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第九十章女王之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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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开了盖。
    所有人汗毛都站了起来——此刻那开启的盖子之下,老王的尸首,还在不在?
    不敢想。
    铁风雷也怔住了,随即他发现门后似乎有不对劲。
    门缝之下,露出一角明黄色的衣袍,风正将袍角瑟瑟吹动。
    这颜色,除了他,只有死去的爹能穿。
    真诈尸了?
    铁风雷冷笑一声,忽然出剑。
    剑光一亮,穿入门板。
    管你门背后是人是鬼是僵尸,这一剑,神仙来了,也要对心穿!
    剑哧一声穿过木板,他却觉得手感不对,门后似乎没有东西!
    那那一角衣袍怎么回事?
    闪电一念,他来不及拔剑,急退。
    背后的门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他断掉的臂,把他狠狠向内一拉。
    他猝不及防,剧痛之下无力抵抗,一个踉跄栽入门后。
    砰一声,似风推动似人关阖,双扇大门立即轰然关上。
    随即一阵怪异声音响起,挣扎、扑闪、撕咬、啃吃、断裂、喘息……蒙昧而沉闷,空气里隐隐的血腥气息。
    台阶下太监们怔怔地立着,浑身里外透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敢猜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都明白,里头一定发生着世上最为可怖惨烈的一幕……
    一个眼尖的太监,忽然发出一声低呼,指了指台阶,身子一晃晕了过去。
    众人看见深红的血液缓缓渗出,漫过汉白玉台阶,血蛇一般慢慢逶迤向脚下……
    一霎死寂之后。
    惨叫惊呼声,在寂静肃杀的宫廷爆开。
    “大王被老王诈尸杀啦!”
    ……
    纷沓的脚步声,将寂静宫道踏响,声声慌乱。
    只有灵堂里的步声,从容,自在,宛如行走于春光之下御花园。
    伴随着那从容的步子,悠悠的声音响起。
    那人道:“唉。你这样好像有点惨。”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不死,我要如何留一座空城,请女王入瓮呢?”
    那步声渐渐远去。
    “砰”一声响,双扇红门被撞开,一个人,或者说一坨肉从门后,跌跌撞撞挪了出来。
    仔细看那坨肉,似乎是铁风雷。
    其实他已经可以算是个死人,却一口气息未绝,挂着满身淋漓的碎肉,有些地方已经露着白骨,喘息着,一步一个血脚印,不死心地向外挪。
    濒死的人神智已经昏聩,唯心中执念未绝,他记得自己是大王,掌管这沉铁的疆土,现在有外敌来犯,有内敌将他重伤,他要挣扎出去,他要求援。
    青石宫道上,一道血痕,歪歪扭扭地曳出去,比先前铁星泽被拖拽出的那道血痕,更宽,更艳。
    ……
    “哗啦。”一声,天弃从湖水里冒出头来。
    四面的御林军已经没有了,都因为大王的被害而赶去救援,天弃在水下闭了一阵气,等到完全没有声音才出来,他喘息一阵,在湖里一阵摸索,将险些被水草绊住的紫蕊拖了出来,正要寻找铁星泽,忽见前方跌跌撞撞冲过来一个人。
    那人实在也不能算是人,满身血肉零落,狰狞之状,惊得天弃眼珠子都大了一圈。眼看那人踉跄扑来,正正撞向岸边的紫蕊,一双半白骨的手在空中飞舞,血色发黑似有毒。
    天弃毫不犹豫一剑飞出,电光一闪,穿心。
    那人喉间格格一声,架在他剑上不倒,天弃隐约觉得这人熟悉,还要仔细看时,忽听身后铁星泽的声音,悲声道:“三哥……”
    天弃一惊,这才看出这一团烂肉是铁风雷。可不过这短短一段时间,刚才还凶残狂傲的铁风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回身看铁星泽,他脸色苍白,黑发湿漉漉贴在额头。
    “你要为你三哥报仇吗?”天弃轻声问。
    铁星泽凝视着铁风雷,铁风雷卡在天弃剑上,至死都没闭上眼睛,那双凸出的眸子,似乎依旧残留着震惊、不解、愤恨、后悔……种种复杂情绪。
    铁星泽伸手,将铁风雷眼皮慢慢抹下。
    他轻声道:“不,我说过,亲兄弟是兄弟,义兄弟也是兄弟。若狭路相逢,请你快意恩仇。若他伤害你,我也会亲自出手。”
    天弃默然,半晌狠狠捏了捏他肩膀,“交了你这兄弟!”想了想又忸怩地道,“人家不太适应兄弟这称呼,要么叫大哥?”
