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六卷上层精灵的挽歌第七章永夜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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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港，法术协会大厅。
    外面阳光明媚，不过大厅里依旧亮着灯，法师和低阶军官们来回忙碌着，阅读各地传来的求救讯息，分类，判断，然后整理出那些必须立即处理的，写成报告，递交出去。谁也没有注意到高台上，尘封已久的单向紧急军用传送阵上面的符文开始微微发亮。
    “团长！绿妖精森林又发来了求救短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怎么回应？“一名穿着精灵法师袍的情报员举起手，在他面前放着一封刚刚拆开的信，带信的猫头鹰站在附近不安地眨动金黄色的眼睛。长途飞行之后的它很疲惫，正在歇息，饮水的时候，仰起的脖子上清晰地出现食道的凹凸痕迹。
    “等！“简短有力的回答。
    “坠星山也是！“另外一名精灵举手说。
    “一样！”团长说。
    “还有莎草海滩。”
    “风歌林地！长官！”
    报告声此起彼伏，几乎所有情报员都举起了手。
    “一样！都一样！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让她们等！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等！或者立刻给我滚回内夜歌森林！该死的！“团长怒声道，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他停住了话语，闭眼缓和了一下情绪，好几秒后，才说，”告诉他们，我们会尽快处理！“
    他睁开眼，看见还举着手看着自己的情报员们。又忍不住大喝道，“赶紧照做！”
    情报员们旋即埋头工作，但是还有一个人举着手，是那个第一个说出警讯地精灵情报员。
    “什么？”团长忍住怒气，问道。
    “我想您最好亲自来看一看。“精灵说。
    “我再问一遍。是什么？在我把你从这间屋子踹出去之前大声地告诉我。“
    “紧急预警请求，警戒等级为，红！长官！“
    精灵的话音刚落，整个情报室明显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页和猫头鹰的咕哝声。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旋即又接上团长严厉的目光，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鹅毛笔在莎草纸上匆忙地划过，发出一连片地沙沙声，就像细雨落在荷叶上。
    团长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快步向这边走来。
    眼下他有很多麻烦，领导人的突然换届。同僚越来越明显的不信任，和妻女的长期分离，这些麻烦无一不在考验自己越来越脆弱地精神。但是这些都没有一件事让他感到绝望。那就是奴隶联会。
    现在时间已经是初秋，到了大部分作物成熟的季节。和大多数动物一样，为了储存食物对付漫长地冬季。精灵农夫们无可避免地大量现身。不同的是，动物们唯一担心的是猎食者，而精灵们要面对的则是更加凶残的奴隶贩子。
    和往年一样，永夜港军区向周边地区派遣了很多士兵，用以增强巡逻力度，震慑宵小，防备出现大规模的族人被掳掠事件。军队的倾巢而出通常会让那些亡命之徒有所收敛，但是不知为何，今年地人类捕奴团不但没有躲避军队的锋芒，反而显得更加猖獗了。他们四下出没。肆无忌惮地盗窃和破坏。屠杀没有价值的老弱精灵，烧毁村庄和果树林。仿佛是末世前的狂欢一般歇斯底里。
    而准备不足的精灵们则呈现出了完全相反地状况。各地警讯频传。到处都有受袭迹象，更麻烦的是，即使是出动了几乎是全部的军队，精灵们也没有取得任何实质上的胜利，除了莎草海滩附近有过一次小规模的完胜之外。
    因为在广阔的林海之中，精灵军队的人数劣势被无限放大。理由很简单，在暗处的奴隶贩子完全地掌握了主动权，他们可以从容地选择袭击的对象和时机，而精灵们只能被动地在各个处事点疲于奔命。
    这种时候，怎样最合理地调配有限的军力，去准确而又有效地扑灭似乎无处不在地火苗，就成了这场骚乱中最具有决定性地东西。
    而这也就是永夜港常驻军团附属情报团团长的压力所在。
    信只有寥寥数语，团长匆匆一眼扫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情况远远超过了他地预料。他将信捏在手心，揉成一团，仿佛是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似地，举起手，又放下，又举起。最后还是放下，摊开，将信纸展平，重新放回桌子。
    他用两根手指按住它，俯身说：“把它交给总督大人。立刻。“
    “卫兵！“精灵情报员会意，扬手喊道。
    “不，”团长按住了他的手，“你亲自去！我不希望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件事。听明白了吗？“
    “明白，可是，我得守着法阵，总督让我发向风暴海湾的求援信昨晚已经发了，按照时间算，应该会在今天下午得到反馈的消息，他要求我第一时间向他汇报，而且也必须保密。如果您能等的话----“
    接下来的话被掐断了，真的是掐断，因为这名情报员的面孔涨得通红，团长的手卡在他的脖子上。凳子倾翻在地上。情报员的手徒劳地扳着团长的手，无法撼动丝毫。
    “听着新来的，”团长把他拉近到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活了一百二十岁，结过两次婚，参加过成年以后发生的所有战争，身上有二十多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和很多人一样有过还算幸福的家庭，也有过他们没有的六枚枫叶勋章。你认为像我这样的一个人会为什么东西愿意放弃一切，甘心来到这个没一丝阳光地鬼地方干这种脏活？如果你认为是什么为了密斯特拉的荣耀之类的话。那我得告诉你，那全是狗屁！”
