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贼》37祠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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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日下,何为世风日下?其责不在百姓,而在当朝的衮衮诸公!上梁不正,下梁歪。
    “诸位,我既愿以身作则,也希望你们都能时刻牢记读书人的风骨,为天下读书人做个表率,不要令我失望!”
    诸臣皆跪拜,齐声说道:“谨尊诸公令旨!臣等必时刻牢记圣人的教导,时刻警惕己身,绝不会令主公失望。”
    邓舍十分欣慰,笑道:“诸位请起。”
    他又露出神往的神色,手按案几,慷慨地说道:“前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遂得三百年锦绣风流。我虽不才,没有多少的能力与德行,但是却也早就非常仰慕前朝的风范,愿意坚决地遵行之。诸位,我也知‘重塑士风’不是一朝一夕之力,并非短日内就可获得成效的。你们之中,年轻的,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年老的,也至多四旬、五旬。‘三年一代。’我愿用十代之力,来行此事!三十年后,请诸公与我,一同再去看天下风气如何!诸公,咱们君臣合力,上下齐心,这世上又有何事不可为之?
    “宋儒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此我之志也。诸公,你们的志向是什么呢?”
    一番话,说的群臣也是心怀激荡。包括洪继勋在内,都是觉得热血沸腾。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倡圣人之道,重塑天下之风气,并因此而再度彰显出华夏的荣光更有意义?更值得人前仆后继,虽路漫漫其修远兮,而仍然百折不回地去做呢?群臣皆高声道:“主公之志,即臣等之志。臣等虽然也才疏学浅,但是却也愿宏誓,追随主公,襄赞鸿业!”
    “好!好!”
    邓舍示意群臣归列,他也重新入座,忽然问道:“诸公,我海东才颁行了军衔制,这件事,你们都是知道的。但是,你们可是否明白,我为何分别以‘上士’、‘中士’、‘下士’之名来做‘低衔’三级的名字么?”
    洪继勋等自然知道的,没有参与过军衔制制定过程的诸臣,却多不晓得。姬宗周也没参加制定军衔制的过程,他微一寻思,联系邓舍刚才“重塑士风”的豪情,顿时便即胸有成竹,出列奏道:“臣愚昧,妄做猜测。
    “可是取古之诸侯,凡所得‘士’,即按此才能,分别立以为‘上士’、‘中士’、‘下士’的典故么?”
    邓舍双手合击,说道:“不错!正是。我所以为‘低衔’三级,取浏 览 器上输入看最新内容-”此三者为名。其所用意,正是在养士于走卒之中。圣人有天生而为圣人的,有后天学而成为圣人的。虽行伍走卒,乃至市井引车卖浆者之流,位固卑微,然而,只要若其有向上之志,有奋之情,则即便低微,却也不是不可以成为国家之‘士’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不但已经在‘低衔’中立此三级,我更打算在民间,也一样定下一个‘民爵’制。苟有利与国家,无论是献财、粟,抑或是引导了一地的风气从善,等等种种,我都会赐给他们‘民士’的荣耀。
    “设若有一天,我华夏亿兆生民,人人皆‘士’,人人皆以‘士’的要求来要求自己。我华夏何愁不昌?我华夏何愁不盛?今我华夏虽在戎狄的蹂躏下,沉沦几近百年。但只要你我协力,向这个目标去做。则我神州尽管暂时地沉沦,又有何忧?则我汉人之复,又何愁不能指日可待!”
