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江山志》第二卷沧海一声笑第六十二章书生意气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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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北蒙三十万大军踏过坚固的嘉峪关,一路高歌猛进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二百年前的河西北蒙人丢盔卸甲的逃走,二百年后的河西之战却是换了天地。
    时间来到这一年的六月初一,河西走廊依旧硝烟弥漫,凉蒙之战最大的转折点“张掖保卫战”已经开始了拉锯战,闻讯赶来支援的除了和凉州各地的百姓,还有许多还未走出凉州的江湖侠士都掉头回来,其中就有全部披麻戴孝的西山寨三千子弟。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因为白石剑仙的昏迷,昆仑剑宗已经马不停蹄地离去,而韩不空也带着天刀门没有回来,据说神情严肃一脸温怒,两座武林泰斗的缺席让敖凡和宇文朔的心迟迟无法放松。
    如果说三十万北蒙大军是一群饿红了眼的狼,那对面大营里那两个始终不曾露面的高手就是狼王,他们的存在更是让站在张掖城头的众人心头蒙上了一片乌云。
    “老将军,若你和敖将军一同联手,对上那两人有几分把握”?
    问话的是宇文朔,比起前日的慷慨激昂,此时的他已经淡定许多,眉宇间仍是有着许多愁绪。
    在他身后依次站着敖凡,赵信和赵子良等人,赵信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北蒙大军深吸一口气与敖凡对视一眼摇头道:“并非老臣我打击殿下,对面那两道气息中一道尚可不足为虑,倒是另外一道若我所料不差定是那神秘的大萨满松赞了,若真是他老臣年轻个十来岁拼死一搏并非没有机会,如今怕是有心无力啊”。
    “我曾听师傅说起过这个松赞可汗,一直以来都是北蒙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据说当年中原武林对百晓生把一个北蒙人选为四圣颇有微词,于是早年曾有不少中原侠士前往挑战,但无一例外,三招之内全部落败,除了...宇文邕殿下与之交战半日之久,也是遗憾落败的”敖凡强忍着没把“师傅”二字喊出来。
    白衣神剑宇文邕与大萨满松赞二十多年前的一战也是江湖上脍炙人口的传闻,当时刚刚辞去亲王孑然一身的宇文邕孤身赴北蒙,只为一探这大萨满的虚实,事后传出的结果不仅证书了百晓生的观点,也让宇文邕的大名再一次响彻神州,这一切都是宇文邕亲自告诉敖凡的,所以他自然不会怀疑对面那个强横气息的真实性。
    “皇叔孤身赴北蒙的事情我也听过,只可惜如果这个松赞在对面,那我们就无法擒贼先擒王了,三十万大军在外,纵使现在我们加上援军也不到十万守军,各位可有什么退敌之策”宇文朔忧心忡忡地问道。
    “张掖城小比不得嘉峪关和敦煌,一味地固守恐怕不是上策”杜冲开口道,脸色多少有些煞白的他还未从杜汶泽牺牲中走出,但是对于战局多年的经验还是让他理智地分析着,听后众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如今北蒙装备齐全精良,守城绝非良策,必须寻找机会出奇制胜”赵信也跟着说道。
    “咚咚咚”!
    赵信的话音刚落,一声声急促的战鼓声便从对面传来,众人心头都是一紧,看来北蒙终于要开始攻城了。
    “哐”地一声响起,宇文朔猛然拔出佩剑扫了一眼身后众人,然后在城墙上高声道:“既然如此,我等还未战死就先死战到底,众将士听令,誓死守国门,本王与诸君同生死”!
    不得不承认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在这的宣誓比什么都更加能够鼓舞军心,宏亮的嗓音传遍整个张掖城墙,同一时间无数将士都发出统一的怒吼声,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北蒙的攻势一如既往的凶猛,一路踏平嘉峪关和敦煌让北蒙人的信息空前高涨,而精良的攻城利器也弥补了北蒙人在攻城上经验不足的弱点,那势大力沉的投石车俨然成了西凉的噩梦。
    从六月初一到六月初二,短短一天时间,张掖这座河西走廊上的绿洲就被战火和鲜血浇灌的满目疮痍,城内守军的伤亡人数一日之内达到数万人,令人心惊。
    不过即使如此,张掖依旧在军民一心的抵抗中顽强生存着,没有一个北蒙士兵能够登上这座并不高大的城墙,不仅如此,在赵信和敖凡的指挥下,昨日守军还故意在南城门放开一个缺口,等到北蒙人一拥而入埋伏已久的西凉军便来了个”关门打狗“,让北蒙人吃了一个大亏。
    北蒙连连被挫败同样留下了数以万计的尸体,可叹的是一座曾经辉煌璀璨的文化名城,如今却成了人间修罗场。
    同样的牺牲持续到了六月初五,四天四夜的攻城战让北蒙和西凉军都已经杀红了眼,对于双方来说,张掖的归属几乎对等着河西之战的结果,北蒙一旦越过张掖,后面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之地,到时候北蒙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插中原腹地,甚至威胁到京师安全;而对于西凉军,张掖更是最后的屏障,只有守住这里才能守得住王朝的命门。
    历史的进展让两只无与伦比的铁军在这样一座以世外桃源著称的小城展开激烈的争斗,也让张掖在后代历史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
    六月初五子时,北蒙中军大营里依旧点着烛光,扎和坐在兽皮座位上凝视着眼前的沙图,连日来西凉军的顽强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他从探子那里已经得知了宇文朔等人聚齐在张掖的消息,他自然也明白了为何这几天西凉军的士气会突然大涨。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瘦弱的中年男子,脸上画着五彩的条纹线条,与身上的袍子相得益彰,一顶用羽毛编织而成的头饰在黑夜中同样耀眼,正是北蒙武道第一人,太阳汗颂赞。