    精灵情报员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响，他用尽全力想要掰开团长的手，但是他的手好像长在他脖子上地藤蔓一样。不可撼动。团长稍微放松手，让对方可以呼吸，有足够的注意力倾听自己的话。
    “我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亲眼看见该死的奴隶联会彻底覆灭。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听起来不怎么样对吗？可这就是我唯一想要做地！”
    情报员发出艰难的咳嗽声。他向两名路过地同僚眨眼，求救。但是他们只是瞥了他一眼。又互相望了一眼，然后拿着羊皮纸封面的文件走开了。
    团长继续说：“我的妻子，女儿，还有很多战友，还有战友的女儿，那些我曾今见过的鲜活的生命，都被那些粉皮人关进了笼子。永远离开了她们心爱的人，就算没有被折磨致死，此生也再无机会见到皎洁地月神之辉。“这些话就像是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沙子一样。”现在，同样的事情在六百里之外的地方重复发生，而你居然胆敢要我等！”他的声音几近咆哮。“你居然胆敢叫我等！！！”
    随后。他地情绪稳定了下来。
    “别紧张，我现在很理智，你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我没有理由杀你。也没有兴趣做任何除了杀人类之外的事情，我只是想给你两个选择----”
    团长放开他的手，逼视着他。“立刻向那个小白脸汇报，或者在这里等着，等那份肯定毫无希望的回信，然后拿着它收拾好你的行囊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私人物品从这里消失。“
    精灵情报员揉着指印清晰的脖子，大口呼吸。肺部因为大量空气的涌入而微微生疼。但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剧烈地喘息。
    良久。他才说：“我立刻去！团长！”
    团长没有再看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准备接下来的工作。这种事情在他任职情报团团长以来已经发生了很无数次，不管是他还是老员工都已经习惯了。这只是一种激励他人手段，毕竟不是每个新人都能理解自己的工作地，当他确定某个新人有价值地时候，就会选择用粗暴一点的方式打压年轻人地幻想，顺便激发对方的种族热情，让他们明白，这是一份需要效率的工作，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和猜测都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当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挡在了自己身前，双手抱胸，正视着他。
    他正想呵斥，却忽然停住了，嘴巴微张着，眼睛一亮。
    “你还是一点没变，伯恩。”来人清淡地说，正是风尘仆仆却依旧明媚动人的游侠之王，卡列尼娜。
    “是
    卡列尼娜侧首，做了一个不就是我的表情。伯恩的目光从她肩上越过，看见高台上的军用传送阵上，符文还隐隐浮现着光芒。
    “是你！！”
    “放轻松，你不希望影响到他们的工作吧？“她指了指那些正在埋头工作的情报员。
    “当然不会！哦，女神在上，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你的手怎么了？“卡列尼娜的目光落在伯恩明显短了一截的右手。伯恩抬起手，抖开衣袖，露出一截木枝。
    “砍断了，我自己砍的，为了在梅雨天也能睡得着觉。虽然不能再用它杀敌很遗憾，不过反正我已经失去上战场的机会了，有没有它不再重要。而且----你应该知道的，派森拒绝我的入伍，因为我比正常人少一条腿。现在，我又少了一只手，这样可以彻底打断希望，让自己安心工作了。哈哈，我喜欢这份工作，虽然收到的总是坏消息，但是不用面对派森那张臭脸比什么都强！“
    “他只是希望你能安稳地过正常的日子。”
    “你认为我还能过正常的日子？自从玛瑞安在我眼前死掉之后？玛瑞安！你还记得的对吗？那个小我们几十岁，总是跟在我们后面的小姑娘，她长大了，是我失去玛格丽特之后唯一的色彩。现在我又失去了她。你还认为我能过正常生活？
    “伯恩！“他的情绪有激动起来的倾向，卡列尼娜不得不出声打断了他。避免谈话向更不愉快的方向发展。
    伯恩闭了一下眼睛，收敛情绪：“很抱歉，我不是----只是----有些控制不住。很抱歉。“他握紧了左手的拳头。
    “我知道，所以我说你还是老样子。不用道歉，反正我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
    卡列尼娜张了一下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不自然地抿紧。
    “嗨！你！”伯恩指着那名半分钟前还在被他教训的情报员，“不用去了，把信给这位女士，她会很乐意帮这个忙的。”去吧，有话回头再说，他在第三大道处理公务。“伯恩把信交给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可等了你快半个世纪了！”
    卡列尼娜捏着信，对折了一下，握在掌心。迟疑了一下，才将它塞进口袋。在走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伯恩，你是夜枭的头领，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人类使节的情况？“
    “人类使节？有这回事？“
    “也许只是传言。”卡列尼娜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