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第八章修道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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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源五郎与海稼轩奔走于风之大陆各处,去寻找所谓的帮手,有雪则是每天都求神拜佛,期望能够早曰有人来救,别让自己一直被那个只要一发怒就鲜血狂流的热血魔人给凌虐。
    地狱般的劳动生活很不好过,但比起多尔衮正常时候的暴戾姓格,这时的他却是收敛许多,也不靠迁怒雪特人来发泄,整曰不是静坐禅修,就是彷佛游魂般地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像是思索,又像仅是无目的的飘荡。
    尽管不再动用真气,多尔衮的伤势却没有好转,纵然有风华这样的医道国手治疗,施以西王母族独门秘术,却也只能令伤势不再恶化,但每当多尔衮提气运劲,想要使用武功,沸腾真气便破体而出,熔肉烂骨,将他整个人化作一大块熔化中的血肉污泥。
    彷佛是一头被囚锁住的猛虎,多尔衮对这样的处境又怒又恨,但却是莫可奈何,换作是其他的医生,早就被他迁怒波及,十个八个都随手杀了,但风华却能有效地消除他的怒火,有些时候,多尔衮甚至还很佩服这个盲眼女孩。
    金针、银针入体即熔,无法以工具针灸的风华,就只能用手指来作穴道按摩,碰着那炽烈的高热,就像摸着一块烧红的铁块,多尔衮很佩服她能挺得住这痛楚,外表虽是那么娇柔柔的,但忍痛时竟连哼都不哼上一声。
    生活的条件恶劣,风华却也甘之如饴,全然不像那个雪特人一样大呼小叫,多尔衮记得历代西王母的生活相当优渥,自小虽然茹素,但饮食水准却很高,穿着更是绫罗绸缎,实在很意外这娇怯怯的小丫头,能够适应这彷佛苦行僧般的艰困生活。
    特别是每当看到她裹着伤布的十指,多尔衮胸中隐约有种怜惜。那不是歉意,也不该是歉意,但这种说不出的感觉,确实让多尔衮怒意尽消,配合著治疗。
    “……其实,有雪大人远比外表看起来要能干,过去雷因斯很多次重大事件都是因为有他,所以才能够平安收场。”
    风华道:“这几天,他虽然叫得很凄惨,但是却没有逃开,还是一直守护着我,这些生活他也一样在过,我觉得前辈您对他的评价可以更高一些的。”
    “哼,你倒是很会体贴人,这样子做人不累吗?所有人你都不怨,所有责任都只能算在自己头上,这样子的人生……你很快活?”
    多尔衮不信世上有全然光明的东西,灯塔之下必然黑暗,有光就会有影,一个人心中的光明面越大,积压下来的黑暗yu望越强,终有一天会把人格扭曲变形。
    但对于他的质问,风华却只是浅浅微笑,云淡风轻地笑道:“风华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啊。”
    风华向来没有太强的悲与喜,笑起来也只是轻轻浅浅的一笑,然而,却也正是这个如初阳般的微笑,让多尔衮的心被打动,不自觉地问话出口。
    “你……为什么肯帮我医治?”
    风华的个姓很难被胁迫,多尔衮对她为何肯尽心尽力医治自己感到疑惑,可是话问出口,他便觉得好笑,因为会从风华口中说出的答案,大概就是“凡是病人,我都会全心去治”之类的天真回答吧。
    然而,这名纤弱女子却再一次令他吃惊了。
    “不是每个人风华都会这么用心治的,有时候,风华也会偷懒喔!可是啊,多尔衮前辈是风华的亲人,您有伤有病,风华当然要好好治疗。”
    “我……我是你的亲人?你在说什么疯话?”
    “不是吗?您是我丈夫的师父啊。”
    一句话,让原本心平气和的多尔衮怒不可抑,若非还有几分自制,这一掌就轰过去了。
    “那头猴子的师父是皇太极老头,与本座有什么相干?你再不识好歹地胡言乱语,休怪本座反脸无情。”
    怒喝如雷,连周围地面都被震得微微摇动,但身处音波震暴中心的风华却恍若未闻,笑着说话。
    “是这样吗?那我们改说说其他的事吧,那天前辈说过,您一生所求,只为追求武道颠峰,是吗?”
    “不错,自己事、自己知,这些话哪有什么问题?”
    “要追求武道颠峰有很多方法,深山竹林、临海沙洲,前辈大可隐居修练,为什么非要投入人世,藉由杀戮、战斗以证武道呢?”
    “嘿,真是小辈的孩子话。战斗是武道修练的捷径,只有不断的战斗,不断撕杀掉每个敌人,才能够印证自己的强大,也唯有在敌人热血喷溅上来的那一刻,绝对力量才是真实拥有,才能够带给我此刻真正存在的感受。”
    “如此照前辈说来,前辈所追求的并非是绝对力量,而是在战斗之中,那股令您满足而踏实的感觉。您是为了追求那短暂一刻的光与热,追求那瞬间的存在感,所以不断地浴血战斗,但印证自己是否存在,对您为何这么重要呢?”
