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衍纪》第四百七十五章追根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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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吴的刀客详细地说了一通,花清雨却觉得有几个地方不太对劲。牡丹集和谷阳镇的情形在这一点上非常相像:谷阳镇上是只剩下一个人,而牡丹集则是只剩下一个正常人。结合谷阳镇那一场虚假的经历,花清雨本能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在了这名刀客身上。
    “现在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我劝你们还是趁着白天赶紧离开这里为好。”刀客劝道。
    费徒空试探着问:“吴兄,那些镇民之中……是否也有你的亲人?”
    刀客的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
    “就因为你一直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说你孤独,却又不舍得。恐怕不舍得的,就是你已经变成‘鬼’样的家人吧?”
    刀客长叹了一声:“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
    费徒空有些尴尬。
    不料刀客又补了一句:“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吴兄,你……”费徒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刀客“砰”地捶了一下桌子:“那些怪物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不会说话,不会听话,甚至连简单的声音都不会发。他们没有痛觉,为了扑灭丁点儿烛火甚至会互相踩踏至筋骨断裂。他们也没有思想,自然无法交流。你们可曾看过他们那种空洞的眼神?如此和行尸走肉一样活在世间,不如……不如由我送他们离去!”可以感觉到,刀客说这番话时心中充满了痛苦。他的眼神冷酷而又愤怒,眼眶中却泛着泪花。
    “那你为何没将其他镇民也……”费徒空忽觉不妥,于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也让他们解脱呢?”
    刀客摇了摇头:“神玉谷不只牡丹集一个村镇,如果全都杀了,我岂不成了嗜杀的魔头?再说了,将来别人又如何相信我杀掉所有人的原因?他们只会把我的话当成谎言,把我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恶棍。所以我只能独自留在这里,提醒过路之人不要久留。”
    “吴兄如此高义,我十分佩服。”费徒空由衷地称赞道。
    “走吧!我送你们出谷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刀客站起身来,带上了斗笠。
    沉吟了许久的花清雨却说:“不着急。我们打算去苍云岭看一看。”
    “苍云岭?去那里干什么?现在可是冰天雪地,山路难行啊!”刀客提醒道。
    花清雨道:“我们打算在神玉谷逗留些时日,将这个怪病彻底查清楚。”
    刀客讶异:“听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还不想走吗?”
    “吴兄,你大可放心。这位姑娘的医术可谓超凡脱俗,天底下就没有她手到不除的病。”费徒空道。
    刀客难以置信地拿下了斗笠,上下打量着花清雨:“方圆数百里的名医都对此病束手无策,最后就连大夫自己也染上了病症。那些名医不少都是浸淫医道一辈子的高手,他们解决不了的怪病,你这样一个年轻姑娘……恕我无礼,单凭经验的积淀,你和那些名医就不在一个水准上啊!”
    “对付曾经见过的疾病,自然是经验越丰富越好。可是对付从未听说过的疾病,就得看天赋了。”花清雨对刀客的质疑并不生气,“我问吴大哥一句,你口口声声称呼那些大夫为‘名医’,他们可曾查明此病的原因?恐怕连十之一二都达不到吧?”
    刀客点了点头:“姑娘的言语的确犀利。不过牛皮吹大了也不是好事。好吧,如果你们执意要留下,我不阻拦你们,但苍云岭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还得留在牡丹集继续照看着。”
    花清雨微笑:“不妨,我二人自行前去即可。”
    “那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好。从牡丹集向北十里外,就有一条通往苍云岭山区的小道。你们不会错过它的。一切珍重。”
    花清雨和费徒空向屋外走去。到了门口,花清雨忽而回头,问了一句:“吴大哥,你平时喜不喜欢饮酒?可知道牡丹集上哪家酒肆酿的酒最好喝?”
    “呵,这问题问的。吴兄不是刚喝完一壶酒么?”费徒空指着桌面上的空酒壶,“咦,你不是不……呃……”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花清雨在他的后腰上用力拧了一把。
    “虽是酒壶,却闻不到一丝酒气。我估计,刚才吴大哥喝的应该是茶吧?”花清雨猜测道。
    刀客怔了怔,然后说:“姑娘果然心细。我的确从不饮酒。牡丹集上最好酒肆就数你们误闯的那一家了。正因为平日去的人多,门才易坏么。不过我奉劝你们还是不要铤而走险去取酒喝了,不喝那点儿酒,也不会馋死,不是么?”
    “吴大哥误会了,我只是想,好喝的酒必然醇香浓烈,正好可以御山中之寒。告辞了。”花清雨拉着费徒空退出了屋子。
    待离开了刀客的院子,费徒空就迫不及待地问:“清雨妹妹,你刚才为何拦着我不让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不对劲的地方多了。”花清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熟悉我,我是那种不经过大脑思考就直接问话的人吗?你呀,就是嘴太碎,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多话呀!”
