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案》第三十七章善为与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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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
    成是非一脸错愕,还可以这么个借钱法吗?他还是第一次见。
    长这么大,他自然借过东西也借给过别人东西。
    可那都是熟人啊。
    成是非只差没脱口而出,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借给你?
    不过他没有开口,有元大哥在旁边,刚好他姐夫也走了过来。
    元夕看着眼前这个面露难色的少年,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我不借,道理很简单,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不存在信任,要知道,借,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陈岁岁面红耳赤,他咬着牙,内心翻滚,对方说得很对,可是既然开了口,便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声音有些低下,开口道,
    “我叫陈岁岁,家住前面龙江镇陶家堡,今年十六,身强力壮,家有爹娘,能吃能干。这次开口借钱,是家母病重,而家中又无积蓄,实属无奈,方出此下策,元公子,这下你认识我了吧。”
    其实说这些话,他陈岁岁也不知能有什么结果,也许是一种弱弱的示好吧。
    出乎他的意料,那位名叫元夕竟然开口说道,
    “嗯,我认识你了。”
    元夕说完,接着问道,
    “陈岁岁,你叫我元夕就行,你想借多少?”
    陈岁岁一阵错愕,有些迟疑的问道,
    “你相信我?你借给我钱,就不怕转身之后就找不到我了么?”
    元夕正在翻自己的身上的钱袋子,听他这么一说,便言道,
    “你不是告诉我你的家与名字了?等我回来时,路过这里,找你不就可以了?对了,你到底要借多少?太多了的话我身上可不一定有!”
    翻了半天,他还真没翻到钱袋,他才想起来钱袋子在包裹里,包裹放在了马车上,这时张仲谦开了口,
    “元公子,我来借吧。”
    陈岁岁没想到这个商队的人不仅讲理,心肠也这般好,想到这,他内心便更加难受,只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那般下作。
    转过身去,这个高大少年蹲在那里,肩膀微搐。
    成是非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光景,看着那个蹲在那里的少年,他突然觉得很心酸,他想起来爹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也许你不觉得什么,但是你一出生得到的,便已经是很多人一生都得不到的。
    这就是一个事实。成云德不是让儿子心中滋生什么样的骄傲心理,而是告诉他,凡事莫要想当然。
    成是非觉得自己之前便是想当然了。
    他很想上前拍一拍那个比元大哥还高上一些,现在却蹲在那里的少年,但是他没有动,因为他怕自己的某些举动,更伤人心。
    同情心可以有,莫要可怜人。
    张仲谦掏出的钱不多,不过是一块儿碎银子。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那个少年。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陈岁岁没被生活的困苦逼得落泪,却因对方几句言语而感动。
    用袖子抹抹眼眶,红着眼的陈岁岁起身,转过身来之后,他开口道,
    “这位公子,虽然我说借可能像在是信口开河,但我真的不是要,若是您商队有什么体力活需要人手的,我可以帮忙做上一些,您放心,这个不是顶您借我的银子。”
    张仲谦先把银子递了过去,然后先问道,
    “够不够?”
    伸手接过银子,陈岁岁小心翼翼的放到怀中,然后说道,
    “够了够了,这位公子,我叫陈岁岁,家就在陶家堡,从这条官道往前,临近龙江镇的时候有条岔路,便是我们庄子,很好找的。”
    想了下,陈岁岁想打个欠条给这位好心人,只是身上并无笔墨,而纸这种贵重之物,他更是没有。
    看了眼周边,他对三人说了声,
    “几位,稍等一下!”
    他走到路旁,挑了棵粗壮一些的树,然后拍了拍树干,并指在树干上划了几下,然后一扣,便撕下一块儿巴掌大的树皮。
    走了回去,陈岁岁问道,
    “敢问公子,方才的银子是多少?”
    从陶家堡长大的他其实没怎么见过银子,庄子里多用铜钱,有时还以物易物。
    张仲谦说道,
    “不多,二两左右的碎银子!”
    其实这块儿碎银子少说也有三两。
    陈岁岁没多想,只是他手中无笔,便咬破手指,挤出鲜血在树皮上写字,写完之后递给张仲谦,说道,
    “感谢公子信得过我,伸出援手,解我燃眉之急,这是借条,还请公子务必收好。”
    张仲谦接了过来,一旁成是非抻着脖子一看,鲜红的血迹已经渗入树皮,上面写着一行字,
    “欠银二两,陈岁岁。”
    张仲谦笑笑,然后说道,
    “好的!”
    陈岁岁说道,
    “家中急用,就不与几位客气了,我这便告辞。”
    陈岁岁与三人拱手请辞,便向前飞奔而去。
    三人回到马车之上。
    成是非先按耐不住开了口,
    “姐夫,那银子给他就得了呗,怎么还收下这么个借据?你又不差这点钱。再说,咱以后也不见得再能见到这个陈岁岁啊,这个借据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咱们归来的时候还去什么陶家堡找他要钱去?他挤出这么多血写字,得多疼?”
