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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回到府中时,正是晌午时分,用过饭,便去春山堂走了一趟。
承安郡主与她说的那些话,以及那话中深意,她有必要说给卢氏听一听。
卢氏听说她来了,便立即把她叫了进去,让她坐在身边儿,仔细瞧了瞧她的面色。
“你去见了郡主了?她可是有说什么话?”卢氏道。
卢氏年事已高,面上再好生保养,也已经布满了皱纹,她的声音带了几分苍老的低哑,却让元容感到心安。
元容道:“是的,郡主说了不少话,我想她的意思,应该就是秦王府的态度。”
而后将两人对话一字不落的学了一遍,道:“若是我没想错,那之前您说的那些,就应验了。”
元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白玉扳指,轻轻摩挲着它光洁圆润的表面。
“嗯。”卢氏缓缓点头,而后却是不经意看见了元容手上的扳指,眼中有惊疑之色一闪而过,道:“然后呢?”
以卢氏对元容说话习惯的理解,便猜到此事并未完结,定然还有后续,果然,就见元容略微歪了歪头,轻笑一声。
“萧三郎却忽然到访,似有话要说。”元容沉思着,下意识的拉长了尾音,而后略一犹豫,才将后续直到遇见裴宁之前的对话说完,“只是我觉得,他似乎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真正要讲的话,却未出口。”
卢氏嘴唇动了动,而后看了元容一眼,才意味深长道:“看来你先前对这位世子的评价倒是甚为准确。”
元容不知道卢氏为何忽然扯到这上面去,略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祖母一眼。道:“阿婆的意思是?”
卢氏笑了笑,扭头看向元容,道:“没什么,你说他有可能跟随秦王出征?也就是说,圣人打算在此时遣秦王出外……”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喃喃自语的样子,幸好元容耳力超群。倒是听了个清楚。但却又不明白卢氏为何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而不等她询问,却被卢氏抬手抚了抚额头,道:“好了。北方要怎么打,并非是你该关心之事,你呀,该吃什么喝什么。去哪儿玩,都随意。只若是出门,记得多带些护卫,不要轻易出城。”
这是让元容注意安全的意思了,元容应了声。便听卢氏又道:“过几日,我会邀卢十六郎再来做客,你好生招待客人。”
卢玄?元容先是一愣。而后才想起来,是她这些日子精力都放在安乐公主身上。倒是把卢玄给忽略了,自从过了春节,她便没再见过卢玄,连他什么时候离开了崔家她都不知道。
只是卢玄再来,为何又要她去招待……元容心中腹诽一句,却隐隐约约有了些想法,不由感到啼笑皆非,但却没有反驳卢氏,而是答应着,然后就被卢氏打发了出来。
阿青一直低眉垂眼降低存在感的,这会儿出了春山堂,才终于憋不住道:“九娘,夫人这是何意?”
元容脚下一顿,而后微微撇头,抿唇笑道:“你哪里不明白?”
阿青咬了咬下唇道:“婢子先前还能听懂,然而到后来就感觉似缀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夫人的话中涵义了。”这让她略有些伤感,深切感到了智商上的不足,“不过婢子最后一句懂了。”
元容侧头看她:“哦?”
阿青笑着一握拳,压低声音贼兮兮道:“夫人定然是想要九娘跟卢十六郎好生熟悉一番。本就是兄妹嘛,卢十六郎不是凡夫,将来许是能够封侯拜相的人物,九娘跟他好,将来也能承他多照顾几分。”
元容方才略略悬起的心忽然就落了下去,有些难言的抿了抿唇,然后给了阿青一个鄙视的眼神。
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要维持仪态,不能失礼,不然真想给阿青一个白眼儿,她还以为阿青真的看出来什么呢,结果竟是一堆废话,有种你逗我的感觉。虽然卢氏并未明言,甚至没有多余的暗示,但是结合她们的前后对话来看,卢氏的意思绝对是想要亲上加亲啦。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还只是卢氏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谁知道卢家有没有给卢玄订了亲?卢玄如今可也快二十了,也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
阿青莫名其妙的被甩了个白眼儿,然后就见自家九娘快步走了开去,便迷茫的眨了眨眼:“九娘?”
