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四卷第二十三章狂风峡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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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灯的光晕中，吉安娜微郝地看着他，在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注视下，皎洁如月的脸庞荡漾起一点红晕，但是语气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是的，你！“
    傻子都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意思。
    弗郎西斯不是傻子，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现况了。
    自从那个雷雨天后，他和吉安娜之间原本只是依赖的简单雇佣关系变得复杂暧昧起来。孤单无助的少女遇见能够帮助她的来历神秘的陌生少年，尽管看上去少年并不是那么情愿，但最终还是愿意帮她度过难关，然后两人在某个雷雨交加的黄昏互相拥吻——哦天那，这真是个很好的爱情故事。让吟游诗人诗性大发的故事。但这完全不在弗郎西斯的计划范围以内。
    他并非是对吉安娜毫无兴趣，不可否认吉安娜很吸引人，抛却让人遐想联翩的公主身份不谈，她本身就是个惹人喜爱的漂亮姑娘。精致到极点的五官，对年龄来说称得上是完美无缺的窈窕身段，最值得称道的是她那瀑布一般自然微卷的金发，每每她抿嘴微笑或者俯首时手挽耳边顺滑而下的发丝，都让塞比奥上层贵族少女如冬日暖阳一般慵懒娇憨的风情展露无遗。说实话，出于人类爱美本性，他对吉安娜是很有好感的，甚至在恍惚的时候也有过那种普通男人少不了的不切实际而且荒唐透顶的幻想，但是，现在这种好感有了一个继续发展的好机会，他却仿佛猛然惊醒，踟躇起来。
    弗郎西斯觉得有点无奈，又有点荒唐，但无法解释。在合适的时间发生了一些合适的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平心而论，弗郎西斯现在的样子并不符合大部分少女憧憬的摸样。普通贵族子弟的苍白消瘦又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嘲笑的脸，称不上英俊，却也还算耐看，瘦弱的胳膊瘦弱的肩，这个身体的素质太次了，以致于锻炼近四年的成果仅仅让来不及量身定做而随便添置的绒布礼服不至于松松垮垮不成样子。他看起来只是个毫无特点的青涩少年，更别说那一头让他看起来不修边幅的，在任何时候都显得有点乱糟糟的头发。但这一切都不影响吉安娜看向他那热切又躲闪的眼神。那触摸到他刻骨铭心的哀伤的眼神。
    所以当她决定自己未来的最后一点底牌交给他的时候，他忍不住偏转过头，避开她的期盼，看向橘红色的魔法灯，然后微不可察地叹息。
    行军帐狭小的空间里安静起来，她认真耐心地看着他，等待回答，他却把眼神飘向别处。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只是一小会却仿佛延续了一个世纪，渐渐地，吉安娜的眼睛开始黯淡下来，失望不可遏止地流淌。她真的伤心了。这个冷漠的男人在和她如此亲密之后依然如此地冷漠。这就是爱情吗？
    这时候，帐外传来脚步声，离帐口还远，却停住了。随后的是红发特有的就算已经刻意压低声调了但听起来还象破锣一样的大嗓门：“咳！咳！弗郎西斯公子！弗郎西斯公子！你在吗？”
    担心毫无礼节的红发闯进来看见这个尴尬的场面，吉安娜慌乱地抹着泪珠，却越抹越多，滚烫的泪如泉水一般溢出悲伤的眼眶，空气中散发着酸涩的味道。弗郎西斯没有搭话，转过身，看着吉安娜，深吸一口气，仿佛作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眼中的悲哀在下次闭眼后消失不见。他伸过手，轻轻拭去她的难过。柔声说道：“明天好吗？“
    狂风峡谷唯一的连官方名字都没有的小镇在黑暗中如同海滩边林立的礁石一般安静地趴在淡淡的月光下，三三两两零星的火光不时闪现，缓慢地移动，那是巡逻队。虽然已经达成暂时休战的共识，但是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夜空不时有浮云遮掩，星光暗淡。