    “行行行,你数落的对。你不是‘说话不经过大脑
    的人’,我是,行了吧?”费徒空嘻笑道,“别卖关子了,快说给我听听,我怎么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花清雨理了一下思路:“首先是事情的怪异。如果按吴大哥所说,那些染病的镇民们不喜欢光亮,那为何先前在酒馆时,他们还会冲出来围攻我们呢?”
    费徒空想了想:“这可是你多虑了。镇民们是不喜欢光,又不是害怕光,这一点你要区分清楚。烛火,他们可以捻灭,太阳,他们可就无能为力了。”
    “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会分不清楚?如果害怕光,镇民们晚上也不会出门才对,月光、星光,不都是光?”花清雨道。
    “那怪在何处呢?”
    “怪就怪在我们退到酒馆外厅之后,那片刻的停滞。镇民们不喜欢光亮,所以本来不会冲到外厅来的,但后来又一起冲了出来,这太奇怪了。”
    费徒空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是这样。在退到外厅之后,他们俩还说了几句话呢,镇民们随后才冲出内堂的。
    花清雨继续说:“待我们退到街上之后,就更奇怪了。我们闹出的动静其实并不大,为什么其他房内的镇民们也都一窝蜂地涌上了街头?甚至甘愿冒着明亮的阳光?”
    “这……的确很奇怪。”费徒空表示赞同。
    “最后一点,就是吴大哥了。他现身相救,镇民们却对他视而不见,自始至终将矛头指向咱们两个,难道不奇怪吗?”
    费徒空抓了抓头:“也许镇民们患病前都认得吴兄,知道是自己人,而咱们俩初来乍到,他们都认生?”
    花清雨笑了笑:“你的解释太牵强了。吴大哥都亲口说了,那些镇民们根本没有思想,何来认熟认生一说?”
    “那基于这三点怪异之处,你能得出什么结论呢?”
    “我还没有说完,这三点只是事情的怪异,还有其他的怪异之处呢!”
    “哦?”
    “其他的怪异之处,就全在吴大哥所说的话语之中了。”花清雨说此话的同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任何身影。
    费徒空先在脑中将刀客的话都过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只好等待花清雨细说。
    “从他的话中,可以判断出的奇怪之处有三:第一点,是这种怪病的症状。头一个染病的小伙子,居然高烧两个多月!这绝对不可能。高烧状态之下,对人脑是有损害的,根本用不了两个月,脑子就完蛋了。”
    “所以啊,小伙子就被烧成了活不活、死不死的模样。”费徒空强行解释。
    花清雨瞅了他一眼:“那你怎么解释忽然退烧?又怎么解释同样的病症,他的母亲只烧了三天?”
    “说的也是……”费徒空无言以对。
    “第二点,是怪病的传染速度。再凶猛、再剧烈的瘟疫,传播也需要耗费时间。在短短一周之内,是万万不可能达到扩散至整个神玉谷的地步的!”花清雨对此十分确定。
    费徒空连连点头:“是,听到时我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快呢?”
    “再说第三点,在于吴大哥说的那句话:‘若是被那些活死人抓一下、咬一口,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从这句话来看,可以推测此病传播的途径——接触传染。”
    “是。”
    “如此便可推导出两处怪异:其一就是刚才所说的瘟疫传播速度。既然是接触传染,一周之内不可能使一个广阔范围内的所有人都互相接触到,说过不提;重点是其二,抓和咬可都是会留下伤口的,从镇民们围攻我们时候的那股凶神恶煞般的猛劲儿,想必当初瘟疫传播开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应该伤得不轻。但镇民们仅是衣衫不整而已,并没有看见任何伤痕。太奇怪了。”
    “你的心思太细腻了,我自叹不如啊。”费徒空慨叹。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番话,竟有三处说不通的地方。我起初怀疑,这一切会不会是吴大哥自己搞得鬼?”
    费徒空大惊失色:“他、他自己?”
    “听我说完。我起初怀疑他故意对咱俩欲擒故纵,说是让我们离去,却是在利用我们江湖人的侠义之心。这么多黎民百姓出了事,但凡有些正义感的人,恐怕都想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而他则可趁我们不备,暗中使黑手,将我们也……也变成镇民们那副模样。可从后来他描述亲手杀死自己家人时无可奈何的神态,以及在我说要查明病因时所表现出的不信任,反而证明了他是无辜的。至于他话语里的三个怪异之处,或许可以这么解释:第一点和第二点,是因为他不懂医理,所以不觉得奇怪。至于第三点嘛,其实那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疫病传播方式。”花清雨道。
    费徒空连连摇头:“听了你先前所说的话,我刚觉得吴兄有点儿问题,你却立即为他‘平反’了……我都被你给弄糊涂了!”
    花清雨淡淡地笑了笑:“我只是解释清了他的话中有怪异之处的原因,但高烧时间过长、传播速度过快这些怪异本就是客观存在的,和他所说的话无关。故而综上所述,这个所谓的‘瘟疫’共有五大疑点。因此我断定,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病!”
    “那、那是
    什么?”费徒空不自觉的有点儿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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