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州风云志》第六十四章人道(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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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南,龙虎山,天师府。
    张天师正站在后院的凉亭之中,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垂髫小童诵念道经。那是他的两个儿子,不过却是庶出,按照教中的规矩,年满十岁之后就要送下山去了,只有嫡子才能留在山中学习道法。
    就算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张天师脸上的神色依然是那么的庄重严肃,一双眼睛中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或者说他并不愿意让人看出来。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垂在腰间,腰间的手中捏着一只挂在腰带上的青色玉佩,修长有力的手指在玉佩上缓缓滑动。
    张天师身后站着四名小道童,都是垂手默立在那里不动。张天师已经在这亭中待了半个多时辰了,他们也就在这里站了半个多时辰,除了呼吸之外和泥塑木雕没两样。
    香炉中的香料燃到了尽头,一名道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将里面的余烬清楚,然后重新放入新的龙涎香块,每个动作都是轻柔规矩,丝毫不差,没带出一点多余的响动,就算比起任何世家中久经训练的下人侍妾都不见得差了。他们都知道天师最重威仪和气度,最是见不得一点差错和俗气,能站在天师身后,他们都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去苦练。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盛装妇人快步走来。虽然张天师肯定已经听到了这脚步声,也知道是谁,但离他最近的一个道童还是上前躬身说道:“启禀天师,是夫人来了。”
    张天师轻轻地嗯了一声,没什么举动。这道童退到一旁也不再言语了。
    妇人快步走到了亭中,先是不满地看了远处的两个小童一眼,冷哼了一声之后便举手挥了挥:“你们都下去吧。”
    四个道童却没有动弹,依然如泥塑木雕一样怀抱拂尘静立在旁。直到张天师摆了摆手。他们才一起躬身退下。
    “哼。一阵子没回来,这山中的规矩倒是越发多了。”盛装妇人很是不满地瞪了张天师的背影一眼,一点都没有客气。
    张天师终于转过身来看着盛装妇人。脸上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夫人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自然是有事。张元龄我问你,为何恒亮孩儿还没有回来?前几日他是否有传讯符鹤回来?你为何不对我说?”妇人双眼一瞪。怒斥着张天师。她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几分清秀,但现在为了掩饰脸上的皱纹和衰老而刻意扑上的厚厚水粉胭脂,还有一身盛装打扮却令她看起来分外怪异。
    张天师淡淡道:“他想随着御宏师弟磨练一番,才以符鹤传讯回来告知于我,这本是小事,又有什么好说的了?”
    “小事?”妇人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不少,怒吼起来。“张御宏身边的何曾有过什么小事了?你居然让恒亮随着他一起去云州深山里?那神木林的地方有多凶险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张御宏自己也不敢说来去自如。你竟然让恒亮跟着去那等险地?这好不容易平安走出来了,却不快快回山在外面搞什么鬼?”
    “还有,前些日子山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你和张御宏都是丢下旁人速速赶回来的,他居然将恒亮孩儿他们丢在那妖孽出没的云州深处?幸好还没出什么事,要不然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远处念书的两个小童也终于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侧过头来看了看,便很有默契地收拾起书本转身默默离开了。妇人的声音传出老远,凡是听见的人都很自觉地装作没听到,然后转身很快地走到真正听不到的地方。
    天师夫人是张天师的远房表姐,也曾是张天师的师姐。而当她还是师姐之时。她父亲在龙虎山中还是三位最有实权的执事长老之一,而那时候的张元龄还在正阳殿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值守弟子,除了修道上还算有些天赋之外毫不起眼。性格也寡言少语。也是自从和这位师姐结成道侣之后得了助力,这才渐渐起势,在山中占得了一席之地,最后从一众张家子弟中脱颖而出坐上了这天师之位。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位天师夫人的眼中,张天师就永远没旁人眼中的那么威严那么了不起那么深不可测。而自小娇生惯养作为大师姐养成的性子也不大招人喜爱,在山中的时候除了几位亲厚的长老师叔,几乎没人喜欢她。
    这样一位天师夫人自然不大适合留在龙虎山上,所以张天师登上天师之位不久之后这位天师夫人干脆还了俗。搬下山去买了个几处庄园过她的逍遥日子,只有偶尔才上山来。不过山中上下都知道张天师最为念旧。即便是这样也对这位夫人一直礼敬有加。
    面对夫人的厉声责问,张天师神色如常。只是转过身去看着远处淡淡地回答:“恒亮如今也长大了,正是该去外面历练的时候。要说危险,江湖事哪里有不危险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前去,几位师侄也是去了的,正是要经历些风波见识些世面才能锻炼出才干来,御宏师弟能有如此修为和名声,和他早年行走天下斩妖除魔的经历分不开。若只是缩在山中,或者只敢在荆南一地行走,那就算再有多高的天分也只会成个废物。我已给他足够多的符箓防身,当无大碍。”
    天师夫人一顿足怒吼:“我才不管那许多!若是出了个意外怎么办?我只要恒亮平平安安地就好!”
