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嫡女》第二百二十六章：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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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提到楚家，夏清风眼睛里一丝精光闪过，心里已然有了计较，声音没有波折的说道：“自己做错了事，又何必非要怪到别人头上？是嫌那一家人被你害的还不够惨吗？”
    这个混小子，我是你老子，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夏衍气的瞪他，想到一些过去的事，这些天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的疑惑不解憋着也难受，于是他决定今天一次性问清楚。
    “为父记得当年你曾经多次暗示，说三王爷心思太深，且复仇心太重，而四王爷有勇有谋又手握兵权，在军营里和民间都有很好的口碑，是个值得辅佐的人。”
    夏清风听着，没有说话，牢房里只有夏衍的声音响起。
    “骊山狩猎时，你安排了人去刺杀安澜王夫妇，后来虽然未果，可也大大挫伤了安澜王一方的锐气，只是为父不明白，你既然已经决心辅佐四王，为何要在最后关头倒戈相向，不仅派人抓了四王爷的家眷相要挟，还跟城儿一起劝我助他皇上登基，我想知道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夏衍一席话说完，就等着夏清风的回答，只见对方微微垂着头，目光看向脚面，一副深思的模样。
    此时夏清风却是在脑海中回想起那时候的情景，当时安澜王出使祈国，金曜的朝堂上暗流涌动。
    因为他很早的时候就跟四王爷结识，并且做了他的谋士，所以这位生性豪迈的王爷将他视为知己，几乎任何事都不会瞒着他。
    所以当得知赵端才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时，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些想法，而后他依然不动声色的替对方做事，直到先帝忽然病倒，至此卧榻不起，他才意识到太子一方已经开始动手了。
    赵端受到密旨被宣召回宫时，这时候夏清风就开始筹谋了，因为当时安澜王人还在祈国，就算派人马上快马加鞭去通知他，显然也是老不及的，于是他就自作主张。
    那段时间的夏清风是最累的，他八面玲珑，一面?
    ??四王爷的人周旋，一面派人传信出去，让那些一早就隐藏在安硕王府附近的人动手，不惊动王府侍卫的情况下，带走了他最心爱的妻儿。
    安硕王得知妻儿失踪之后很担心，可那个时候夏清风还没有跟赵端摊牌，而是继续为他出谋划策，一边还像朋友一直宽慰他，只要他当上皇帝，王妃和小世子就不会有事。
    夏清风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拖延时间，因为他在等，派出去传信的人没有一个回来，可他还在源源不断的派人出去，他会坚持到安澜王回来为止。
    接下来的事情就名正言顺了许多，安澜王回宫之后，他悄悄给他送了信，提醒他皇上的病因。
    当时赵琛虽然疑心，却还是决定一试，他立即从皇上的病因着手查起，月影很快就查出了结果，在得知这件事跟太子有关之后，他苦于没有证据。
    就在这个时候，夏清风出现了，他提供了早就收集好的证据，时间紧迫，赵琛没有细想，他立即将这些罪证公诸于世，于是那位辉煌一时的太子恶行被揭发，从此彻底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太子被扳倒之后还有一个安硕王，不过此人已经不足为惧，因为此时安硕王的谋士正跪在他面前，向他宣誓效忠。
    夏清风决定效忠之后，就向他坦诚了一切，将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慢慢说给他听，那时候赵琛才知道，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才让他忽视了这个四弟。
    他让他的主子韬光养晦，却在最后一刻背叛，这一点赵琛始终无法释怀，他也想过，等利用他登基之后，就将他随便打发了，或者直接抹杀他的存在。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他所做的事，似乎并不是抱着某些目的的，他一不爱财，二不爱权，可偏偏却愿意为了他出谋划策，并且甘愿进入朝堂。
    两个人接触的越深，越发现彑现彼此的意气相投，这个人虽然口上尊卑有序，实则心里是个骄傲的人，他从不真正看轻自己，跟他一起议事聊天，都让人觉得放松。
    夏清风，这个清城四公子之一，这个难得的青年才俊，他的心思之缜密少有人能及，慢慢的，赵琛对他的疑心渐去，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说是君臣，更像是朋友。
    夏清风一直不同意出仕，赵琛觉得很可惜，而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以为自己从此失去了那个人，虽然他也不曾得到过。
    赵琛登基之前，夏清风还以为他怕跟他一起回来会受到牵连，所以将她安置在别处，可有天他无意中从父亲的口中得知了她的死讯，心如死灰，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还是他的妹妹，不，那人不是他的妹妹，那只是一个住在他妹妹身体里的孤魂。
    夏清风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他注意到夏倾城跟过去的变化，就让他留了点心思，因为一个人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也不可能变化那么大，甚至就连喜好都变了。
    后来他从她的言语间推断得出，她并非是大病初愈后失去了记忆，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可爱善良的妹妹。
    那之后他就疏远了她，只有在人前的时候，才装做一副疼爱妹妹的样子，他没有揭穿她，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也有去请教一些茅山道士，想知道真正的夏倾城还能不能回来，可是这些人听过之后都告诉他，死者已矣，如果强求，可能连躯体都无法保留。
