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第四卷大争龙蛇第六百七十七章辨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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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听他问的是这个,黄冠子倒是不急着答了。他也笑笑,取了一条烤好的递给东海君,但未松手:“君上——”
    东海君伸手接过。只看一眼,便用牙齿撕下一条鱼肉来。细细嚼一会儿咽下去:“说过了。没什么的。没别处那些忌讳。”
    再一品味、稍稍皱眉看他:“好味道。你明明只用盐佐味……”
    黄冠子捻了捻胡子:“重在一个火候。鱼肉嫩,细鳞子肉更嫩。这等食材,吃的就是一个鲜嫩。寻常的法子可能要暴殄天物,所以用了画道的真火来烹制。”
    “画道无根火,不似寻常的柴火。虽说没有什么特殊的香气,但也不影响鱼肉本身的香气。比凡火更炽热三倍——这鱼一见火,肉皮先焦了。底下的汁水锁进肉里,跑不出了。”
    “再转文火,将里面的烤到七分熟,洒盐,不致于杀出水来。吃的时候既有外面的焦香也有里面的鲜嫩,自然是美味了。”
    他说到这里,自己也取了一尾吃。细细品尝两口,说道:“君上说得没错。这是画道的手段。君上问出这句话,我猜——”
    “今天是木南居的人到了吧。”
    东海君捻着竹枝看他:“嗯。”
    但并没有再说别的。
    黄冠子再一笑:“不出我所料。东海上出了这样多的事,向来要与我们共济会一争短长的木南居怎么会没有动作。我再猜——那木南居主人也要到了吧?”
    东海君这时候用手撕着鱼肉。一条一条,热气腾腾。听到这儿又“嗯”了一声:“先生倒是怎么看?”
    “依我看……君上该是并不信那人的话。可心里总还有些不痛快,于是来我这儿找个安心。”黄冠子笑起来,“那就给君上一个安心。来者应该是以木南居主人将临东海为筹码。声称倘若君上与他合作,就不将消息传出。但实际上无论如何这消息都会被放出去——如果他真是木南居的人、要假扮我会使者的话。”
    “君上暂且不要杀他。今夜,由我亲自与他对质——您还要么?”
    东海君愣了愣,意识到他在问鱼。
    那鱼小,这位大妖又只挑着肥嫩的肉吃。听黄冠子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不知不觉将两面丰腴处都吃完了。
    他才“啊”了一声、摆手推辞:“先生用吧。”
    又起身:“既然如此,不打搅先生的兴致了。晚间见。”
    黄冠子没有起身,只微微颔首。
    于是东海龙王离去,庭院中恢复寂静。
    无根火幽幽地燃烧。黄冠子慢慢地吃自己手中那一条。他吃得很细,每一点嫩肉不放过。吃完一条似乎意犹未尽,但不再吃了。将剩下的那一条从火上取下,手指一拨、在火塘里弹出一个坑,把这鱼丢进去。又将东海君搁在桌上的那条也隔空取过来、亦丢进去,埋上了。
    做完这一切,起身背手走到庭院的竹篱边。
    这时候天色渐晚了。从这篱边透过稀疏的瘦竹可以看到海。海面之上的天空现出昏黄色,晚霞灿烂地燃烧起来。
    他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一口气。
    “唉。”
    ……
    ……
    等晚霞也燃尽、明月在天边浮现的时候,黄冠子才转过身。
    他开始在庭院中迈步走,每一步的轻重缓急都不同。看着像是玄门的禹步,然而内里完全不一样。玄门修士看不出其中门道,妖魔更是看不出。但懂画道的人该能瞧得出端倪——
    他在以步伐作画。就好像李云心初见乔氏镖局的车队、被剑客们掳到林中之后做的那样子——以极隐秘的法子施展画道手段,以获得某种神通。
    做法持续了一刻钟。黄冠子停下脚步。
    静立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人来了。”
    又隔一会儿:“不会很久。东海君这个人看着不聪明,但实际上很谨慎。我这里看着一览无余,但实际上禁制颇多。我如今算是冒险。”
    ——原来他在与什么人说话。
    “她来东海目的不明。但应该是来帮李云心的。李云心……”
    他停下来听那边说了一会儿:“他的目的也不明。但依从前的事情来看,他应该只是想要活而已。时势叫他不得不逆流而上……当初要找真龙做靠山。结果发现这靠山不可靠,如今该是打算自救了——他并不在意我们的事。”
    那边又说了这些什么。说的似乎颇多。
    但黄冠子脸上的没有表情,平静如水。他如此听了,说:“他可用。是的。我现在就在这样想,也这样做。”
    “嗯。该是巧合——这些日子他和我做的事情倒是一致的。这一年来我一直想要挑拨东海君与别的龙子争斗。可他总犹豫。现在李云心来了,我和他算是刚柔并济了——他对东海君没我这么客气,现在这水妖几乎对我言听计从。”
    那边的人说话。说得不多,该是只有三四句。
    黄冠子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微微皱起眉:“这样合适么?他不是个安分的人。这次再活下来、再长了本事……只怕再没人能制住他了。”
    隔一会。
    他无可奈何地低叹口气:“有句话,不该是属下说的。但……贪多嚼不烂啊。”
    这次那边说得更少,似乎只有一句了。
    黄冠子摇了摇头,转身。背着手用脚在地上擦,仿是要将些痕迹擦去,也像是在边擦边想些什么。然后坐到院中的石凳上,闭了眼睛吐纳炼气。
    修行人气息极长。他的修为也该算是高深,就更长——一呼一息将近一刻钟。如此十次呼吸的功夫,院外传来脚步声。黄冠子睁开眼,瞧见东海君身边那小校提着一只白纸灯笼,眯着眼睛笑看他:“先生。君上吩咐说,叫先生提审下午捉到的奸细——末将陪先生去。”
    黄冠子睁开眼睛,精光一现:“啊,末将?”
