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山河碎》第一百四十七章人性如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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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个练过拳脚,他在哪儿踌躇半天了。”
    漓潇看过去,果然,是一个三十岁上下魁梧汉子,此刻看着那哭嚎老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布袋子。
    刘清摇头道:“布袋子也就三十二枚钱,他要是给了出去,自个儿就只剩下两枚了。”
    结果刘清话音刚落,那汉子便从布袋子里取出两枚钱,然后小步走过去,蹲在老人那边儿,轻声道:“老爷子,哭归哭,生意不做了?”
    老人只好抹了眼泪,但还是有些哽咽,“做,做的,你要个啥?”
    汉子借着看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布袋子塞进老汉手中,然后轻声道:“救急去吧,别声张,万一把贼人又召来了呢?”
    说罢便拣起地上一个小竹篓子,起身就走了。空留一个老人怔怔望向他的背影。
    刘清转过头,笑问道:“赚了多少钱了?”
    漓潇叹气道:“果然生意不好做。”
    刘清笑道:“那你先看着,我跟去瞧瞧。”
    跟着那汉子出了城,在城外一里地,几处散户居住地,刘清见那男子停下脚步,面色凄苦至极。只见那汉子使劲儿拍了拍自己脸颊,开始挨家挨户敲门。可这几户人家差不多都敲完了,只在最后一家出来时,拎了一小袋子面。
    那汉子苦笑着继续往前,大概又走了二里地,到了一处茅草院子,院子是用篱笆围着,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生活拮据。
    又使劲儿拍了拍脸颊,这汉子推开篱笆门,大步走进去,有声无力的喊了一句:“我回来了。”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个年轻妇人快步跑出来,见汉子手中提着一小袋面粉,立马喜笑颜开,“弄到钱了?”
    可汉子沉默起来,缓缓低下了头。
    年轻妇人的目光,由惊喜变作失望,一粒粒泪水不住的滑落。
    “没弄到钱,你买面做什么?你闺女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吃饭?”
    说着逐渐嘶吼起来,“你怎么不去偷?你怎么不去抢?只要治好了你闺女,你死了,我给你陪葬就好了!你怕什么?”
    汉子手臂颤抖,一把推开妇人,颤声道:“疯婆娘,我他娘的偷谁抢谁去?我今天偷了,偷了一个卖竹筐的老头子,可他那点儿钱,也是给自家孙子治病的,我不还给他,他的孙子就要死。我拿我一条贱命去换女儿的命,无所谓。可我怎么拿别人家孩子的命,去换我家孩子的命?”
    刘清被青白驮着,贴着匿踪符就悬浮在院子上空。
    其实早有猜测,是这汉子偷了那老人的钱,临走时,过意不去,又还回去了。
    这样的人,除非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若不然不会如此行事。没良知的人,即便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去偷钱,也断然不会还回去。
    刘清拍了拍青白,瞬间便到了屋里,果然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躺在床上,面色痛苦,咳嗽不停。
    外面夫妇俩人不再争吵,年轻妇人只是低声说了句:“你学那拳脚功夫有什么用?赚不到一分钱,连你闺女的命都救不了。”
    刘清撤掉匿踪符,小丫头当即满面惊疑。
    刘清赶忙竖起手指头做噤声状,见小丫头点了点头,刘清才轻声道:“难受吗?”
    小丫头点点头,却挤出个笑脸,轻声道:“你是神仙老爷吗?”