    “慈母多败儿,你当甚戒之。”张天师头也不回,还是看着远处,声音依然平淡,只是眼中有一层异样的神采。“这世间哪里又有什么真正的平安了?若不能磨砺出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心性和本领,迟早也只是别人的拖累,难道还指望着旁人来庇护他一辈子么?”
    “旁人?你可是他爹!”天师夫人像一只发怒的母狮,差点就要扑上来撕咬。张天师转身过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的气息立刻让她站在了原地。她终究不是真正的山野蠢妇,明白面前这人并不真的还是那个需要仰仗她和她父亲鼻息的人。
    “好。好,好。”天师夫人怒极反笑,后退了几步。看向刚才那两个小童远去的方向。眼神中全是怨毒。“我明白你是想什么,你是嫌我娘两个碍着你了。南宫家和李家给你送来的女人都已经替你生下了张家血脉。你有的是选择,是么?”
    “住嘴!”
    张天师猛地一声怒喝。天师夫人给震得目瞪口呆,在她的记忆中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眼前男人面上终于挂上了怒容,眼底深处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在沸腾,那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恒亮终究是我儿子,你难道不明白么?”张天师一字一字地将这话说出来,面上的怒容才慢慢消散。或者说重新隐没到了那张肃穆威严的脸下。
    天师夫人愣在原地,半晌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喘了几口气,再开口问:“那你总该告诉我山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次上山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问其他人他们总也不说。张御宏这次被你急匆匆的召回又急匆匆地派出去,定是有了什么急事。”
    张天师也默然了一会,缓缓摇头:“既然夫人你已还俗下山,那山上教中的事你便不要再过问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奇异的嗡鸣声骤然响起,然后啪啪两声。吊在天师夫人胸间的玉佩突然碎掉了。
    同时碎掉的,还有张天师之前一直在抚弄的,挂在腰间的那个玉佩。而且这两个玉佩分别是一龙一虎的形状。
    “怎...怎么?这龙虎佩...是恒亮出事了!”天师夫人看着碎裂一地的玉佩碎片。脸上的胭脂也掩盖不了下面如死人一样的苍白脸色,颤声哭腔着哆嗦。
    当她再抬头起来,刚才还立在这里的张天师已经不见了,只有一阵被激起罡风吹得她站立不稳。
    只是两息之后,所有身在龙虎山的天师教弟子忽然都身有所感,抬头望天。朦胧的金光在天空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繁复的符箓阵图,他们都可以感觉到自身的神念和真气都有被微微引动的迹象。如果是正好站在高处而且眼力好的弟子,还能看到山下远方的两个集镇上,天师观上同样有金光一闪而过。
    年轻的弟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还惊慌失措,不知道这异象是什么意思。年长些的师兄或者师叔师伯则对他们解释,这是与整个荆南一地连接在一起的龙虎山护山大阵中。积蓄的信念之力被调动运转之相。
    至于谁在调动,谁有权有这个能力调动,那自然是只有龙虎山至高无上万世一系的正一教教主,荆南一地受万千民众香火祭拜的张天师。
    异象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一股雷光就从天师府中冲天而起,朝着北方直飞而去。所有人都能认出,那正是张天师出行所用的天师御驾,不久前才见过的金灵天马雷遁车。
    一声雷鸣,原本正在飞行的雷遁车随着一个响雷炸起消失在原本的位置上,然后同一时间闪现出来却已经是在十余里之外,这一闪烁间飞行的速度并没有丝毫的减慢,竟然是张天师嫌飞行得还不够快,连带马车一起用出了雷遁之术。这可是之前张天师从五阴山赶回来之时都没有用过的手段。
    几眨眼的功夫,天空中的金色雷光就已经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只留下轰轰的雷鸣在天际之间回荡。龙虎山中的天师教弟子莫不是满脸的崇拜,但身份最高的几位长老,执事们的脸上的神色却都是面沉如水,或是神色惶惶,或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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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农家小屋的屋顶在金光乍现的冲击下,就如纸扎的一样被扯成了无数的碎片,然后金光冲天而起直达云层,再化作一龙一虎的形状猛扑而下,巨大的风压将周围的房屋都全部摧毁。
    但偏偏最中央的那间发出金光的小屋没事,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屋顶被吹破之外,这随后而来的震荡和冲击都在接近之时就化作了一阵春风,只因为那自号地灵师的老道对半空中张开了手。无数繁复细微的云纹符箓从他的手中冲出护住了这小小的方寸之地。
    “呵呵,这劳么子龙虎交征变天击地**是叫这名字吧?总的来说倒还真是气势十足...正阳小儿便最喜欢搞这些虚张声势的玩意,也不知浪费了多少上好材料。白费了多少信众的香火愿力。”
    看着从天而降的金光巨兽,地灵师的语气平淡之极。脸上的神色也带着些淡淡的不屑之意。而躲在角落中的程水儿却已经吓得双脚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她当然不是会被区区影像就吓住的人,能成为正式影衫卫,还能得南宫无忌刻意栽培,说明她任何一方面的资质都是上上之选,而且她修炼的极乐心经也是顺天五神策之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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