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四卷第七十五章凯旋前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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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下来的人是鲁迪勋爵。
    弗朗西斯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些官僚，但是也没有为难他们。鲁迪勋爵是谈判团的领队，塞比奥宫廷占星术的传人，是狂风峡谷事件中唯一称得上无辜的受害者，也是赛比奥官员中弗朗西斯唯一尚且抱有一丝好感的。
    因为他和他所带领的谈判团成员们别无选择的政治立场。
    这群政治牺牲品抵达狂风峡谷当晚，各自的家族立刻陷入了麻烦。被严刑逼供的起义军首领们供出了暗中支持他们的势力，很多游离在梅奥核心之外的官员一夜之间被擒拿入狱，其中就包括他们几个的家族。更糟糕的是，在这一次大规模的起义军余孽清剿行动之中，几人的家人和为数不多的亲友因为‘持械悍然拒捕’而遭到血腥镇压，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无一幸免。虽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场动乱是针对他们的，但是这些事情足够摧毁掉这些官员继续支持梅奥的理由，让他们站到吉安娜这边来。
    埃林元帅的意思是让这几个人留守达泰摩那尔谷，毕竟这些人已经被剥夺了爵位，而且按照上议院的意思，应该按照拟定的罪名处以绞刑。为了几个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和上议院正面对抗并不明智。不过弗朗西斯并不这么认为。“元帅有没有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没有，愿闻其详。”
    “这是我故乡的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个爱马如命的领主，想用千金重价征求一匹良马。您也知道但凡极品事物，总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征求了三年，一无所获。这时，他手下一位职位不高的侍卫，竟然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自己能够帮领主大人购到良马。已经有点心灰意冷的领主点头同意。不到三个月，这人果然找到了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马，可是他回来向大领主复命时，大领主非常愤怒，因为侍卫花了五百金币给他带回来的是一具马尸。”
    “哦？”
    “觉得自己遭到愚弄的领主勃然大怒，要惩戒侍卫，不过侍卫却笑着说：‘领主大人请息怒，马上您就会觉得这一匹死马是物有所值的。您看，连一匹马尸都愿意高价收藏，要是活生生的骏马呢？‘。领主听完，抚须不语然后大笑，赏赐了侍卫。事情传开以后，果然人们和侍卫预料的那样争相献马，不出一年，领主就得到了三匹好马。”
    “很有趣的故事。”
    “我们现在在做的，就是买马尸。”
    弗朗西斯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和上议院的正面对抗不可避免，那么就不应该再躲躲藏藏的。虽然鲁迪勋爵这些人的官衔已经没了，可是政治影响力还在，他要透过他们，给所有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和那些作壁上观的大领主们一个印象，那就是吉安娜公主已经不需要再忌惮上议院了。一旦国王驾崩，夺嫡之战开始，没有人还能继续保持中立。如果想好好谋划自己的未来或者只是从眼前的针锋相对中取得一点好处，那么他们必须尽快决定倒向哪边——有教宗和两大家族潜在背景的吉安娜公主阵营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就看他们肯不肯赌。
    弗朗西斯还有一点没说的是，其实他带回鲁迪勋爵他们还出于另外一个原因。那是他实在是太缺人手了。吉安娜离开都城在光明神殿呆了三年，这段时间内她的支持者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埃林家族给予的帮助不能太过明目张胆，神殿方面也只是爱密丽放出来的谣言，这两大背景都只算是假象。至于卡特家族，看在自己的份上当然会对公主大力支持，但问题是，被剥夺军权整整三年的卡特家族在权贵云集的都城还能有多大的话语权？不客气地说，除了鲁迪勋爵一行，现在吉安娜在官面上一个助力也找不到。
    所以他必须带上鲁迪勋爵一行，做一些吉安娜和自己不适合亲自出面的事。比如现在的。