    大块不同品质不同深浅的山岩粗粗垒起的石圈内，几辆载货的敞棚大马车已经被卸掉了马，一字排开停靠在墙边，墙外就是河滩，能听见清晰的流水和马儿响鼻声。
    红发鬼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但是还是被混杂在其中的一匹察觉到了。他认得它，弗郎西斯那匹生人勿近的坐骑，和它主人一样，喜欢盯着人看，看到人心生愧疚，就象现在。虽然红发是来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被一匹马儿这么看着，居然也让他莫明地觉得理亏。
    “好了，放轻松，我不是来牵你的！放轻松！你看我什么都没拿！“他双手举过肩膀，张手示意，同时嘴里嘟囔道，他不知道它是否能听懂自己的话，但是他确实见过弗郎西斯和这匹古怪的马说话来着，更古怪的是，它好象明白弗郎西斯说的意思。
    红发见马儿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于是快步走进石圈，在靠左边最后一辆装满安德纳尔热情的市民赠送的不值钱但是还算有趣的特产的马车边停住了脚，然后在车壁上敲了三下。
    好一会的工夫，都没动静，红发有点不耐烦了，又重新敲了一遍，这时候，马车里面才传来一点动静，然后一个黑影探出头来。
    “是我！到地方了，给我滚出来！“红发说。
    “只有你一个人？”黑影问。
    “当然，你认为我愿意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在帮你们？”红发撇嘴道。
    黑影小心翼翼观望了一下，见周围真的只有红发一个人，开始往外爬，前脚还没着地，整个人却已经横着摔倒在地。所幸马车并不高，他很快就爬了起来，揉着胳膊压低嗓子怒道，“死胖子！你活腻了？”
    “闭嘴！慢吞吞的干什么！你把我腿都快压断了！“马车里有人应声道。随后又有一个人影艰难地挪动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正如其名，是个死胖子。
    两人赫然是安德纳尔的狱卒费尔德南和典狱官胖子。
    “如果你再继续放屁，我很后悔没有真的那么做！“
    “这事不能赖我，我没法控制它。“
    “你总是这么说！“
    “咳！我说，“红发适时出声打断了他们互相掐架的势头，向他们伸出了手。”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剩下的一半呢？“
    “哦对，当然，马上，多谢援手，这是你应得的，”费尔德南讪笑着，话锋一转，“不过，请问我们是在哪？“
    “狂风峡谷。”红发依旧伸着手。
    “什么？“两人同时惊叫起来。
    “不满意？我可记得你们来求我的时候说的是，离开安德纳尔，越远越好。越快越好。“红发不耐烦地说道，”我们整整走了一天，需要更远的话我就只好把你们切块邮寄。那样就没人能找到你们了，你们觉得这个注意怎么样？“
    “可是我们也没说来这种鸟地方，天那，这里正在打仗，听说赞比尼亚马上就要占领这里了。我们从一个地狱来到了另一个地狱。“胖子有点绝望地说。
    “够了胖子，说真的，我对于和你在一起的倒霉事儿已经习惯了“费尔德南擦着汗说。”我一点也不吃惊。“
    “好了，不管怎么样，你们已经不在该死的安德纳尔了，在你们的大麻烦没降临之前，把我的钱给我！“红发重新伸出手。见费尔德南伸进怀里却迟迟没有拿出来，红发怒喝道，”快点。“
    “好吧！好吧！“费尔德南，语气带着胆怯的讨好，黑暗中他的表情却已经变得狰狞，他从怀里抽出的手上拿的却不是红发想要的钱袋，而是一把用棉布包裹住的匕首。
    “抱歉，我骗了你“
    “噢？“红发疑惑道。
    “这才是你应得的！野蛮人！“费尔德南嘴角带着冷笑，手中正握的匕首由下往上迅速捅去，不带半点风声。只是他的冷笑只维持了一瞬间，马上就被惊恐所取代。
    他发现自己手腕被红发粗壮的手握住了，魔法灯旋即亮起，橘黄色的灯光下他看见原本应该在自己手中的裹着棉布的匕首正在另一人的手上把玩着。然后他看见一张他最不想看见的面孔。
    “我也骗了你。”红发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见鬼！“胖子愣神，下意识地骂道。
    “先生们，晚上好。“那人懒散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