    小校嘻嘻一笑:“君上说等平定了这海面,叫小的做伏波将军。”
    黄冠子便也笑了:“君上还说什么了?”
    小校做了个请的手势:“再就只吩咐眼下这事了——先生,那奸细胆子大。竟敢说先生是假的。啧。我瞧他不过是个凡人,也敢自称共济会的使者……”
    一边如此絮絮叨叨地说,一边指引着黄冠子走了。
    当两人再见到自称共济会使者的武家颂时,后者已经面目全非了。
    该是遭受了酷刑。身上没什么伤口,也没有血。然而皮肤变成青紫色,像将熟未熟的李子。皮下肿胀,仿佛用针一戳,就能流出汁水或者脓液来。
    囚禁他的是一间水牢。除了入口那一侧紧贴墙壁延伸而下的楼梯之外,都是海水。武家颂半个身子浸泡在海水里,好像一颗酱萝卜。
    小校提起灯笼、在入口处一照,得意地说:“贼子大言不惭,我替先生教训过了。如今先生尽可以问——我为先生压阵。”
    下午的时候黄冠子对东海君说,二人可以对质。看来如今倒真是叫二人来“对质”了。小校声称自己已经“教训”过,只怕是严刑逼供之后才叫黄冠子来问。但这种事也是题中应有之意,黄冠子并不在放在心上。
    他微微点头,走下湿漉漉的石阶去看那武家颂。
    这位自称使者的来客一定没料到自己会落得如今的地步——登岛不过三个时辰,没成为座上宾也就罢了,还被关在水牢中。妖魔的刑讯手段哪里是凡人能经受得住的。要不是从前岛上也有凡人,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双臂被吊在墙壁上,无力地垂着头。但青紫色的面孔上一双眼睛倒是亮,仿佛昏暗牢狱当中的两颗星子。
    看到黄冠子沿着石阶走下来便盯住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来:“呵呵……呵呵呵呵……你就是那个……共济会的使者?嗯?你觉得你是共济会的使者?”
    黄冠子冷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仰脸对小校说:“将军下手太重了。怕是这位已经疼得失了理智。”
    说了这话,抬脚走过去。所过之处水波仿佛被熨平,变得像是镜面一样。用六步走到武家颂身边,朝墙上点了点。镣铐锁链哗啦啦地解开,男人的身躯落下来。黄冠子伸手搀住,再往虚空里随意一比划,便浮现两位黄巾力士。
    两个力士抬了一顶小舆。黄冠子将武家颂放上去,才退后一步又叹息道:“你只是个凡人。经受得了这样的手段,还自称共济会的使者,也是铮铮铁骨了。唉……也罢。看你这份骨气,我来问一问你。”
    “如果真是我会的人,却是自作主张来了这儿——因着同舟共济的兄弟情谊,我必然保你平安离开东海。倘若不是,而是木南居的人,我也给你一个痛快。”
    他这话音一落,那武家颂却强撑起身,连连冷笑:“呵呵……呵呵……你刚才的手段,是画道吧!?木南居的人自称画圣旧部——以为我不认得么?!”
    黄冠子笑了笑。边引那两个黄巾力士随他走,边道:“老弟。如果你真是我会的人,这种法子可不能自证清白。你可知道,辛细柳这个人?”
    武家颂瞪起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看起来像是知道,可担心对方是在诈自己的话,因而生生收住了口。
    黄冠子却不在意。继续说道:“辛细柳是我会的人——如果你真是自己所说的身份,应该晓得的。她难道没有画道的手段么?木南居自称画圣旧部,我们就正应该学会这个本领了。我问你,你既说自己是共济会的使者,那么上承哪一位长老?”
    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走上台阶。小校原本以为他也要严刑拷打,结果却看他将人给接出来了,一时间略有些手足无措。
    黄冠子也对他一笑:“你去禀报东海君。就说我自有法子辨别真伪——明日一早,把这人完完整整送到殿上、给君上发落。”
    小校愣了愣,难为情地说:“但君上吩咐过……吩咐过……”
    黄冠子倒笑着叹口气:“好吧。君上是吩咐你寸步不离地看着、怕这人暴起害了我的么?”
    小校忙点头:“正是的。”说罢意识到是蠢话,讪讪地笑了笑。但黄冠子并不在意:“那么就跟着吧。这位朋友——我问你是上承哪位长老,怎么不说话?”
    两位幻化出来的黄巾力士抬着武家颂如履平地,连一点儿颠簸也没有。可这武家颂在水中受刑的时候还有几口硬气,到了这上面舒服了些,人却也显得更加衰弱。愣了好半天才道:“休想从我口中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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