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传奇》一百零四胖子竹筒倒豆子[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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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牢里的故事钱胖子听得多了,却从来没往心里去过,他总以为,大牢跟自己这种地位的人,是不沾边的。
    命运却偏偏跟他开了个玩笑,今儿个,竟一头栽了进来。
    钱胖子一进了大牢,脖子上就套上了一付重枷,脚腕上钉上了脚镣,人一挪动,镣铐就哗啦啦哗啦啦穷响。
    这一身沉重的镣铐,让他一身的功夫全白瞎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牢头禁子,将他推进了一个腥臭阴暗的牢房,那种臭气,臭得初来乍到的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钱胖子的双眼,渐渐习惯了牢房的昏暗,也渐渐习惯了牢房的腥臭,他发觉整个牢房的囚犯,都乜斜着眼,盯着自己,那一双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使他恍忽觉得,自己一不小心,掉进了狼窝,心里由不得一阵哆嗦。
    钱胖子强打精神,眯着眼,打量着这个“狼窝”:牢房呈长方形,人满为患,一长溜的草席地铺上,人挨着人,有躺着的坐着的蹲着的靠着的,挤得满满屯屯,全是面目凶横的犯人,有的戴着枷锁,也有的没戴枷锁。
    铺着草席的地铺前有一条走道,走道的尽头是个马桶,囚犯们把马桶叫作“香炉”,可这个“香炉”真有些个臭不可闻,挨着“香炉”,地铺的尽里头,那个“最香最香”的地方,倒依稀有个一肩宽窄的空铺位。
    钱胖子站在那儿发愣了,他站累了,想换个姿势,一挪腿,就踩着了人,这些人渣全不是好惹的,立时踹你两脚,骂道:“操,不长眼啊,活腻了,找死啊!”
    钱胖子只有忍了,先进山门为大,后进山门遭殃,这是江湖规矩,大牢里也不例外。他认错道:“大哥,小弟错了。”
    其实,骂他的人只有二十几岁,叫牛魔王,是身负数命的江洋大盗,长得虎背熊腰,天生一张娃娃脸,脸上却有一道可怖的刀疤,一直从鼻翼,延伸到耳垂下,脸上划了这么一刀,居然能活下来,也真是个奇迹。
    四十九岁的钱胖子,只能自称“小弟”,因为,他初来乍到,从资格上排下来,当然只能是小弟。
    这一回,钱胖子叫对了,叫对了就能少受些罪,少受罪少受罪,钱胖子也受不了啊。
    每个牢房里,都有牢头,这个牢房里的牢头,就是牛魔王。
    牛魔王虽则是个死囚,却只戴了脚镣,没带枷锁。可见他在这个监狱里,上上下下,是相当兜得转的,这要靠银子,更要靠能耐。
    这个牢房的囚犯,有一多半是死囚,等待着来年秋后处斩。
    这些在江湖上杀人放火,强奸抢劫,诈骗偷盗,贩卖妇女儿童的人渣,一到了这个牢房,就变得听话了,谁不听话,就得倒霉,就会被揍个半死。即便揍死了,牛魔王也能窜通牢头禁子,将事情摆平喽,说是栽了个跟头,死了,抬出去,匆匆掩埋了事。
    按规矩,牛魔王会给每个进牢房的囚犯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进退利害,今后方能俯首帖耳,乖乖儿的听话。
    牛魔王道:“弟兄们,新来了个胖墩儿,脏拉八几的,得给他洗刷洗刷,对么。”
    立时,一个正在洗脚的壮汉道:“大哥,我来伺候吧。”
    钱胖子陪个笑脸,道:“不用,不用,小弟能将就……”
    话音未落,壮汉提起洗脚水,站起来,劈头盖脸向钱胖子泼去,钱胖子还没明白过来,哗啦啦一声,已泼得满头满脸全是脏水,监舍里暴发出一阵大笑。
    钱胖子大怒,抡起铁枷,和身向壮汉撞去,壮汉闪避不及,竟被撞倒在地,钱胖子压在壮汉身上,用铁枷顶着壮汉胸膛,壮汉动弹不得,疼得哇哇怪叫。
    牛魔王见钱胖子竟敢反抗,怒喝道:“弟兄们,全给老子上,打死了,跟你们不相干,老子抵命。”
    呼啦一下子,监舍的囚犯全冲了上去,有的扯腿,有的搬臂,将钱胖子抬了起来。往地上一掷,钱胖子戴着镣铐,本就难以动弹,这一掷,掷得他头破血流,七荤八素,众人叱骂着喝斥着,拳脚齐下,打得钱胖子大叫救命。
    按理说,钱胖子今儿个不死也要落个残疾了,可偏偏钱胖子命大福大造化大。
    狱卒闻声跑了过来,隔着铁栅栏,见在打钱胖子,便向牛魔王勾了勾食指,牛魔王忙凑到铁栅栏跟前,问:“爷,怎么啦?”
