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之歌》第二十四章布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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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了。
    琼恩。布兰在阿多怀里叫道。
    侏儒转身看他。看来这孩子果真活下来了。真不敢相信,你们史塔克的命还真硬。
    这点你们兰尼斯特家最好牢牢记住。罗柏边说边放下剑,阿多,把我弟弟带过来。
    阿多。阿多笑着小跑向前,把布兰放在史塔克家族的高位上。远自临冬城的主人称王北地开始,历代的统治者都坐着这把交椅。冰冷的石座椅早已被无数的过客磨得平滑无比。两边巨大的扶手前端雕刻了咆哮的冰原狼头。布兰抓紧扶手坐下,残废的双腿在空中摆荡。这张大椅子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婴儿。
    罗柏伸手按在他肩上。兰尼斯特,你说有话要对布兰讲。他人就在这儿呢。
    布兰很不舒服地看着提利昂·兰尼斯特的眼睛。一颗黑,一颗绿,而两颗都正盯着他瞧,仔细审视忖度他。布兰,我听说你很能爬上爬下,最后小矮子终于开口,告诉我,你那天怎么会摔下去的?
    我没有摔下去。布兰坚持。他明明就没有摔下去,没有没有没有。
    这孩子完全不记得摔下去的事,也不记得之前是怎么爬的。鲁温师傅轻轻地说。
    这倒奇了。提利昂·兰尼斯特道。
    兰尼斯特,我弟弟可不是来接受盘查的。罗柏不客气地说。把要说的说完,然后赶紧离开。
    我有件礼物要送你,侏儒对布兰说,小子,你喜欢骑马吗?
    鲁温师傅上前道:大人,这孩子的腿已经不能用了,他没办法骑马啊。
    见鬼,兰尼斯特说,只要有合适的马匹和鞍具,就算残废也能骑。
    这句话如利刃刺进布兰心坎。他只觉泪水不听使唤地充满眼眶。我不是残废!
    那我也不是侏儒啰。侏儒撇撇嘴,老爸听了不知多高兴。葛雷乔伊在旁哈哈大笑。
    您说的是什么样的马匹和鞍具呢?鲁温师傅问。
    一匹聪明的马。兰尼斯特答道,这孩子没法用腿指挥坐骑,所以你们得让马儿去适应他,教它懂得缰绳的含意,认识主人的声音。我建议从未参加训练的一岁小马开始,这样就不用废弃之前的练习重头教起。他从腰带里抽出一张卷好的纸。把这个交给你们的马鞍师傅,照着做就行了。
    鲁温师傅像只好奇的小灰松鼠般从侏儒手中接过纸片,展开阅读。我懂了。大人您画得很清楚。没错,这应该行得通,我早该想到的。
    师傅,由我想比较容易。因为这该死的东西和我自己的马鞍相去不远。
    我真能骑马吗?布兰问。他好想相信他们,却又生怕这是骗局一场。乌鸦还说他能飞呢。
    没问题。侏儒告诉他:而且我向你保证,小子,骑在马上,你跟别人一样高。
    罗柏·史塔克一脸迷惑。兰尼斯特,你耍什么把戏?布兰跟你有何干系?你为什么要帮他?
    是你琼恩老弟求我的。而就我自己来说,特别同情杂种,残废和其他缺陷怪胎。提利昂·兰尼斯特捂住心口嘻嘻笑道。
    这时通往广场的门突然轰地敞开。阳光射进大厅,瑞肯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冰原狼群跟在旁边。他睁大双眼停在门口,但狼却没停下,他们的眼睛盯上兰尼斯特,嗅到了他的气味。夏天首先龇牙咧嘴,灰风也立刻跟进。他们一左一右,朝小矮子步步进逼。
    兰尼斯特,看来这几只狼不太喜欢你的味道哪。席恩·葛雷乔伊评论。
    或许我该走了。提利昂说。他向后退开一步……突然毛毛狗从他背后的阴影里咆哮跳出。兰尼斯特急忙转身,夏天又从另外一边朝他扑去。他蹒跚地躲开,脚步踉跄,灰风开始撕扯他的手臂,利齿咬破衣袖,扯下一块布。
    住手!眼看兰尼斯特家的随从纷纷伸手拔剑,布兰连忙从高位上喊道,夏天,过来。夏天,到我这边来!
