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星芒》第六十四章半截土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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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半截土薯
    跑疯狂的逃跑
    用丧家之犬这个词来形容“极暗少主”古歌再恰当不过了,小一个月来,在斯尔克和土碧的帮助下,他完成了从晨曦城到古镇加措的穿越。
    望着山高林密的中拉玛,衣衫褴褛的古歌拍着沙墙嚎啕大哭,他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呼来喝去,根本没有人敢稍加忤逆,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他纨绔专横跋扈嚣张的xìng格。
    古歌哪遭过这种罪啊那个人如吊靴鬼一般的缠着,丝毫不给喘息之机,吃也没得吃,住也没得住,时不时那寒彻心肺的冷哼就在耳旁,吓得他魂飞魄散,恨不得爹娘多生出几条tuǐ来,昼夜不停的亡命逃窜。
    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人明明可以毫不费力的杀了自己,可几次都是鬼魅般突然现身,以恐吓为主,并没有实质xìng的攻击,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是个变态,以戏耍人为乐。
    横穿了天域大漠之后,疲惫不堪的古歌等三人暗想这回可算摆脱了那恶魔,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
    古镇加措北坡的一座拱桥,我静静的坐在桥墩上,大漠在身后,朦远的山,碧蓝的天,一切尽收眼底。
    如此美丽的景sè却无法化开我心中的寂寞和思念,那寂寞浓郁的如陈年佳酿,那思念空泛的令人恍惚……。
    “给您,我们母女能帮您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一只残碗,半截土薯,被人轻轻的放在了我的面前。
    一个背着竹篓的中年玛族fù女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盘簪小姑娘缓缓走过,她们当我是流浪汉,给了我也许是她们唯一的食物。
    “阿妈,那个人的眼神好忧郁啊他的眼睛好亮,宛如星空一般,不过,您为什么要把土薯给他?我们……。”
    “孩子,你阿爸不是教过你要与人为善吗?那位叔叔跟你的阿爸一样,是个伤感的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可芦huā很久没见过阿…阿爸了……。”
    “不要紧,你阿爸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一定。这趟下来,芦huā又有新衣服穿了。”
    望着远去的两个平凡的身影,我的心一片温润,这对母女在等待着远行的丈夫,她们的生命充满了旺盛的希望,哪怕那希望虚无缥缈……。
    我的心底蓦然一震,是啊人活着贵在拥有希望。
    实际上我的xiōng口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之所以对极暗人大开杀戒的原因也在于此,柔儿的抉择令我绝望无比,我无法面对,我把一腔怒火撒在了极暗人的身上,希望可以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结果是令人悲哀的,我跨不过心中的那道门槛,我走不出自己的情huò。
    那个曾经的跋扈竖子就快疯了,持续的追逐威逼之下,他品尝到了真正恐惧的感觉,不过越跟我越奇怪,以那小子的智力不可能策划出吞并展家的yīn谋,他背后一定还有幕后黑手,这是我仍然锲而不舍的原因。
    拾起半截土薯,我无意识的往嘴中送去,我突然发现它无比的甘甜美味,仿佛我嚼的不是土薯,而是希望……。
    ……
    “你们走得好慢哪古歌小子,要命的来了……。”
    瞅着推门而入的那个人,瞅着疲惫不堪的斯尔克和土碧蹿起护在了身前,古歌绝望了,他累了,他不想再跑了。
    “你…你杀了我吧不过你要放过他俩。”
    “嘿嘿,你想死,哪能如此便宜,再说我根本没想过杀你,因为我答应过勾斋饶你一命。古歌,摆在你面前的机会不多了,别以为一死百了,你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极暗人,如果你不说实话,你一定会延祸龙仆一族,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说吧谁是背后的主谋?”