    “费伦队长，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哪里，还是老样子，秉公为国嘛！哈哈哈。”费伦队长陪着笑。
    “伏暑天还继续巡逻，可不容易，我也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还请队长让道。”
    “这个，恐怕不行。鲁迪勋爵。这两天上头有令让我们严守关卡，任何人员不得擅自通行。”
    “哦？这是为何？”
    “军部的命令，具体为何就不太适合在这里说的啦，哈哈哈哈！“费伦队长说着，左右望了一下，凑近几步，手遮嘴，小声说道，“贵夫人已经安全送到彩虹城。”
    鲁迪勋爵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对面已经放下武器的驻守士兵们警觉起来。车内的弗朗西斯侧了一下头。
    费伦队长放正音量，却还是小心地赔笑。“昨晚卡拉诺斯港口的军需库失窃，案情重大，军方正式介入调查，我只能向您透露这么多了，具体案情恕我不能直言，还请勋爵理解。”
    “很好，你要我如何理解？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最好不要说这种弱智的话，昨天晚上我们可还在清泉平原！”
    “当然不会！怎么可能！”费伦队长说，“大人请别误会，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您也知道，前线大捷，埃林元帅还没回师，肯定是准备再乘胜追击下一城了，可是这节骨眼上狮吼军团要的物资不明不白地少了很多，这可是件大案子啊！国王陛下亲自命令封锁整个港口，任何人不得擅自通行。我们也只是守住这里等待都城皇家骑士团正式接手而已。可怜我们这些守卫，薪水微薄不说，还可能要背上失窃的责任。要是再出什么岔子，性命不保啊！还请勋爵大人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说着费伦队长弯腰鞠躬，态度非常恭敬诚恳。但是鲁迪勋爵可以听到他低下头飞快地小声，“皇家骑士团，领队的是米格尔，罗兰。北风苔原的黑龙军正在南下。”
    鲁迪勋爵脸色缓和了一些，眉头却皱起来。“理解是相互的，你们有难处，我也有。公主殿下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你们不会不知道整个都城的人民都在等着公国英雄的到来。不要逼我拿陛下的亲笔御诏给你看。“
    “啊呀！那不是惊动殿下了吗？”
    “是的，你已经惊动了。所以现在最好在公主殿下生气之前把路口让出来。我们两个熟归熟，要是耽误了行程殿下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住你!“
    “这可如何是好！陛下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行######勋爵大人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左行半里就是军营，请公主殿下在那里休息，躲避正午的日头顺便尝尝卡拉诺斯新鲜的潮蟹和鲨鱼肝如何。不用等太久，皇家骑士团昨晚开拨，想必日落前就能抵达这里。到时候，请您再和他们协商可好？反正只是小半日的时间。”
    “你竟胆敢让殿下等待？“
    “请勋爵看在我身后三百守卫的份上，通融一下吧。军需库的案子已经让我们几乎要入狱，陛下的雷霆之怒，我们实在承担不起了！“
    鲁迪勋爵假意沉吟了一下，身后的马车传来哒哒两声轻响。鲁迪勋爵会意，向费伦队长做了个原地等待的手势，然后走到马车边，咳嗽了一下，站得到车窗边。“公主殿下！“
    “冲过去！“车内弗朗西斯沉声说。
    “可是，大人######“
    “立刻!”
    正午的阳光直射而下，热力逼人，柳木林里的知了声嘶力竭。围拢着马车的轻骑兵们依旧面无表情，在大太阳地下一动不动。卡拉诺斯港口守卫们神色紧张地站在桥墩前，虽然放下了武器，但是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直到看见鲁迪勋爵带着轻松的面容冲着费伦队长点了点头然后钻回了马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狮吼军团的徽章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
    “那么，请随我往这边走！”费伦队长擦着汗说。
    回答他的是一声高亢的口哨，狮吼军团轻骑兵们刷地整齐划的一声，拔出了长剑。然后策马往桥头已经松懈下来准备返回阴凉处避暑的守卫们冲去。懈怠下来的守卫们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骑兵冲散。几颗脑袋带着讶异的表情落在桥面，又慢慢地滚了下去。
    知了声瞬间停歇，路中间，几辆马车在惨叫声中缓缓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