    冰原狼听到声音,瞟了布兰一眼,又转头看看兰尼斯特。他从小矮子身边走开,趴到布兰晃来晃去的双腿下。
    罗柏原本屏气凝神,这时他也叹了口气,唤道:灰风。他的冰原狼安静而迅速地跑到他身边。只剩下毛毛狗眼里闪着绿火,还在对小矮子低吼。
    瑞肯,叫它停手。布兰朝他的小弟喊道,瑞肯这才回过神来尖叫:回家啰,毛毛,回家啰。黑狼朝兰尼斯特吼了最后一声,然后朝瑞肯跑去,瑞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提利昂·兰尼斯特解下围巾,抹抹额头,用平板的声音说:这可真有意思。
    大人,您没事罢?他的一名手下握着剑问,边说边紧张地看看那群冰原狼。
    袖子破了,裤子里面湿得一塌糊涂,但除了自尊心受损,总算没缺胳膊断腿。
    连罗柏都很惊讶。这些狼……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会……
    想必它们是错把我当晚餐了。兰尼斯特僵硬地朝布兰鞠个躬。小骑士,感谢您把他们叫开。不然的话,我跟您保证他们会觉得我很难吃的。现在我走啦,真的。
    大人,请您等等。鲁温师傅说。他走到罗柏身旁,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布兰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但话音太低。
    罗柏·史塔克终于把剑收回鞘里。我……我想我是太急躁了,他说,您帮了布兰一个大忙,嗯,所以……罗柏竭力想让口气自然。如果您愿意的话,兰尼斯特,就让临冬城款待您罢。
    小子,少假惺惺。你既不喜欢我,也不希望我待在这儿。我看城外的避冬市镇里有家旅店,我还是去那儿弄张床,这样我们俩都会睡得安稳些。说不定我还可以花两个铜板,找个标致姑娘帮我暖暖床咧。他转向一位年老驼背又满脸胡碴的黑衣弟兄说,尤伦,我们天一亮就往南走,你一定可以在路上找到我的。说完他挣扎着摆动起那双短腿,经过瑞肯身边,走出门外,他的手下紧跟在后。
    四个守夜人留了下来。罗柏迟疑地转向他们。我已经派人备好房间,以及足够的热水让你们洗净路上尘土。我衷心希望今晚能荣幸地与各位共进晚餐。他这番话说得很怪,连布兰都听得出这是他特意背来,而非发自肺腑,但黑衣弟兄似乎不以为意,仍旧感谢他的好意。
    阿多把布兰抱回床上,夏天跟着他们步上高塔楼梯。老奶妈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阿多说:阿多,然后抱走轻轻打鼾的曾祖母。布兰躺着思考,罗柏刚才保证他可以和守夜人一起在大厅里吃晚餐。夏天,他唤道。小狼跳到床上,布兰用力地搂住它,直到小狼热呼呼的鼻息直冲脸颊。我可以骑马了。他对他的动物朋友说,你等着瞧,我们很快就可以一起去森林打猎。没过多久,他便睡着了。
    在梦中他再度攀爬,沿着一座年代久远,没有窗户的塔向上攀升,手指勾住焦黑的石块,双脚胡乱地寻找支撑。他越爬越高,穿越云层,进入夜空,但仍不见塔顶。当他停下来向下看去,只觉头晕目眩,手指滑落。他尖叫着死命胡抓。地面离他足足千里之遥,而他又不会飞。他根本就不会飞。他直等到心脏不再怦怦乱跳,呼吸也顺畅之后,才继续往上爬。除了向上,别无他途。上方极目处,映着偌大的惨白圆月,他隐约可以看到石像鬼的形影。他两臂酸麻,却不敢休息,反而逼自己加快速度。