    “可汗在想什么,似乎对战局很是担忧”一直闭目打坐的颂赞突然开口,倒是让扎和吃了一惊,因为天气逐渐炎热,扎和此刻赤裸上身,露出惊人的肌肉,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萨满您是智者,您应该知道如果还攻不下张掖对我们并不是什么好事”扎和点头阐述着自己的担忧,长途作战和物资不足让北蒙人必须速战速决。
    “可汗您觉得张掖的守军和上次敦煌的守军有何不同”?颂赞睁开那双清澈的眼睛问道。
    扎和起身踱步一会道:“张掖的守军更加顽强,在敦煌时西凉军士气低迷群龙无首,如今却士气高涨好似破釜沉舟一般,更要紧的是还有那些凉州百姓和江湖人士的帮忙;在敦煌的时候他们看到前面士兵倒地会产生撤退的念头,可在这里一个西凉军倒下,还有好几人凉州人顶上,一个个都不怕死一样,头破血流没了武器拿嘴咬的凉州人我都看到了,萨满你说他们真的不怕死吗”?
    颂赞看了看扎和轻声道:“南人有句话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深以为然,更何况凉州能压制我北蒙二百年,骨子里的斗志和血性确实令人倾佩,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敦煌守军与张掖守军并无什么本质不同,只是一个向往生另一个向往死而已,至于那些百姓和江湖人,雪中送炭其实不值一提”。
    “萨满说的原因可是那个梁王宇文朔,听说中原人对他推崇备至,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擒贼擒王不如我们夜袭杀了他”扎和毫不掩饰自己言语中的凶狠。
    “宇文朔亲临此地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是他身边的高手如云,强行袭击代价太大,而且据我所知这次张掖守军如此士气高涨还有一个人的功劳”。
    “还有一人,是谁?”扎和皱了皱眉问道。
    “一个老书生,郭裕”颂赞站起身在沙盘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一介书生,竟能左右战局?”扎和显得十分不可思议,颂赞看在眼里笑了笑不置可否道:“书生杀人,从不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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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后,天色依旧昏暗,张掖城后东南八十里外有一座终年青翠的山峰,当地人称临松山,比这座山景色更有名的便是山中一条峡谷,因为当年武周学士逃难河西,其中郭家一脉隐居在此留下“临松薤谷”的美名,大学士郭裕和他的弟子便是在这里凿石窟而居,开堂讲书的。
    此时的郭裕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依旧坐在案前挑灯夜读,治学是他的追求,但此刻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老师,天色太晚了,您真的不睡睡吗”看着烛光下胡须白的发亮的老者,一个三十来岁,体态健壮浓眉大眼的男子说着,身上穿着白色的麻衣,乃是郭裕的关门弟子,也是他的侄子郭禾。
    “世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怎么看”郭裕没有正面回答郭禾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学生以为不然,所谓书生意气挥斥方裘,好比这次若没有老师挺身而出,哪里来的那些百姓奔走支援呢”?
    郭裕停下了手中的笔,将一封厚厚的书信折了起来递给对面的郭禾却没有示意他打开继续道:“天下尚武文学终究算是没落,无外乎因为世人觉得一支笔难以救世济民,但我想告诉你,真正能救世的是你的赤子之心,你要永远记住那一刻的热血,纵然万死也不能凉下来”。
    郭禾低下眉头思索一番刚想说什么,却看到老师缓缓起身往屋外走去,嘴里轻声念了句:“山雨欲来,山雨欲来啊”。
    “老师...您什么意思,天气凉,您还是进里面去吧”郭禾起身把衣服给老者披上,此刻除了他们二人,整个山谷都已在安静。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若我不在,记得要扛起心中的正道,这封信我不在的时候你打开自然知道交给谁”老者很平静的说着,却让年轻人听了免不了吃了一惊道:“老师何出此言,莫非是有人对老师不利,老师放心学生定誓死护卫老师周全”。
    “呵呵,听老师的话回去吧,等下什么情况也不要出来,你身上承载着我的毕生所学,若想让我不留遗憾就一定要听我的这次”老者语气坚毅,丝毫没有给郭禾还嘴的余地。
    郭禾忍不住鼻头一酸道:“到底是谁老师?您又如何知道?”。
    “活到这个年纪,有时候何时来何时去自己比老天爷都清楚”郭裕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去,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凝望着今晚乌云弥漫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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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张掖城内,宇文朔和敖凡等人不安地坐在太守府内,等待着消息。
    玄灵站在敖凡身边抚摸着他的手臂给予安慰,昨天夜里赵信突然连夜离去,他说去追逐一道从城头划过的强横气息,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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