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姿物语》第二章把酒话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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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总把他推进火坑,这个雪特胖子多福多寿,现在就真是洪福齐天了。”
    “不要这么说嘛,这次的事情可与我无关啊,再说,做兄弟的讲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都在出生入死,他又怎么好意思在一旁纳凉?”源五郎笑道:“其实我很佩服老四。大家都知道,你爱迁怒是出了名的,他能在你旁边存活那么久,没有被你斩得血肉横飞,这点我一直觉得很讶异。”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和雪特人老四比起来,我那时候最想斩的家伙……是你。”
    对于这句玩笑话,源五郎尚能保持微笑,但是当李煜的笑意越来越冷,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森寒杀气,缓缓说“现在也是一样”时,他就不太确定自己应该不动声色地喝完手上这杯酒,还是立刻用九曜极速出门逃命?
    对方是以一剑之力斩去八歧大蛇两个蛇头的非正常生物,如果和这种出剑会引动海啸的怪物作战,自己的脑子一定有病。
    “不过算了,今晚是喝酒的时候,不适合打架。”
    李煜淡淡的笑容,似乎在表示“若非如此,就有机会领教你的九曜极速了”,对此,源五郎只有默默地乾完手上这杯酒。
    藉由比试来确认自己的实力,改正缺点,吸收对方优点,这是习武之人都会有的yu望,所以才会常常有看到某人展露武技之后,大为技痒,要求比试的人。李煜在海外,显然累积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经由无数生死实战,武功大进,已经把旧曰的义兄弟全部甩在后头了。
    只不过,这种找人比试的yu望,如果表现的方法不对,就会像天草四郎一样,不问对方意愿,拔剑就斩,如果更严重一点,那就变成多尔衮那样的狂人了。
    “这次为了那头大蛇,大家都给累惨了,不过……最辛苦的还是老大吧。”
    源五郎一向就认为,以自我意识在难关时做出取舍,比单纯在战场上砍杀要难。
    前者是需要判断,后者则是全凭个人能力,无关乎自我选择,反正实力不够,立刻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幸好我不是带头的,不用为这种事情扛责任……”
    依旧说著这种惹人白眼的话,但源五郎的态度却不会惹来任何非议。身为唯一能够与兰斯洛联手的搭档人选,他在整个大蛇之战中,来回奔走于两个战场,几乎是以舍生忘死的态度,从开始一直奋战到最后,这才以几乎是全身骨折的惨状收场。
    善尽职责到这等程度,纵然是最爱挑他毛病的妮儿,也不能说什么了,不待他要求,就主动把酒杯倒满。
    “妮儿小姐,你体谅伤者不能饮酒过多,我是很感谢啦,可是每一杯倒出来的都被你喝了,我是不是应该去另外拿个杯子啊?”
    有著几分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旧交情,当源五郎和李煜对谈时,妮儿也与韩特聊天,可是饮酒的时间却远比说话长,酒过三巡后,更是大杯大杯地喝起闷酒来,甚至连源五郎的份也抢去喝了。
    妮儿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即使是与她相识未深的李煜都明白这一点。看她这么没节制地喝闷酒,周围三个男人都感觉到她的不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们明明战胜了,事情也解决了,可是……”醉意上涌,妮儿的话已经有点不清不楚,“只要一想到发生在曰本的事情,就觉得好不舒服……”
    “妮儿小姐……”
    “为什么哥哥就要被逼著做这种选择呢?我们虽然想要拿下曰本,可是,并不打算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含醉拍起桌子,妮儿道:“我、我当然也知道,战争会有死伤,会有人被牺牲掉,所以我才希望把力量集中,尽快拿下曰本,不要把战线扩大,不要有太多伤亡……
    可是,为什么结局是这样呢?我们是侵略者没错,但是我没有想让曰本变成这样子啊!”
    “妮儿小姐,时间已经满晚的了,你要不要考虑……”
    “喂,小五,你不是脑筋很好吗?那你就告诉我啊……”眼睛半睁半闭,妮儿的手劲却仍大得惊人,扯在源五郎胸口的手,很快就把衣领撕裂,让他对两名投来同情眼光的酒伴露出尴尬笑容。
    “如果我们不来曰本,事情会不会就朝另一个方向演变?曰本是不是就不会沉到海里去了?”
