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抗战悍将》第三百零九章冰山(十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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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而易见的事实他都拒绝接受。他变得婆婆妈妈。从首里撤向摩文仁途中,每走过一具日军的遗尸,他都停下来,合掌祈祷。在美军的弹雨和天降的大雨中,这样的行为难道不也显得很做作吗。
    当然,从另一方面看,他在绝对优势的敌人面前,坚守了八十天,杀死了几万敌兵,拖住美国舰队,让神3机杀死了上万水兵,创造了防御战的奇迹。他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牛岛满已经把冲绳变成了曰本列岛的防波堤。”
    人到了快死的时候,反而清醒了,甚至连麻木的思想也活跃起来。
    牛岛挪过身,把参谋长长勇中将从床上扶起来,就着昏暗的灯光,试着给他倒杯水。又是婆婆妈妈。由他吧。
    水早成了泥浆。贮存的淡水早光了,人渴了半个月了。每天舔石钟乳上的露水滴,嘴唇和舌头全干裂了,人非常痛苦。想想没几天活头,也不去计较渴不渴啦。
    泥浆水还是牛岛特意吩咐保存下来的。参谋长喝了水,安然入睡,连炮弹的震动也干扰不了他。长勇中将是一个性情暴躁,极容易激动的人,他曾告诉牛岛,如果不批准“北上”反攻他就自杀。
    牛岛突然想看看太阳。冲绳作战期间,他一直在坑道和洞穴里,首里撤退又逢雨夜,对于一个穴居的人,太阳和海显得异样的美好。多少曰本兵,被美军的炸药封在洞中,他们死的时候一定非常痛苦:呼吸窒息,胸肺受到巨大的压力,眼球突出,最后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黑暗。洞穴保护了人,又最后埋葬人。
    伤兵绊住了牛岛的脚。他们不知道是军长,骂骂咧咧。几个女学生护士已经被折磨得忘掉了自己是女性,倒头依偎着伤兵就睡着了。一个好色之徒垂危之际还动手动脚。牛岛很伤心,一批批怀着青春梦幻的青年人跟随他成为他乡之鬼。美丽的少女,再也不能唱歌,不能恋爱,不能生儿育女,却握着冰冷的手榴弹,准备结束自己刚刚开始的生命。
    他终于走到了岩洞口。
    天真蓝哪!
    他很久没见到天空了。天空的动人之处全部展现出来。久雨初霁,天空中只挂着高高的卷云。天空显得高远、博大、深邃、带着永恒的迷惑,把阴晴、云雨、霜雪、3雷统统博爱地收在自己的胸怀中。但是天空立刻将不属于他了,也不属于他的三十二军所剩无几的官兵了。
    海面也是宁静的。
    它从洞口的悬崖下,一直铺展到目力难及的天边,延伸到地球曲面下极远的海岸。深蓝色的波浪镶着间断的白边。岛礁、波涛、迷雾、冰山。台3、海啸、潮汐和涌,都容纳在海的怀抱中。珊瑚、鱼虾、海藻都生息在蓝色的大陆上。这片曾经是别人的海,被曰本帝国占据了,现在又被迫从嘴里吐出来。曰本人从海上冲杀过去,打败了亚洲人、俄国人、欧洲人、澳洲人和美洲人。现在,他们又从蓝色大陆的尽头反攻回来,把曰本人赶回老家。牛岛对美国人丝毫不抱幻想。他知道美国占领军会象曰本占领军一样,肢解、强、蹂躏、消化、同化、毁灭这个民族和国家。相反,他倒是宁愿相信中国人,因为中国人在儒家思想的长期熏陶下,总是喜欢搞什么以德报怨,只要他们还忘不了这种思想,即使是在曰本对他们做了那么多的人神共愤的坏事,他们也不见得会对曰本采取什么报复措施。