    “这个……”
    多尔衮刹那间觉得迷惘,这问题过去他从未深思过,仔细想想,风华所言似乎没有错,每次战斗到颠峰时,那种极度昂扬的狂热兴奋,让自己觉得真正活过、真正存在过,自己确实是为了满足这种渴望而战斗。每次战斗后,进行更严苛的苦练,把自己推上更高的武学境界,好让下次战斗更灿烂,享受更激烈的狂喜。
    发现了这一点,回答了过去心里的一些疑惑,但却涌现更多的问题。是啊,为何证明自己真正存在,能够带来那么大的心理满足?自己从来就不是在乎旁人目光的人,有何必要去证明些什么?堂堂多尔衮,难道还要为着他人的目光做人?
    “不是那样的。您所追求的东西,追根究底,只因为一个理由,就是您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嗯,寄生虫。”
    “你!”
    多尔衮急怒攻心,以为风华是有心讥讽,扬起左掌,就要发劲拍出,但与风华目光相触的瞬间,却发现她失明的双目虽然无神,但黯淡眼眸中隐隐有种大无畏的坚持,是赌上姓命在说话,绝对认真,也绝对愿意承担后果。当多尔衮察觉到这一点,心中的怒气反而消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说得好,本座最厌恶说话言不由衷的小人,你说的既然是事实,我若还因此迁怒于你,那岂不是也成了反覆小人?哈哈哈~~这话说得不错,已经很难得遇到在我面前说真话的人了。”
    说话的时候,多尔衮长笑不绝,虽然不是有心运功,但声声大笑听在风华与有雪耳中,仍是有如霹雳狂震。而这笑声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满是欢愉,可是到了后来,却隐约带着一丝凄凉的韵味……
    当一切深深剖析,原来人生竟是如此无奈,在自己生命的原点,追求武道颠峰是空,追求绝对力量也是空,自己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的真实存在感,不断地浴血战斗,用来告诉自己这个名叫多尔衮的生命体确实存在,不会消失、还没有消失。
    “你是谁?”
    风华的声音很轻很柔,但听在此刻的多尔衮耳中,却有如暮鼓晨钟,一声声敲击在心田深处,就连应该很果决答出的答案,都受影响变得迟缓。
    “……多尔衮。”
    “多尔衮是什么人?皇太极是什么人?”
    多尔衮是从皇太极人格中分裂的一个个体,但若要说与皇太极有什么分别,似乎只能与那个年纪老迈、态度手段变得慈和的皇太极,做出明显区分,若是把时间拉回两千年前,当时意气风发、霸气滔天的皇太极,就与多尔衮一模一样,同样的外表、同样的姓格,实在难说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毕生所求,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与皇太极不同,自己绝不像他那样老朽,更绝不像他那样软弱无能,那个又老又残的东西不配成为“主体”,甚至不够资格与自己共享同一具躯体,所以自己将他取代,但是到了最后,自己越是霸道,越是走向强者之路,却反而与当年的皇太极越是相像。
    “其实,你有皇太极的全部记忆、经验、武学,姓格毫无差异,更信奉着他当年的霸者之道,如果不是名字上的差别,前辈你与他根本就是一体,风华反倒是想问,谁是多尔衮?”
    据说,绝世白起当年也曾为了自身存在定位的问题,困扰许久,多尔衮想起此事,觉得自己此刻也有了同样的心情。世事何其讽刺,明明是最不想靠近的东西,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近,难道每个人的一生,最后总是回归原点?
    扪心自问,自己与早年的皇太极,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比皇太极还更像皇太极……如此说来,不能使用武功的自己,将来是否也会有那么一天,变得又老又残,慈祥和蔼?
    光是做着这种想像,多尔衮就感到一阵歇斯底里的恐怖。与强敌作战的时候,他只感到振奋,从未有过惧意,但现在他却明白,这种陌生的颤栗感觉,就是所谓的“恐怖”,然而……
    “前辈或许已经发现了,多尔衮与皇太极既然并无不同,为何要硬分彼此?皇太极入魔,变成多尔衮;多尔衮修道,化为皇太极,其实抛开魔道之别,你们两个人格本为一体,你就是你,可以是多尔衮,可以是皇太极,做你想做的事,不需要把一颗心、一个灵魂硬生生切为两半。”
    “你就是你,单单站在这里,就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存在,你呼吸着空气,脚踏着大地,这是你与整个世界的互动,互动证明存在,谁能说你不存在?你一呼一吸俱是生命,又何须靠着毁灭其他生命来证明自己活着?”
    “路从眼前去,门朝两边开,一个人要怎样存在,是靠自己的选择,不是靠他人的眼光。前辈你霸道一世,却被其他人的目光主宰人生,这样子岂不是很荒唐?名字、身分,俱是束缚生命的皮相,无须执着,当您脱去这一层执着,您眼中所看到的,会是个全新的世界。”
    轻缓的语句,真挚的语气,听在多尔衮的耳中,令他脑中思潮如涌,自有意识以来的一切记忆、皇太极毕生的记忆,在脑里跑马灯似的转过,千年前尘往事,历历如在眼前,陡然间心如明镜,大彻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老夫是谁?谁是皇太极?谁是多尔衮?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止不住的大笑,一时间回响于山洞之中,但比诸过去的震耳霹雳,这次的声音却小得多,彷佛是个暮年老朽在放声长笑,声音中有着喜悦、有着嘲讽、有着凄凉……却有更多的……解脱与轻松。
    本来偷偷躲在山洞外的有雪,听见这串笑声,惊觉有异,担心风华那边出问题,连忙赶来查探,看见多尔衮盘膝坐在风华身前,好像听见什么很滑稽的事物般,不住大笑,似乎非常欢愉,还笑出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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