    张仲谦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问他,
    “那你现在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成是非撅着嘴,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之后说道,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古怪,他要是想借钱,之前元大哥问他的时候,他为何不开口?不过后来看他那样,好似真的很需要钱。我又想帮他,可不知道如何去帮。然后我又不明白,他为何说借,要知道,这样的相遇,如何算得上借呢?那不就是要么?”
    张仲谦看着成是非,正色说道,
    “小非,你从小在平南城中长大,所见可怜人,最多也就是城中的乞丐了吧。你姐夫我出门在外,走南闯北,见得可就多了。有句诗说得好,时人不识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你别看士农工商说得这么好听,虽然我们商人地位不高,但是日子其实要过得比农人好上太多。农人大都靠天吃饭,可这年景可不都是年年风调雨顺的,一场大旱,一次大水便能让许多人熬不过去。”
    元夕在旁也仔细听着,虽然师父与他讲过天下人的生活,也说过人间疾苦,但是师父讲得不多,只说等他将来有机会自己亲眼见到了,才能感受得到那种言语表达不出来的情绪。
    忧他人之苦,愁他人之命。
    元夕不懂,他人之忧愁,苦命又与我何干?这与师父讲给他的道理好似背道而驰。
    师父便与他说了一句圣人说过的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独善其身也好,兼济天下也罢,你所得到的,未必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易。心灵上的所得,不也是自己付出所换回来的东西么?
    至于种田一事,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农人是否苦,他则感受不大,因为他在天虞山这些年,王李庄每年的收成都很不错,而他用那些山鸡野兔换米的时候,谁家都是有余粮的。
    张仲谦继续说道,
    “你姐夫我是个商人,很多读书人认为商人重利,为何会如此?因为我们做买卖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也就是所谓的利。可是仔细想想,农人耕种,不也是为了收成么?这难道不是利?读书人,口里说着忧国忧民,依我看,若是不给他们那么多俸禄,吃不饱饭的时候,谁还去忧国忧民?不还得先考虑自己不被饿死?”
    看了眼元夕,张仲谦说道,
    “让元公子见笑了,说了些题外之言。”
    元夕摇摇头说道,
    “我觉得张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师父与我说过,万事万物,首先要求得一个活着,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才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如果一个人连肚子都填不饱,便要求他去做一个圣人,这是很不对的一个想法。反正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人得先活着吧。”
    张仲谦点点头,看着成是非说道,
    “小非,刚刚元公子说的,至少得先活着。你想,天下穷人何其多?不是我张仲谦看到了,给个几两银子就能解决的。钱给出去很容易,但是给出去之后,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或者结果,那才是真值得想一想的。有句话说得好,叫救急不救穷便是这个理儿。那位叫陈岁岁的少年,恐怕是想着如果我们的人不讲理,上去伤了他,他便由着自己受伤要些损失吧。”
    说到这他转头问向元夕,
    “是这样吧?元公子。”
    元夕点点说道,
    “怕是如此,,刚刚你们二人也看到了,他取树皮的时候,指力不错。这陈岁岁虽说功力不错,却并未仗力为恶,这便是我愿意帮助他的原因。”
    这时成是非开口说道,
    “元大哥,那你岂不是破坏了陈岁岁的计划?”
    元夕说道,
    “此法虽说他能占些理,可终究不是正途,况且咱们的商队,我也不想这种不讲理的事情出现。”
    张仲谦跟着说道,
    “此事在我,是我叮嘱得不够,回头我再交代一下。”
    说完他继续说道,
    “再说回那个陈岁岁,按照元公子的说法,他没有上来劫车,又或者行偷窃之事,已是好事。有句话叫什么,穷生恶胆,富生良心。咱先不说富生良心对不对,毕竟还有句话叫做为富不仁。单说这穷生恶胆,这并不是说穷是一个人的罪。而是说当一个人生活困苦到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便会为了这个‘活着’二字,不顾一切。或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或干些顺手牵羊,偷鸡摸狗的勾当,又或者卖儿卖女,人不当人。小非,你想想,这其中所谓的恶有区别么?”
    成是非想了想,然后说道,
    “有,卖儿卖女无人骂,偷鸡摸狗人人打,打家劫舍怕咬牙。”
    张仲谦笑道,
    “说得还挺押韵,不过确实是这么回事。”
    然后问元夕,
    “元公子怎么看?”
    元夕说道,
    “如果用善恶划分的话,那便都是恶,没有什么区别。恶便是恶,何来大小之分。师父与我讲善恶的时候,说过,所谓大小之分,不过是世人内心所能容忍的尺度罢了。卖儿卖女,对他人而言,与之又有何关?可对于被卖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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