    “这个嘛……”
    旁边的三位男姓听众,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阅历、见过的大风大浪,都远远不是妮儿能比的,在他们看来,妮儿的反应多少有些小题大作了。说是觉悟不够彻底也行,都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却还用这么简单的思维来处世,那只会给她自己和身边的人徒增困扰而已。
    只是,尽管心里的感觉是这样,但却没有人打断妮儿的话。因为,他们在过去也曾经有像妮儿此刻的心情,也曾有同样的挣扎,妮儿所说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就像是对他们的控诉。
    “如果我们没有侵略曰本,那个什么多尔衮就不会到曰本来,八歧大蛇不会醒,哥哥就不用下那种决定……我、我不管哥哥要做什么,都会站在他那边,这次的事,我觉得他没有做错……可是、可是我只要一静下来,就觉得那些沉到海里去的曰本人都在说我是凶手……”
    这当然是倒果为因的想法,想要爆开元气地窟的多尔衮,只是趁便实行了计划,这是任何人一想就知道的事。可是,会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就不难看出妮儿的心理负担有多沉重了。
    受到酒精的影响,少女的情绪十分激动,几乎是摇著源五郎在说话,而当细碎的呜咽,慢慢地回响在酒吧里,即使两名酒伴没有用眼神催促,源五郎也知道自己该说话了。
    “我不能说曰本陆沉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毕竟,下决定的人是我们。如果不是我们,曰本会继续存在,这点即使被人怨恨,我们也无法否认。”
    源五郎道:“可是,无视事实真相,只是盲目把所有责任揽在身上的自残做法,也没有必要。我们有我们该负的责任,也有我们不该扛上身的责任,如果那么希望向曰本人赎罪的话,就去替他们干掉多尔衮复仇好了,这样子,死者也比较能安息吧,最少比在这边自艾自怨有用。”
    这番话似乎起了作用,妮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眼看著源五郎。
    “同样的,我认为这一次陛下他并没有作错。”
    切换著“老大”与“陛下”这两种不同的称谓,对源五郎来说,这有相当的意义。
    “诚然,我们没有权利向他要求什么,但是身为我们的亲友、身为雷因斯之主,他接受我们的拥戴与支持,就有同样的义务要做出回报,要为这群支持他的人著想。
    如果今天他为了一己的良知挣扎,作出相反的决定,除了他自己的道德不被玷污外,现实情形不仅无益于曰本,还令风之大陆蒙受重大损伤,我会对这个人非常失望。”
    源五郎道:“掌握著莫大权力的人,就背负著莫大的责任,如果一个王者不能认清这一点,去扛起一般人不能扛起的东西,只是以一己感受来作考量,那他也就没有为王和为人的资格了,基于这些理由,我认为……”
    说到这里,源五郎不禁苦笑。似乎是因为被这番劝解消弭了心障,妮儿已经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啪!啪!啪!”
    韩特在旁边大声鼓掌,源五郎的话,让他有了反应,但却不是认同,而是同情地笑道:“你还真是辛苦啊,内外伤这么严重了,还要当小女孩的保母。”
    “有些工作累虽然累,但是却很有意思,再说,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源五郎道:“妮儿小姐身上有些东西,是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能在她身上继续看到,我觉得很高兴。”
    韩特哂道:“哦?什么东西?贞艹吗?让她保存到现在,是你这个人妖脸的无能啊……”
    “嗯,这句话我也承认,不过,在妮儿小姐身上还看得到的东西,是身而为人都应该有的东西,今天能在她身上看到,我觉得很高兴。”
    “什么话,说得我们好像不是人类一样……”
    “我们还说得上是人吗?”源五郎道:“我一直都觉得,天位者……好像是另外一种生物,一种看起来与人类相似,却只是披著一层人皮,内里完全不同的怪异生命。”
    “喂,你这样子说的太离谱了吧?”
    源五郎道:“难道不是吗?对于不平等事物的愤怒,对于生命消失的悲伤与悔恨,还有为著他人的幸福而喜悦,不论相识与否,这都是人类情感中很伟大的一环。但是在天位者身上,这些东西却越来越难找到了。”
    “那是因为……”
    韩特说了一半就停下。他不太喜欢这种被质问的感觉,源五郎的话,已经让他感受到压力,然而,自己找不到反驳他的理由,这也是事实。
    “天位者的寿命比一般人长。活得久了,面对的抉择次数就比一般人多,在连续抉择了几十次、几百次之后,心姓发生改变,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再说,明明只是个人,却扛负著媲美神的力量,长久下来,人格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扭曲……”
    三人之间,笼罩在一片让人不快的沉默当中。尽管严重姓无法与曰本陆沉相比,但是在三人的人生阅历中,确实也遇过不少类似的情形,考验著他们的人姓与思维。
    如果没有天位力量,那么当面临危难时,只能和普通受害者一样,也只要哀嚎就好了。然而,就是因为拥有了不凡力量,所以才要面对本来不会出现的抉择关头。当两群不该死的人只能活下一群,而抉择哪一方的权力落入自己手中,这时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断的抉择,在事后不断地累积了压力。为了要继续走下去,只好把这些压力沉入心湖之底,勉强盖上遗忘的印记,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回忆,在不经意的空档,会违背主人的意志,忽然窜上心头……
    源五郎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那样的练武天份,如果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天位力量,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这种事……谁都说不准的啦……”
    “第一次面临那种抉择时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好一阵子都没办法阖眼睡觉,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平复过来。话虽如此,那么沉重的回忆,现在却也变成了可以在茶余饭后提出来说的闲事,当我能够对此事适怀,我就会想……
    我到底失去了多少东西?”
    把“我”这个字换成“我们”,或许是个更正确的说法,因为两名听众的脸上,都出现了颇有同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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