子小的下手!”又瞧了瞧四周,尤其是身后,什么也没瞧见,这才装作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等周长生走远了,公孙山青却从鸭肠巷子里探出身来,摸了摸胡子道:“嗯,胆色还算不错,比起同龄人来讲,算是中上之资了。不过值得称赞的是那一拳,虽显稚嫩,却是幼虎虽小,已露峥嵘气!”
    话刚说完,公孙山青拿出一只灰青色葫芦来,手掐法决,嘴里念念有词,一缕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灰色雾气从鸭肠巷子里飘出,钻入葫芦之中。之后,公孙山青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哪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
    这一路,像是过了千百万年那么长,周长生终于到家了,推开家门却发现一个老道长正在前堂桌子上吃饭饮酒,而自己的爹娘则是在一旁作陪。只见这老道长须发皆白,面色如婴,头上戴着一顶五岳真形冠,身上穿着一件破旧道袍,腰间系了条丝绦,一边挂着一只紫红色酒葫芦,另一边系着一块玉佩,脚上穿着一双旧麻鞋,一把铜柄拂尘放在桌上。假如在任何一个地方见到这老道长,都得喊上一声老神仙,不说是谪仙下凡,起码是个仙风道骨的得道真人。只不过对面这位老道长的吃相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一手拿着鸡腿,一手举着酒杯,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正吃得不亦乐乎,时不时的还用衣袖擦擦嘴,这场面让周长生有些吃不消,明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吃起饭来却又如此的不堪。
    周长生爹娘看到长生回来了,赶忙招呼他过去。老道长似乎并未觉察到周长生进来,只是一味的胡吃海塞,也不知道饿了多久,活脱脱一个饿死鬼转世。
    等周长生来到桌子旁,老道长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就是你们那个从小身子骨弱,却还想要学拳的儿子?”说完盯着周长生从头看到尾,期间还不忘肯上一口肉,喝上一杯酒,足足看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接着说道:“身子骨是弱了些,不过精气神很好,眉头时时不得舒展,目光游离不定,看来你小子对道爷我是有意见呐。你我初相识,怎么会对我却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周长生直接说道:“出家人自当谨守戒律,不饮酒,不食荤,不贪财,不妄语,不淫邪,不偷盗,不杀生。我初见你时,你喝酒吃肉依然破了两条戒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爹娘会用如此丰盛的酒菜来招待你,据我所知出家人一向不带金银等俗物,你可知道这一席酒菜就要花掉我家大半年的收入。你若是付了钱款,定然破了不贪财的戒律。若未付钱,虽未破戒,但事实却是不体恤他人。若是你花言巧语骗得这一桌饭菜,已是破了不妄语的戒律。七戒律已破其三,你叫我如何不对你有敌意?”
    老道长抚须大笑道:“小子倒是有些聪慧,若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孙们见了你,定然羞愧的再无面目见人矣!小子,你可知做道士为何要谨守这七律?”
    周长生道:“道士出家,一心向道,若有戒律,自当遵守,不然出家何用?如何一心向道?”
    老道长说道:“也对,也不对。只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矣,道为万物,万物为道,若一心求道,出家如何,不出家又如何,守戒如何,不守戒又如何,吾只一心求道尔。”
    周长生道:“你要是个大骗子呢?如果都是大骗子呢?”
    老道长道:“你又怎知我是骗子,又怎知我非一心问道。”
    周长生道:“你又怎知我不知你是骗子。”
    老道长道:“你又怎知我不知你不知我是骗子。”
    周长生气急败坏道:“你这是狡辩,你不讲理。”
    老道长又道:“若我饮酒,吃肉,却一心问道,若你不饮酒,不吃肉,却不能一心问道,谁对谁错?我知道你家不富裕却也不至于清贫,何况我的报酬又何止千金,却非金银俗物,又如何抵不过一桌酒菜?况且我句句实话何来妄语一说?倒是你,只看表面又自负聪明,却原来是个榆木脑袋。读了许多书,却都吃进了肚子里拉出去了都不知道。”
    周长生羞得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加上刚刚受到的惊吓,还有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和恐惧与委屈,一时间不知如何,竟然直接嚎嚎大哭了起来。
    老道长这时候一脸尴尬对周有财夫妇作揖道:“对不住了,一时气急却忘了你们儿子只是一个十岁孩童而已,又未入我门墙,我又怎能如此斥责,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周有财道:“若是道长能信守承诺,这点小小斥责又算什么,就是打骂也未尝不可。”
    老道长道:“道长我自是言出必行,不过也得看看小居士愿不愿意。”说完又对着周长生说道:“我听你父母说你先天身子骨弱又一心想要学拳,恰好我这里有一套拳法既能弥补你先天身子骨弱的遗憾又能满足你练拳的愿望,所以你父母出于感激而设宴招待老道我,而非我要求。若论因果,这因却是要算到你身上的。”
    周长生听了以后满脸羞愧却是不哭了,对着老道长作揖道:“前辈,小子知错了,小子不该不问缘由就胡乱揣测,更不该目无尊长胡乱言语,小子任由前辈处置。”
    老道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我也有错处,只是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教训。我原本只是想授你拳法,了今日一饭之恩,不过见你才思敏捷又能举一反三,还能做到知错认错改错,孰为不易,却让老道有了收徒的念想,小子,愿不愿意拜老道为师?”
    周长生却有些为难道:“非不想,实不能。”
    老道长道:“为何?你已经有了师傅?并且你师傅又有门户之见山门之别,不让你拜别人为师了?”
    周长生道:“不是”
    老道长道:“那是为何?”
    周长生道:“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位前辈要拜他为师,那位前辈对我有大恩,我不能言而无信。虽然我现在并非那位前辈的弟子,但是我却不知道那位前辈是否有山门之见门户之别。”
    老道长抚须笑道:“小子真性情,我是越看你越顺眼,却又不想强人所难,可惜,可惜。天意,天意,天意难测。缘分,缘分,有缘无份。”
    老道长不住的长吁短叹,这时候水娘说道:“道长,是不是长生不拜您为师您就不能传授他拳法了?”
    老道长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不拜师,不拜师,唉,老道着相了。同是求道,又何必拘泥于师徒名分。若不为求道,就算有师徒名分又如何?妙哉!妙哉!”
    说完大袖一挥,整个客栈静了下来,时间在此时就像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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