    刘清点点头,“算是吧。”
    那小丫头咧出个灿烂笑脸,轻声道:“那神仙老爷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死,也不想听我爹娘吵架。”
    刘清又点了点头,轻声道:“手给我,我先瞧瞧再说。”
    小丫头乖巧至极,当即伸出来手掌。
    大致看了看,肺痈,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大病,可放在凡人身上,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丢命的。
    刘清低声道:“潇潇,你先过来。”
    一道涟漪掠过,漓潇瞬身而来。
    刘清轻声道:“帮着梳理一下,肺痈,清了火毒就没事儿了。”
    漓潇点点头,手中凝练出一粒清澈水珠,并指将其直想小丫头身体。随后一股子涓涓细流从小丫头身上流淌过去,漓潇收回手指,咧嘴笑的:“好了。”
    小丫头果真气喘也好咳嗽也罢,都停了。
    刘清看了看漓潇,后者立即会意,轻声道:“不用,我方才连同驴车与剩下的菜果,都给了那老人家,还给了一粒药丸。那个孩子体虚,先天元气不足,我给了一粒小还丹,吃了就好了。”
    两人之间,几乎不用多说什么,一个眼神便足矣。
    刘清点点头,对着那小丫头说道:“记得告诉你爹,可不是什么善心感动神仙,要是他没还回去那三十枚钱,他的女儿可能真就没了。”
    小丫头乖巧点头,轻声道:“谢谢神仙哥哥姐姐。”
    漓潇学着紫珠的笑容,俏皮一笑,拉着刘清就此消失。
    小丫头下了床,轻轻推开门户,院子里相对无言的一对夫妇,立马转头,睁大了眼睛。
    “妮儿?你这么下床了?”
    “妮儿,你放心,娘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小丫头咧嘴一笑:“爹爹,娘亲,刚才来了一对儿神仙眷侣,把我治好了。”
    年轻妇人猛地抱住汉子,拳头不断锤着汉子胸口。
    他们都以为,自家孩子是回光返照呢。
    结果小丫头蹦蹦跳跳过去,抱住爹娘,轻声道:“我说真的,那个神仙哥哥还说了,若是爹爹没还回去三十钱,可能我就会死了。”
    ……
    日落西山,有个古稀之年的老者,弓着腰,牵着驴车,车上还剩下许多蔬果。
    老人从袖口取出一粒药丸子,笑着摇了摇头。
    有个灰衣中年人瞬身而来,笑着问道:“怎么样?人还不错吧?”
    老人吃下那枚药丸子,如同吃糖豆一般。
    “只能说他们救了自个儿一命。”
    鱼沾霖疑惑道:“为何?”
    老人随意从车上取出一枚林檎果,咬了一口,笑着说道:“若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去救那人子女,我留他何用?若是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就只管那女孩不管我孙子,那不是本末倒置?还好那小妮子‘多此一举’,若不然,两人都会死。”
    鱼沾霖哈哈大笑,轻声道:“所以,你觉得还好?”
    老人淡然道:“我觉得人能如此,极好了。”
    鱼沾霖神色古怪,低声道:“那个啥,这是张木流的闺女跟关门弟子,还是女婿。”
    老人皱起眉头,鱼沾霖笑着说道:“不告诉你,就不带什么动机了,如此你只看人性,能入眼否?”
    老人挥手就是一巴掌,“瘪犊子玩意儿,滚边儿上去。”
    他娘的,早知道是那小子的后辈,不一人赏两脚,对不住我在豫章挨的那一巴掌。
    ……
    一抹残阳掠过,清漓山上,迎来了第一场雪。
    山外看去,茶山梨山依旧分明,可事实上两座山早已合并,以至于整座山头儿,在大阵之内看去,山巅白雪皑皑。
    袁县令停灵近两月,已经年近而立的儿子,跋涉数千里,终于赶在灵前尽孝。
    袁明书就埋葬在雾江之畔,下葬之日,满城百姓尽数相送。
    袁老爷的儿子,改了娘姓,叫明澈,其实官儿做的比自家老爹要大了,一郡之守了。只不过鲜有人知罢了。
    河神庙里,柳河与杨生木站在门口,袁明书就在前边儿,看着许多年没见的儿子,嘴唇微动,却还是没出声。因为即便出声,他也听不到的。
    不多久,棺材已经放进墓穴,来送袁大人的百姓,每人一把土,都已经足够堆起一座土山。
    明澈跪在坟前,轻声道:“爹,儿明白了,都明白了。”
    当爹的风评不好,不是官没做好。
    只有人魂留在人间的袁明书,猛地捂住额头,这位老人,呜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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