    古歌闻言脸sè一白,他期期艾艾的说道:“不…不是我,是一个女…女人……。”
    我仔细的听着古歌的描述,任何一丝细节都不曾放过,渐渐的,一个轮廓出现在我的脑海,一个貌美如huā心如蛇蝎的女子,不惜毁身以shì,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堪称目标明确,她是冲我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不过有这样一个高智商的对手,接下来足以打发日子了。
    “滚躲到你祖辈的裆下,继续做你的极暗少主,不过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你洗干净准备轮回吧”
    我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屋内,三个压力尽去的人轰然瘫倒在地,喘成了一片。
    ……
    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我内心翻涌着不可遏制的愤怒,二十四条鲜活的生命,二十四个靠脚力维持生计的苦力汉子就这样被玛盗害了。
    加措北镇一处名叫“憨道”的驼庄内,一百多号大活人围在外面,圈里,令人心碎的呼喊声不时传出,凄惨无比。
    生命烂如败絮,二十四个苦力以草席裹尸,横七竖八的摆了一地,连口薄棺都没有。
    看热闹的有的在傻笑,有的在吧嗒烟,有的勾肩搭背,有的喧嚣吵闹,一副冷漠的众生相挂在了眼前。
    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愤怒的根源,谁生谁死干我屁事我愤怒是因为看到了给我土薯和希望的那对母女也在其间,她们跪在一张竹席旁,女儿在哽咽,母亲生机绝然,无悲无伤,宛如无魂之人。
    一间素洁的茅草小屋,老村长抚了抚小姑娘芦huā的脑袋,叹息着跟几个帮忙的玛民摇头退去。
    “丫仔,去把阿妈炕柜的红包拿来,咱…咱们和你阿爸一同穿…穿新衣……。”
    佩戴完玛族男女独有的繁琐的服饰,这yīn阳永隔的一家三口焕然一新,她们宛如从极光芒中走来的神使,微笑的面对着一切灾难祸福,一切罹患苦难。
    我深深的悲哀着,我的双手浸满了汗水,却无计可施,那个母亲选择了一条与心爱之人,与希望同行的不归路。
    我帮不了她们,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一家三口平躺在炕上,眼睁睁看着那对母女吞下了至毒的草药,微笑着死去。
    希望死了,生命还有何意义?
    我真切的体会到了那对母女的毅然决然,她们不认为死有什么可怕,她们去“团圆”了。
    一声撕裂长空的悲鸣响起,我疯狂的疾射向北。
    ……
    西拉玛七十二峰玛盗联盟,总数超过一万人,他们打着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旗号,纵横西拉玛的各条栈道二百余年,他们与修凡各股势力均有勾结,坐地分赃,修真人碍于“修凡铁律”,地方管事的同样有既得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拿他们都没有办法。
    大驼队他们不敢抢,中型驼队破财消灾,小型驼队和远走他乡挣钱的贫民组合可就危险了,经常被搜刮一空,弃尸荒野,沦为野狗兽的食物。
    玛盗联盟,他们不敢劫富,至于济贫早就改成了“掠贫”。
    所谓的“七十二峰”实际没有那么多,这里一共盘踞着三大七小十股玛盗势力,各有峰头,平素老死不相往来,可头头脑脑们每月都要在狮吼帮的总舵,也是玛盗联盟的总部息水峰相聚一次,兑现利益,分赃上供,风闻密域和玛族人是幕后推手,最大的庄家。
    对于这一点我早就领略过,昔日的小喀山遇袭,被我斩杀的木华和多吉不就是密域的弟子吗
    望着连绵起伏的“七十二峰”,我的双手冰凉,可心中却怒火如织,那对母女早已尸体冰凉,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去,我可以救却没有出手,我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痛恨自己,我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我只清楚一点,与其让她们在痛苦和思念中活着,还不如成全她们一家三口。
    本来希望是存在的,本来生命可以灿烂如huā,只需平凡,只需温饱,她们没有招惹任何人,她们善良的有些可怜。
    玛盗联盟,是你们送葬了良善,让罪恶衍生;是你们杀了那对母女,毁了她们的希望;是你们的贪婪和丑陋,让这世间yīn霾盈野,污秽不堪……。
    后世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神魔”北星再次触犯“修凡铁律”,一夜之间消灭了整个玛盗联盟,继而拉开了大战潮汐的序幕。
    半截土薯,这一段缘法说出去谁会相信?
    土薯等同与希望,一个没有希望的人,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什么事情又不敢做哪?
    ……
    “啊”“哇”
    几声稚嫩的惨叫划过晨曦,玛盗联盟七十二峰中的若干座均有嚎啕传出。
    躺在身边的父母、师父、长辈再也起不来了,一座座山峰,一处处玛盗居屋,成为了怨戾满天的死地,除了十几岁以下,拿不起刀剑的孩子,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生的气息。
    嚎啕此起彼伏,可那声音弱小无比,迅速的被湮没在千山万壑之间,jī不起半点的涟漪……。
    杀戮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悄持续,每一个被抹去生魂的玛盗都没有痛苦,有痛苦的是我。
    生命在我手中消减,怒火在消退,我已经麻木了,杀人如麻,我才是真正的恶魔。
    我处在深深的矛盾纠结之中,我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些败类有取死之道,让他们活着,是对良善的一种侮辱,是对那对母女的不公,她们在看着我,她们的亡灵不曾走远。
    我备受煎熬,可在那一边执行杀戮的“不死冥狍”应该无比的欢喜,它是不会留情的。
    这就是人与兽的区别,人来的沉重,兽更加直接,这种区别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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