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剑江南》第四卷惊鸿一瞥第三百五十九章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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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肚知天暖，寒夜方白，白舒从大殿的石阶上站起，活动了一下由于久坐而略有麻感的下肢。石阶之下那条云纹雕饰的巨龙，似已闭目，不见昨夜藐视天下的威严。
    站在大殿门口一眼望下去，眼见着华国都城在朝霞涌动之间，逐渐苏醒起来，一直从一面湖镜，变成一汪沸海。
    一念及此，白舒眼眸顿时变得温柔了起来，毕竟除了洛国边陲那间茅草小屋子，满天下找不出来第二个，比莫渊山更像是家的地方。
    陪陆静修走过一遭乌渠之后，这天下间再没有白舒不敢去的地方。
    这些太虚观的弟子为白舒而来，在确认白舒平安无事之后，又忍着舟车劳顿返回了太虚。这一来一回，帮上白舒忙的不多，可这跋涉千里的情义，却绝不能算少了。
    可现如今情丝百转，层层缕缕相缠在一起，若想收煞，怕是难以理得清楚。
    所幸华帝和柔嘉都没有因此灰心丧气，用华帝的话说就是，这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我难道没有尽心尽力过么，这十几年来天下的名医被我寻了个遍，他们全都束手无策。我更是早就习惯了希望落空的滋味儿，不管效果如何，有这份心就够了。
    这一晚陆静修的忘月水榭已经挂上了挡风的竹帘，十月份的北风逐渐带上了清冷的寒气。
    白舒伸手到炉上，掀开壶盖看了一眼，还没待白舒看清氤氲而出的雾气之中是何等风景，陆静修就毫不客气的一指头敲在白舒的手腕之上，嘴里责怪道：“茶还没好，先窥一眼泄了香气作甚！”
    陆静修漫不经心的瞟了白舒一眼，劝道：“柔嘉眼疾乃是先天之伤，咱们一届凡夫俗子，妄图用后天之力改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陆静修见白舒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仅不恼，反而还开怀的笑了起来，他道：“老夫一把年纪，能骗你不成，只需再等些时日，便可见成效了。”
    白舒正问着，屋子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位少女，正是最开始偷放白舒进来的孙玫姑娘。
    白舒心头一喜，一下子站了起来，险些撞翻了陆静修的茶碗。
    白舒看了陆静修一眼，心下佩服，也不说话，跟着孙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白舒虽然处于兴奋状态，却也没有忽视这一细节，便开口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情？”
    “先生和叶桃主是知交好友对么？”孙玫问白舒。
    白舒还在愣神，孙玫却已经催促道：“先生？先生？”
    君子之交淡如水，如今两人天各一方，相见无期，情义却是在的，白舒承认的干脆，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他也清楚，自己没办法和叶桃凌撇清关系。
    “天启？”白舒仿佛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般，愣在了原地。
    只不过这一天来的比白舒想象中早的多。
    但是天下人不知道的是，叶桃凌手里的乾沧剑不能支持她言出必行，加上坤熹不行，白舒的星陨更不行。
    可现如今白舒明白，剑宗无剑，叶桃凌便要以精血养一柄心剑，一把能够一剑摧城，也终将断自己生路的绝人之剑。
    “我要赶紧离开这里！”白舒已经准备转身，和陆静修做一个告别。
    白舒紧锁眉头道：“此刻是什么日子？”
    白舒长叹一声道：“你去告诉柔嘉公主，我有急事要离开，不能继续给她医治了，有什么问题，还要找你家陆先生。”
    孙玫拉不住白舒，就对着白舒的背影喊道：“那一晚我看到你和叶桃凌月下相拥，你难道忘了你的妻子了么？”
    屋子里面，陆静修茶才喝了一半，另外一边属于白舒的那只杯子，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陆静修毫不惊讶，只是赞叹道：“这姑娘天赋真的是极高，凌丫头捡到宝了！”
    陆静修不假思索道：“假以时日，鼎城必定烟消云散。”
    陆静修这一次没有急着回答，他思索半晌才道：“若是现在，她依然可以，只不过...”
    陆静修放下茶碗，正色道：“只不过那崖棺便也有了用处。”
    陆静修站起了身来，仔细打量着白舒道：“你要走了么？”
    陆静修目中有欣赏之色，他问白舒道：“你要去东洛剑宗拦下叶桃凌？”
    “那你？”陆静修唇角忽然萌生了笑意。
    白舒坚定而决绝道：“我拦不住叶桃凌，我也不想成为她的阻碍，我要回太虚去，把上古阳剑取出来给她，我要帮叶桃凌办成这件事情！”
    “怕！”白舒并没有否认，他无所畏惧道：“可我从来不怕挑战命运，叶桃凌是鼎城的宿命，而我是叶桃凌的宿命，这件事情我势在必得！”
    白舒不屑道：“我信命中注定的相遇和纠葛，却更相信事在人为。”
    白舒接过茶碗，望着陆静修道：“你帮我递个消息去东洛，就说让叶桃凌等着我。”
    于是白舒将手中这碗茶一饮而尽。
    白舒放下茶碗，陆静修问道：“走了？”
    他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忘月水榭，他要取城中最好的快马，他要飞奔回太虚。
    他很喜欢陆静修，陆静修待白舒如同亲人，亦师亦友。
    他和萧半山是假师徒，假情义，他留在太虚为了杀他，他帮助黄俊要白舒的命。
    但白舒知道什么是真的，他也有过真的。董色是真的，罗诗兰叶桃凌也是真的。巫少白苗厉陆静修，甚至是沧浪，都是真的。
    白舒没有说话，他一言不发，他像是哑巴了一样，可他真的是想说什么。
    人世间什么都能用语言描绘出来，人世间很多东西也能用价值去衡量，可情义无价，不仅无价，而且羞于表达。
    陆静修受完了白舒的大礼，似乎是又后悔了，他转过了身去。
    “臭小子，这人世间的事情，并非是都有定数，你若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倘若你有一天惹了天大的麻烦，我就在这里...”陆静修说到这里也没有继续下去，白舒心里面却充满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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