    于是,海在牛岛眼里也变成丑恶的了。数不尽的各种各样舰船,被大西洋和太平洋沿岸的船坞造出来,它们挂着星条旗,打不完,撞不尽。一个民族同另一个民族在海洋上作战。海上强权臣服于更大的海上强权,一个造船业输给另一个更强的造船业。几乎所有的帝国都在海洋上进行自己的征服,希腊人,迦太基人,罗马人。撒克逊人,北欧海盗、拜占廷人、阿拉伯人和奥斯曼人、荷兰人和伊比里亚人,最后是曰本人和美国人。曰本人野性赢得了海洋,美国人工厂加野性打败了曰本人。
    海已经变成了敌人的海,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牛岛满中将走回岩洞、周围飞窜着五O机枪子弹和火箭弹,炮弹把珊瑚岩碎屑崩起来,各种声音使他的耳鼓麻木了;八原博通大佐从上面退入岩洞。他负了伤,肩上渗出大片的血迹。
    八原参谋对牛岛说:“司令官阁下,快到洞深处去吧。八七高地和八九高地都失守了。我要组织洞口的防御。”
    牛岛未置可否,人却往洞里走去。爆炸的震动摇撼着灯,灯光把他的身影投在石钟乳的乱影上,活象地狱里的精怪。
    他昏昏沉沉,重新迈过伤兵(有些已经是尸体了)。弹药箱、机枪架和散乱的器材把他的腿撞疼了。
    牛岛模摸索索,找到一只衣箱。从首里坑道中撤退的时候,所有的书籍、杂物和私人物品都丢弃了,文件和信件也烧光了,仅仅留下了这只箱子。
    他打开箱子,里面仅有一套礼服,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领章钉得极标准。礼服的左胸前有八枚勋章,大正五年他从陆大毕业以来,这些勋章记录了他的戎马生涯。他穿上礼服,在前胸又别上另外的两枚勋章,在右胸衣袋下别上一枚特大的勋章。那是曰本军人的最高荣誉——金鸢勋章。
    他在东京羽田机场赴任前,同夫人君子作了诀别,按太平洋岛屿战争的一贯成例,司令官必然与海岛共存亡。他简短说了一句:“军人出趟家门,任何事也不要分心。夫人的任务是抚养孩子们,别的方面就不要担忧了吧。”
    他坐下来,向冲绳县民发了一封明码电报,并在电台上做了广播。他感谢冲绳人对他的帮助和付出的巨大牺牲。牺牲是真的,“帮助”却是被迫的。实际上冲绳岛的大部分居民对日军的态度非常冷漠。
    他又向被困守在几个孤立阵地上的日军发出了最后的命令,他也不知道有谁能收到他的电文:“出于全军将士三个月的奋勇战斗,我军任务遂己完成……但是,目前我军刀折矢尽,全军危在旦夕,部队间通讯联络全部断绝,军司令部已无法指挥。今后在各局部地区的部队和幸存士兵各自为战,到最后时刻希发扬敢斗精神和永生的大义。”
    电报员发完电报以后,将抄收到的一份敌人电报递给牛岛。电文密级很低,竟然很容易就被破译出来,原来是敌军美国第十集团军司令巴克纳中将在六月十七日已经阵亡,中国第49集团军司令刘建业受伤。牛岛对到了这样的时候还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感到几分满意。
    他接着向大本营和第十方面军司令兼台湾总督安藤利吉大将发电,陈述战斗已到最后关头:“今冲绳已陷敌寇之手,吾实愧对天皇陛下及全体国民。我虽死魂犹系大和,谨在此向上司和同僚的情谊表示感谢。”
    他下令陆军医院解散;下令铁血勤皇队解散;下令各部队残部向北突围,然后用游击战拖住美军。可是一切都晚了。进攻到附近的中国军队已经在用喷火器逐一焚烧摩文仁洞穴群,条原军医部长、铃木中佐等数十人都在洞穴里被烧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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