石像鬼看着他向上攀升,眼睛如火盆里烧红的煤炭般炯炯发亮。它们原本曾有狮子的形貌,如今却极尽扭曲怪诞之能事。布兰听见它们窃窃私语,石头发出的轻细声音分外骇人。他不该听的,他告诉自己,他不能听的,只要不听,就能确保自身安全。然而当众多石像鬼挣脱石座,往下朝布兰攀住的地方进逼时,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难逃一劫。我不听,眼看它们越靠越近,他哭起来。我不听,不听。
    他喘着气惊醒,独处黑暗,只见一个硕大的黑影笼罩着他。我不听,他一边害怕地颤抖,一边低声说。这时黑影道:阿多,接着点亮床边的蜡烛,布兰总算安心地松了口气。
    阿多用一块温热的湿布替他抹去一身冷汗,再灵巧温柔地为他换好衣服。等时间一到,便把他抱去大厅。厅里大火炉旁边已经架起长桌,领主的首座空着,罗柏坐在那个位子右边,布兰则在他对面。当晚他们吃了烤乳猪、鸽肉派,还有浸在奶油里的芜菁,厨子说饭后甜点是蜂窝。夏天从布兰手里叼走剩菜,灰风和毛毛狗则在角落里争夺一块骨头。临冬城的狗儿们现在已经不敢靠近饭厅,布兰起初还觉得奇怪,渐渐也就习以为常了。
    尤伦是黑衫弟兄里最年长的一位,所以管家让他坐在罗柏和鲁温师傅之间。这老人身上有股酸味,似乎很久没洗过澡。他用牙齿大力撕咬猪肉,啃裂骨头,吸吮骨髓,听人提到琼恩·雪诺时则耸耸肩。他是艾里沙爵士的心头大患。他咕哝着说,他的两个同伴听了哈哈大笑,布兰却不明所以。但当罗柏问起他们班扬叔叔时,黑衣弟兄们立时都静了下来。
    他到底怎样了嘛?布兰问。
    尤伦在背心上抹抹指头。这消息恐怕不太好受,诸位大人,说出来实在对不起这顿丰盛晚餐,但既然问了,我就直说,史塔克他是回不来啦。
    另一个人说:熊老派他去找威玛·罗伊斯,不过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哩,大人。
    太久了,尤伦说,我看八成是死了。
    我叔叔没死,罗柏·史塔克高声道,话中充满愤怒。他从长凳上起身,伸手按住剑柄。你听见没有?我叔叔没死!他的声音响彻石室,布兰突然害怕起来。
    浑身酸臭的老尤伦抬头看看罗柏,不置可否地说:大人您爱怎么说都成。他边说边吮卡在牙缝间的肉。
    几位黑衣弟兄里最年轻的那个不自在地在座位上动了动。长城上没有人比班扬·史塔克更熟悉鬼影森林。他应该能找到路回来。
    谁知道哩,尤伦道:或许能,或许不能。从前许多厉害角色到了森林也是一去不回。
    此刻布兰脑中所想只有老奶妈故事里的异鬼和最后的英雄,在白茫茫的森林里被死人和猎狗一般大的蜘蛛穷追不舍。半晌之间,他十分害怕,接着他突然想起故事的结局。森林之子,他脱口而出,森林之子会帮助他的!
    席恩·葛雷乔伊暗自窃笑,鲁温师傅开口道:布兰,森林之子早在几千年前便已销声匿迹。如今只剩下树上镂刻的脸。
    老师傅,在这儿或许是这样没错,尤伦说,但出了长城,谁知道呢?在那儿,想分辨活人跟死人都不容易啊。
    当天晚上,等碟盘收拾完毕,罗柏亲自把布兰抱回卧床。灰风领路在前,夏天紧随在后。以他的年龄,哥哥算是相当强壮,何况布兰轻得跟堆破布似的,然而楼梯又陡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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