    狱卒道:“别打了。”
    牛魔王是个见貌辨色的角色,忙对手下人喝道:“停。”
    众囚徒立时住了手,各自骂骂咧咧,回到铺位上去,在这个牢房里,牛魔王的话就是圣子口,绝对好使。
    狱卒对牛魔王附耳道:“胖子不是一般人物,上头有关照,骂他饿他折腾他,不让他消停,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能把他打坏了,打死了,要把他打死了,咱俩的脑袋就得搬家了,知道不?”
    牛魔王道:“明白,爷咋说,孙子就咋办。”
    狱卒道:“明白就好。”
    说完,狱卒哼着小调,摇头晃脑的走了。
    牛魔王转过身,对囚犯们道:“把胖子抬到‘香炉’边上去。”
    上来四个囚犯,抓住胖子的四肢,就往香炉边上走,胖子以为又要将他往地上掷了,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他只叫了一声,牛魔王就冲过去,抓起一双臭袜子,往胖子嘴里一塞,立时胖子的喊声噎住了。
    四个囚犯将胖子抬到香炉边上的铺位,往地上一撂,就笑着离开了。
    胖子躺在草席上,挣扎着用手将嘴里的破袜子掏出来,满嘴又臭又腥,牙缝里舌根下,尽是析历沙拉的沙子,他不停地吐着唾沫,干呕着,却又呕不出啥来。
    胖子早饭、中饭都没吃,肚子早就空了,还有啥可呕吐的呀。
    牛魔王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问:“还敢耍横么?”
    胖子道:“不敢不敢,打死小弟也不敢了。”
    牛魔王道:“学乖一点,才能保命,懂么?”
    胖子道:“大哥,我懂我懂,我真懂了。”
    牛魔王道:“每天早起,你就要将‘香炉’擦洗干净,这活儿归你啦。”
    胖子不明白,问:“香炉?”
    牛魔王道:“真笨,就是马桶,打扫马桶。”
    胖子道:“喔,知,知道了。”
    牛魔王道:“在这个号子里,老子就是皇帝,一切都得听老子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老子的人,都得死,明白吗?”
    胖子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陷在肉褶里的眼睛,闪烁着瑟缩害怕的目光,道:“明白明白,大哥咋说咱咋整,小弟懂了,小弟真懂了。”
    牛魔王将他的头在草席上重重一推,撒开抓着头发的手,站起来,道:“懂了就好。”手臂挥了一记漂亮的横拳,回到自己铺位上去了。
    胖子躺在草席上喘息,管自擦抹着脸上的血污,他全身上下遍体鳞伤,挪动一下身子,就疼得不停地呻吟,渐渐地,他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个喊声吵醒了:“开饭喽,开饭喽……”
    他睁开眼,见狱卒在打着饭菜,分发给监舍里的犯人,这个监舍有十六个犯人,狱卒打了十六份,一只蓝边大碗,盛着饭,上边有几片菜叶,还有一块薄薄的肥肉。
    钱胖子已一天没吃饭了,见了饭菜,闻到了肉香,立时,饥肠辘辘,食指大动,连疼痛都忘了,他挣扎着起身,蹒跚到铁栅栏旁,要去取自己的那份饭菜。
    牛魔王正在吃饭,见他过来,便放下碗筷,叱道:“咦,你过来干嘛?”