元容快步回到了自己屋子,便正好碰见阿墨从屋里出来,对着元容一礼道:“九娘回来的正好,方才娘子着人过来询问呢,说是九娘何时回来,便到娘子那里去一趟。”
郑氏找她?元容闻言也没进屋,直接就扭头去见郑氏。郑氏正倚靠在窗下,就着亮光读书,听见脚步声便抬起了头,见是元容,便将书放到一边案几上,示意元容到她身边去。
“十娘来了信,道是想要跟你借东西。”说着便从婢女手中接过信,递到元容跟前道:“你看看罢,借与不借,你自己拿主意。”
元容接过信一瞧,便不由笑了起来,原来十娘最近要与人斗琴,嫌弃自己的琴不给力,便想要借元容手上的那把朝夕。
“这丫头怎么还是这一副急躁脾气,”元容不由摇了摇头,道:“这才多久,又与人斗起琴来了。”不过她也只是念叨一句罢了,十娘这行为虽然不够低调,不过也不是大事,没看就连郑氏也没说什么。
世家并非是铁板一块,当然也不是全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有交好的自然也有不对付的,世家千金们出门在外,若是遇到不对付的人,便常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斗法儿,除了耍嘴皮子之外,当然还有比才艺。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缩头不应,才会叫人看不起,所以元容也不会责怪十娘什么,只道:“阿娘放心,回头我便叫人将朝夕送过去。只是不晓得她如今琴艺有没有长进,与人斗琴不算什么,若是输了可就丢脸了。”
郑氏道:“我是懒得出门,不如你到时候去瞧瞧?也省的对方耍诈,你妹妹心思爽直不会拐弯儿,可别叫她吃了亏。”
元容笑着应声:“也好,左右我最近无事,便去书院凑个热闹罢。”
只是元容虽然应了声,却也只是打算凑个热闹的,郑氏也许还以为自己的小女儿是从前那样纯良天真,可实际上十娘并非是没有心眼的人,她只是在父母亲人跟前爽直罢了。何况十娘在书院里也结交了小姐妹,不是势单力孤,别人要欺负她哪儿那么容易。
说完了话,元容便打算起身告辞,却冷不防被郑氏抓住了手道:“慢着。”
元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暗道坏了,她忘记把扳指收起来了!先前在春山堂,卢氏行事素来有度,就算心中有所怀疑也根本不会拉着她的手仔细看,可是郑氏她会啊!
“你何时喜欢戴扳指了?”郑氏伸手便想要褪下元容手上的扳指仔细查看,“这个扳指是谁给你的?戴着有点不合适。”
元容仿佛被烫了一下是的猛然收回手。若是叫郑氏拿了去,她又不是不认字的,哪里会看不出扳指内里刻着的字迹,还有那个裴氏标识。而且郑氏对裴宁的观感似乎不太好……
郑氏手上忽然空了,不由诧异的看向女儿,略不快道:“怎么,你还怕阿娘昧下你的扳指不还?虽然那扳指质地不错,可我眼皮子还没浅到那份上。”
“阿娘,我没那意思。”元容连忙否认求饶,抱住郑氏胳膊撒娇道:“我的东西都是阿娘给的,你就是全部拿去,我都不心疼的,阿娘这么说,可是伤了女儿的心了。”说着还撅起了嘴。
郑氏眉毛一挑,然后抬手捏了捏元容的嘴巴,哼笑道:“瞧你这样儿,行了,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了,不乐意阿娘管东管西,那扳指我不看了还不成?还嘟起嘴了,回头叫你阿爹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正说着,却听见外头传来一声笑道:“你欺负谁了?”却是崔谦之抬脚走了进来,看见元容在场,便哦了一声道:“怎么,芸娘你又对九娘说什么了?”而后便拍了拍闺女的脑袋瓜道:“无妨,有阿爹在,给你撑腰!”
郑氏啐了他一口道:“就你疼女儿,我就是后娘!”
崔谦之眼珠子转了转,见郑氏正瞪自己呢,便抹了抹脸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了,都是你自己生的,还能不疼?我就是说着玩的,你莫要放在心上。”接着便扭头给元容使眼色,让闺女上前和稀泥。
元容才不上去掺和呢,反正爹娘好得很,不用她多嘴自己也能和好了,当即便眼睛一转无视了崔谦之,笑吟吟的给两人行了一礼道:“哎呀,我出去一趟也有些累了,若是阿爹阿娘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告退了。”说完立即走人。
而后便听见身后响起的崔谦之那略嫌谄媚的讨好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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