    铁星泽一笑,“随你。”将铁风雷尸首背起,道,“无论如何,他是我兄长,我想先安排他的后事。”
    “快去。”天弃挥手一笑,“你的兄弟们都死啦,现在这个王,不是你也得是你的了。哈哈哈得失天定,不到最后看不到结果呐。”
    铁星泽摇摇头,苦涩地道:“若非得这般生死厮杀,亲人凋零才有这王位,我倒宁愿做个普通人……”
    天弃看着他背着尸首的背影渐渐走远,感叹地和刚刚醒来的紫蕊道:“老铁真是个好人呐。这沉铁王位,该他坐!这么重情重义的人……你也是有福呢。”
    紫蕊望着铁星泽背影,微微苍白的脸上,泛一层浅浅幸福红晕。
    ……
    王城城门前,仗还没开打。
    景横波梭巡城下,等着铁风雷出场。轻骑突进,趁人不备,连下边城是可能的,但要连王城都一举拿下,那就是做梦了。
    但景横波有自己的想法,她的瞬移天下无双,最适合擒贼先擒王。以她对铁风雷的了解,这种凶顽之徒,一定会亲自上城,而这种凶顽之徒,未必能得民心,只要她拿下了铁风雷,现成的有铁星泽在,她自己不染指沉铁王权,沉铁的抵抗就不会太剧烈,就可以实现王权的顺利过渡。
    说到底,她不是来抢地盘的,完全是来替朋友撑腰的。
    铁星泽多年质子,于国有功,当年老王送他为质的时候,亲口说过待他熬过这些年,会将王位传给铁星泽。沉铁官员民众现在慑服于铁风雷的淫威,不代表不知道王权正统应该在哪里。
    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铁风雷没有出现。守城大将不予接战,城上城下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想先开战。
    众将都有些焦躁,已经打到了这里,宁可真刀真枪立即拼杀一场,最怕的就是被人耗住,回头被人包了饺子。
    然而无论怎么叫骂激战,城头上都没有回应,守城大将看来就是个守城的,没有大王指令,不敢接战。
    可见铁风雷霸道专权,这种控制欲极强的人统治下的王权,一旦出现裂痕,很容易立即崩塌。
    景横波身边,英白忽然耸了耸眉,道:“城内有异动。”
    而七杀已经飞跃而起,在半空里叠成罗汉,抢着爬到第一个看里头的场景,大笑道:“哟,里头在干吗?唱戏吗?”
    景横波过了一会才听见城里,人喊马嘶,蹄声急速,直奔城门,听起来像是出了大事故。
    她看见城头上士兵惊惶下望,看见那大将匆匆下城又上城,下令加固城防,听见城内号令哨声不绝,城头上也有骚动。
    直觉告诉她,时机到了!
    “帮我一把!”她一拍英白。
    英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弓,是极其少见的三石重弓,全部包铁,寻常人拎都拎不动的那种,那弓在他手中轻松成满月,啪一声,一道圆溜溜的东西,射上半空。
    城头所有人目光,下意识追过去。更多人涌向那守城大将,撮着他向后让。
    现在女王神异之名,已经传遍大荒,众人都知女王轻功无双,神出鬼没,都防着她忽然出手掳人,死死挡住了主将,宁退也不接战。
    那圆溜溜的东西在空中一个翻滚,造型熟悉,赫然是个酒壶。
    酒壶足有五斤量,生生被重弓射起,这一箭却不是向着城头的,已经越过牒跺,直飙城墙上方,城头众人齐仰首,就见黑银色一团悠悠放大,遮蔽阳光。
    然后炸开。
    一霎溅射烈酒如喷泉。
    四散炸开的清冽酒液,在黄昏阳光映照下,幻化五色迷离霓虹,跨射天际,炫得人眼花。
    眼花之后便是头晕,众人被那绚丽慑了眼目,忘记了酒可以是烈酒。
    终年泡在酒缸里的人,所喝的烈酒,不是一般人能抵受的。
    几乎刹那,城头众人眼神都有些发晕,步子略飘,围护住主帅的圈子,也不由自主慢慢松散。
    也不知道是云上酒光一闪,还是人影闪,城头上下了一阵酒雨,雨过,人群里多了一个人。
    她轻捷地行走在人群中,一脚踢开面前还在发晕的人,一根绳索半空中飞出一根优美的旋儿,套住了人群中主将的脖子。
    另一只手飞刀一闪,咔嚓一声旗杆断,城头降半旗。
    底下哄然一声,齐声大叫:“铁风雷被杀!主将献城投降,还不快快开城门!”
    城内疾奔而来的骑兵,听见这声,不禁勒马,大惊道:“他们怎么知道大王被杀?难道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城头上士兵眼看主将被擒,也算反应快捷,齐刷刷弓箭手对准景横波。
    “你杀了王将军,也离不开这城头!”副将大喝。
    “那可以试试。”景横波一笑,身影一闪。
    下一瞬众人眼中失去她踪影,只听格格一笑在头顶,再一看她在塔楼上,衣袂飘飘。
    黄昏阳光正聚于塔楼顶端,楼内弩弓流转深黑的光,而她的日光中对比鲜亮。
    众人凛然,乱了呼吸。
    景横波扬扬手,她手中还牵着绳子,因为她的移动,守城大将王安被拽着吊在半空,脸色发紫,已经快要勒死。
    “射绳!”有人大吼,无数刀剑匕首弓箭,直奔那绷得紧紧的绳子。
    但那窈窕人影又一闪,消失于塔楼上,下一瞬她站在碟跺上,将手中绷直的绳子弹得崩崩响。
    绳子在不住颤动,显然被吊着的人在死命挣扎,但他被吊在了正对敌方的城墙上,城头上的人无法援救,城下景横波的军队,却随时可以将他射成刺猬。
    城头众人心急如焚,却不敢接近,甚至不敢再对景横波射箭,她一落城头,主将也必死无疑。
    众人仰头,看一色苍茫晚霞中的女王,她在战阵之上依旧穿裙,一袭红裙如火,在风中猎猎,底下的人看见她极细的腰身,被风吹起的鼓荡的丝质长裙,有时风将裙子贴在腿上,便能看见那般修长笔直的腿,和周身宝瓶般的轮廓。似从夕阳中走出的女神,艳过霞光。
    然而那美,却让人觉得艳烈又肃杀,似乎她此刻绳拎敌将,背对敌军,徜徉城头,并不是胆气包天,也不是故作王霸,而是内心里自有激越杀气澎湃,故意要赴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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