    那时候他就想，一切都顺其自然，至少还能保住妹妹的身体，可是慢慢的，他开始无法忍受，因为这个人一次又一次的做出让他无法忍受的事，实在不可原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赵琛既然决定用他，就给了他一定的权力，让他放开了手去做，事实证明，这个人的确有让人信服的能力，自那之后，他就成了新皇帝的左右手。
    说起来赵琛能顺利登基，其中最功不可没的就是夏清风，因为无论是夏倾城还是夏衍，乃至于其他一些摇摆不定的大臣们，都是他巧妙的引导下，为登基的事做足了准备。
    往事过眼云烟，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想到过去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夏清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茫然。
    以前他的生命里一片灰暗，他的眼中看任何事都是一样的无关紧要，可直到那天，他遇到长大后的她，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了一束光，那样美好。
    那之后，他慢慢变得不像自己，然后他问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了这道光做些什么呢？
    “你问我为什么要帮皇上？”
    夏清风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你能想象一个整日乌云密布的林子里，忽然出现一道阳光的感觉吗？”
    夏衍知道他小时候受了不少苦，就连那不能负重的手腕，也是小时候被人追杀导致的，可是他的话，他还是没听不明白。
    这时候夏清风接着说道：“在我灰暗的二十几年的时间里，我就像那天空上的浮云，地上的落叶，风吹到哪里我就飘向哪里，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她，她就像一道阳光射进了我的心里，那一刻她浅笑的模样就此在我心底扎根，后来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能为她做些什么？”
    这次夏衍听明白了，他一脸的失望，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答案，这个他一直很满意的儿子，竟然只为了一个女人就背叛夏家，抛弃了父母和妹妹，难道自己对他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还抵不上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女人吗？
    只是看到儿子眼睛里淡淡的暖意，夏衍的心里又觉得有些难受，想起夏清风刚刚说的那些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忽视他太久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心一软，语气中带着一点试探和关心。
    “那个楚家的女人就那么好？”
    夏衍刚说完，就看到他的儿子弯起嘴角，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伸手抓住这道光，就算是抓不住，也希望能待在离她最近的位置。”
    这一刻，夏衍仿佛老了很多，他叹了口气，夏清风第一次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种类似于愧疚的表情。
    “风儿，我知道我自己做错过很多事，让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你娘的死是一直是你心头的梗，我知道你恨我，我死了也就死了，只要你以后记得每年清明的时候去我的坟头上一炷香。”
    夏清风闻言看着他，不发一言，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奇怪的是，他只看到一个行之将木的老人满脸的遗憾和请求。
    夏衍看着这个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恳求道：“我罪不可赦这我认了，可你二娘和你妹妹，她们还年轻，如果她们真有什么过错，就让我一并来承担，我只希望等我死了之后，你们能放下仇怨，好好相处，这样我泉下有知，也就瞑目了。”
    “……我会试着跟皇上求情……”
    这句话就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情况下，从夏清风的嘴巴里说出来，当看到夏衍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时，他没办法后悔，也没办法当作不曾说过那句话，因为他发现自己恨了二十几年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恨。
    身在官场，位及权臣，或许很多时候，他也是被逼无奈，只是他在那里渐渐迷失了自我，潜移默化中，已然忘记了很多。
    而现在，在他的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离开了官场，失去了他的权力，现在就连他仅剩的那些自尊心也没有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父亲，夏清风忍不住想，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根本就是弄错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夏清风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他做了这么多事，皇上不可能还留着他，就算对其他人也没法交代，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带着美好的回忆离去，也算他这个儿子最后的一点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