    钱胖子道:“吃,吃饭呀。”
    牛魔王道:“懂规矩么,你是刚从外面进来的,长着一身肥膘,能抗几天饿,号子里的弟兄们,呆的日子多了,肚里一点油水都没了,凡刚进号子的囚犯,都得饿两天,把你那份饭菜,分给号子里的弟兄们享用,在这两天中,你只能喝水,不能吃饭。”
    钱胖子惊叹道:“啊?”
    牛魔王一瞪眼,道:“怎么?不服?想不通了?”
    钱胖子忍着饥饿,干笑道:“大哥,哪能呢,服,服了,通,通了,那,那就喝水吧。”
    钱胖子眼看着牛魔王将自己的饭菜分成了几份,分给了几个囚犯,直馋得他狂吞口水。
    尽管这只是一碗糙米饭,几叶虫蛀的菜叶,一片薄如蝉翼的猪肉,对钱胖子来说,无异于琼浆玉液,山珍海味啊。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钱胖子总算学乖了,只得端起碗来,舀水喝。
    晚上,钱胖子睡在“香炉”旁,夜间,老有犯人起来解手,揭开“香炉盖”,撒尿拉屎,臭气逼人,把他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整整一宿,钱胖子紧闭着双眼,却根本就没睡着。
    他想,老子造了哪辈子孽啊,要遭这份活罪!与其在这儿折磨至死,倒不如一刀毙命,来得痛快。
    撑到第二天中午,钱胖子实在扛不住了,豁出去了,三哥,不是我钱胖子忘恩负义,实在是受不起这份活罪,不管瘦猴是不是杀手,也不管瘦猴是不是捕快,老子先出去了再说。
    见狱卒从铁栅栏前经过,便高喊道:“当差的爷台,方便向上头传个话,就说钱富汉钱胖子,要见瘦猴。”
    狱卒坏笑道:“好,老子这就去,早该学聪明点啦,少受多少罪。”
    钱胖子真想破口大骂,临到头,却涎笑着道:“谢,谢啦。”
    狱卒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行,我给你传话去。”
    不一会儿,郎七带着两个捕快来到监舍,把胖子提走了。
    按照瘦猴的安排,两个捕快,除去了钱胖子的枷锁,只留着脚镣,把钱胖子带到澡堂子里洗了个澡,又叫来大夫,给他全身伤口敷药包扎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衣裤,去京城醉仙楼尽兴享用了一顿美餐,酒足饭饱之后,才将他带到了刑部审讯。
    瘦猴坐在钱胖子对面,他身前是张案桌,吴春明坐在他旁边,笔墨伺候,瘦猴身后站着郎七,钱胖子坐在距案桌七八尺开外一张铁椅上,铁椅上的铁链,将他锁定在铁椅上。
    钱胖子吃得有点多了,坐在铁椅上,按摩着肚子,打着饱嗝儿。
    瘦猴见胖子脸上贴着膏药,头上缠着绷带,噗哧一声乐了,道:“走路也不当心点,栽跟头了?”
    钱胖子没好气地道:“是啊,托爷福,还好,没栽死。”
    瘦猴道:“爷是捕快,不是杀手,现在信吗?”
    钱胖子道:“信?这个世道,能让人信的人没几个了。”
    瘦猴道:“你莫非没有信的人?”
    “有,只有一个。”
    “谁?”
    钱胖子道:“千变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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