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浮录》第五十三章六道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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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天师走到张子明前面，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战利品。
    阳光、雨露、人间烟火...
    这一切的一切，罗天师都等了太久太久。
    日日夜夜在石洞里的生活。
    黑暗、寂寥、孤独...
    罗天师有时候都快忘记自己究竟在坚守着什么了？
    也不知心中的坚守是否还有意义?
    只是日复一日的等待，年复一年的期待。
    当这种期待慢慢的被时间消磨，当心中的善念一点点被私欲驱赶。
    他终究是忘记了自己最初的使命，为振兴王朝而散布火种。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出去！我要重见天日！
    在他这段漫长而又无助的等待中，他不下一次的怀疑过，又将心中的怀疑推翻过。
    为何？为何始终无人来找寻他？难道，重振王朝对于世人而言，已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了吗？
    直到他见到了张子明。
    他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这个少年，虽然资质平平，但他可能就是那一点火种，若有机会，必将燃起整个天穹。
    但冰冷的现实很快让他清醒。
    张子明拒绝了自己！
    罗天师很是不解，不明白为何自己贵为一朝天师，想要收个徒弟，重振王朝，却如此坎坷。
    他开始感叹，感叹岁月无情，终究是沧海桑田。
    他又开始憎恨，憎恨世人无情，只知当下安逸，却忘记昔日苦难。
    他仰天长笑，笑仙门蛊惑世间，笑朝中各族心怀鬼胎，笑张子明有眼无珠。
    天道轮回，终有你张子明求我的一天！
    罗天师袖袍一挥，看着地上的张子明，心中快意十足。
    自己当初赠予他一本手札，就是想让他知晓世间之大，而自己又是如何渺小。
    原以为不过几日，他便又会来磕头拜师，没想到这一去便是五年。
    而这五年过去，便就不是拜师如此简单的事情了。
    而是要你张子明的命！
    罗天师仰天又是一笑，然后俯下身子，抓住张子明的双肩。口中念念有词，目光凝聚。
    只见张子明双眼缓缓睁开，依旧是那空洞无神之态。
    片刻间，罗天师便悄然消失，俨然已经进入了张子明的识海之中。
    张子明的识海里，此刻一片宁静。
    罗天师的身影缓缓出现，看着识海之中一个形似张子明的发光物体，笑道，“这便是这娃的神识了，没想到竟然已经凝聚成形了，哼，待我将他摧毁，鸠占鹊巢，那这肉身便属于我了。”
    说罢，掌中形成一发光长剑，直直朝着那发光物体刺去。
    罗天师剑速之快，迅如雷电，一剑便将那发光物体刺穿。又是一掌拍出，将那发光之物缓缓融化。
    大事已定，罗天师长舒了一口气，盘腿而坐，便要将神识融进这识海之中。
    正当罗天师全力运功，要霸占这具肉体时，蓦然间，识海深处一阵暴动，掀起滔天巨浪。
    罗天师大惊，“这小子的神识我已经击破，相对于这识海之中的利刃已经被我拔出，为何还会掀起这番躁动？”
    连忙双手一挥，划出阴阳两仪，与那巨浪对抗。
    罗天师嘴里冷哼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子明你就放弃抵抗吧，也能早日投胎，去个富贵人家！”
    巨浪听见罗天师这话，气势更甚，直直掀起万丈，化作一金色大剑，直朝罗天师刺来。
    罗天师手中长剑一出，身形暴涨，与那金色大剑在识海之中擦出整整火花。
    罗天师心中大惊，这张子明修行尚浅，怎么这识海之处却有如此强悍的力量，竟能与我手中长剑对抗。
    要知罗天师手中长剑并非凡品，而是天外陨石所制，经百年打磨，有灭人神识之能。
    而如今这剑一出，却与张子明识海之中的莫名力量堪堪打个平手，罗天师不得不惊。
    罗天师手中长剑一挥，万道剑芒齐出，似有斩仙之能，朝着那巨浪所化金剑，连连斩出。
    金剑终究不敌，在罗天师万道剑芒中消失殆尽。
    罗天师长笑，“终究是雕虫小技，也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话音刚落，罗天师神色大变，瞠目结舌。
    只见识海一处，那坠落的金剑化身成一个人形，而这人正是张子明！
    罗天师冷笑一声，“你就算是化做万千模样，也不会是老夫的对手。”
    说罢，手中长剑直刺，欲以力镇压。
    张子明此时双眼一抬，眼神之中竟是一团白色。罗天师见状，心中一惊，但下手却依旧稳健，丝毫不受张子明外形影响。
    张子明此刻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笑容，对着罗天师便是一团黑色火焰喷出。
    罗天师急忙以剑化圆，抵挡住这诡异的火焰。心中大惊道，这么会如此？这等手段，怕是元婴之人来也不为过，张子明这等修为，这么会有如此本事？
    正当罗天师迟疑时，张子明一拳已经挥出，拳似暴雷，如夏日响雷轰炸。
    罗天师急忙一闪，拉开与张子明的距离，此时内心已经有一丝慌乱神色。
    原以为张子明修为低下，占其肉身应该是手到擒来之事，况且之前自己还斩去了这小子与天地之间的羁绊，使其不再受天地秩序保护，更方便自己夺舍，为何如今感觉，却像是放出了一个万古妖兽一般。
    正当罗天师心中惊慌时，张子明双目之中竟出现多重眼瞳，再加上张子明时不时喋喋的笑声，整个场面说不出的诡异与惊悚。
    罗天师用剑指着张子明，大声吼道，“你究竟是何人！”
    张子明大笑一声，并未回应，双手一挥，身后出现六个石碑。
    每一个石碑之上都洁白无暇，仿佛天地初生时，便就是如此一般。
    罗天师见这石碑，大惊失色，手中长剑也差点掉落，嘴里喃喃的念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都是幻想！这一定都是幻想！”
    罗天师疯狂至极，白发飞舞，全身上下只有疯狂之色，右手一刺，妄图挥动手中长剑朝着那六块石碑砍去。
    张子明冷哼一声，轻蔑的说道，“大胆！还不认诛！”
    只见六道石碑齐出，似有镇天之能，活生生的将罗天师手中长剑折断。
    罗天师心力受损，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眼中无神，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景象。
    “这六块石碑，这六块石碑，这分明是王朝历代人皇所立之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六块石碑缓缓漂浮，张子明沉默不言，只是冷冰冰的看着眼前近乎癫狂的老人。
    罗天师疯狂的叫道，“不对！你肯定不是张子明，你究竟是何人！”
    张子明缓缓低头，看着眼前之人，口里吐出几个字，“天穹之下，王室而立！”
    罗天师此时脸色苍白无血，双眼之中却泛起丝丝晶莹，语气颤抖的说道，“老臣，老臣...”
    张子明一叹，双眼缓闭，“往事如烟，随风而散。有何执念是放不下的？”
    罗天师喃喃说道，“重振王朝，再演盛世。老臣难忘！”
    “人走茶凉，曲终人散。不过是黄粱一梦，浮生一世罢了。”张子明背对着罗天师说道，眼睛望着那六块石碑暗自出神。
    罗天师凄然一笑，口中鲜血直流，“老臣死前能再沾圣光，已经是死而无憾。终究是老臣有眼无珠，没看得出...”
    罗天师话未说完，气息骤然而停，一代王朝天师，竟就这样永久离世。
    张子明看着罗天师身化万千光雨，向上腾空飞出，最终消失不见，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我本一道执念，如今也该散去了...”
    “这六门石碑，就送做见面之礼吧...”
    “...问世间沉浮...倒教人六根清闲...终是三千气运消散...万古道心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