    邓舍自知他的长处和短处。
    他虽然有后世的阅历,但是他并不擅长“格物致知”。用后世的话来说,他并不懂科技明,就凭他的那点与常人无异的学识,也是搞不出来什么明创造的。他的长处,在略知历史的走势。在略微地知道一点蒙元之后,数百年中,国家因何而衰落的原因。既知道一点原因,虽庸人,亦可对症下药。何况是他?才能不敢说太高,但也绝对非庸人可比的。
    所以,他便早有心思,想要做出一些相应的对策。
    只不过,却有一点,早前,他披坚执锐,浴血奋战,为求一生存,而征战在辽东,就像是如今的安丰,自保不及,哪儿有功夫去奢言为国家和民族做出改变?直到了现在,益都尽管还处在察罕的威胁下,但是辽东、朝鲜、南韩却算是较为稳定了,似乎便可以缓缓地开始着手。
    又刚好,姚好古倡言“重塑士风”。他经过认真的考虑,认为‘风气为天下先’,先改变了天下的风气,别的什么也都较为好办了。便决定先从这方面入手。
    其实,要想振兴一个民族,振兴一个国家。身为上位者,能做的,也就只有是从大的政策上去做出改变、做出引导。中华百姓亿万,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其中学识出众者实在有太多了。不知凡几。为人君者,只需要做出正确的引导,剩下的其它具体细节,自然便有这些学识出众之人来接着去办了。事事躬亲,一个人的能力有限。邓舍就算是全才,他能搞几个明?他又能做出几个创造?人民的力量才是无穷的。
    “帝王为一代帝王,圣人为百代帝王。”
    邓舍适才与群臣说到,他打算想要给百姓“士”的头衔,以此来让他们感到光荣,并以此来使得百姓明白圣人有天生的,也有后学的。这话,其实他不但是对群臣说,不但是想让百姓知道,不但是想促使百姓人人学做圣人的。实际上,这也根本就正是他本人现在的志向。
    当年在辽阳,关铎问志。邓舍当时饮酒醉了,用了一句词来回答,说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是因为他不知前途,所以心生彷徨。
    但是,其实从这句词中,也是可以看出,他那时虽然迷惘,但是却也不能就说他毫无半点的壮志。“敢问天下,谁主沉浮?”能说出这样话来的人,自然不会没点雄图壮志。而现如今,一路走来,展至今,他拥有了数省之地,强军十万。势力已经不可谓不大,早就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了。既已有此等势力,俨然已经成为了地方上的一大强势诸侯,也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那么,他的志向,当然也就会有所改变,早就便已从迷惘,转向了更为明确的雄图。
    但他的雄图,他的雄心壮志,却又也不仅仅只是想成为一个为后人称道的君主,即便被后人称为“雄才伟略”又如何?还不是“一代而没”?
    汉武、唐宗,够雄才伟略了。汉也不过四百年,唐也不过三百年。虽给中华带来了光荣,但却也只是匆匆的过客。
    他的雄心壮志,更想成为一个“百代帝王”。至不济,也要成为始皇帝一样的人物,不是因循前代,而是开创出一个新的时代。也正因此,他有这样的一个抱负,他也才所以认为利用手中的权力,为百姓、为民族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积极的、正确的风气,才应该是他去做的事情。
    只不过,现下天下未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他的这番雄图,也就是暂且的想一想。还不能大展手脚、大刀阔斧地去做。先按照姚好古的倡议,对扭转“士风”做出一些举措。姑且也算是牛刀小试。
    天虽阴雨,邓舍却只觉得胸中好似有一团烈火。他的志向、他的抱负都因姚好古这几条“重塑士风”的办法,而被勾引了出来。
    他坐不住,他前瞻历史,后望来世,他想一想中华曾有的荣耀,他又想一想若干年后,中华曾受到的耻辱。他觉得胸中的那团火,越燃烧越是炽烈,他心潮汹涌,他激动莫名,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在催促他,在催促他。他站起身来,步下堂内,按着腰边的玉带,来回走动。
    他一再地重复宋人张载的那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
    群臣虽也都因为邓舍刚才的言语而无不感到兴奋和憧憬,但是对邓舍为何却竟如此的激动却茫然不解。谁都不明白。在群臣的注目之下,邓舍步至堂门,观看雨势,连绵不绝;感受新春,寒风阵阵。
    良久,他吟道:“我汉人之复,当兴如朝阳。千秋万世,华夏永昌。”群臣望之,但见他似有沉郁,而神色坚毅,迎风而立,卷动了襟袖,飒飒作响。不少人的心头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个词:“雄姿英。”
    姬宗周带头拜倒,高呼:“主公有此壮志,英雄豪迈,真我海东英主!”反应快的,跟着也急忙跪拜;反应慢的,还在欣赏邓舍的英姿,未有来得及相从。邓舍转过身来,哈哈一笑,说道:“马屁,就不必拍了。”
    他从群臣中间,疾步走上主位,坐下来,炯炯环顾诸臣,说道:“子作《春秋》以正名,乱臣贼子惧。姚公倡言特立‘贪亭’,我也希望能起到相似的作用。但是,圣人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只读书,不知骑射,难为圣人门生。而今之读书人,专务以寻章摘句,却废六艺而不学也久矣!我海东既然要‘重塑士风’,这一条却也不可不重视。即传我令旨,一,命各地立祠、亭;二,令海东秀才学骑射。”
    口述旨意,由负责撰写令旨的臣子加工润色,当时成就一文。名之为《着海东秀才学骑射令》,大意如下:
    “出将入相,古大臣之风。圣人六艺,今人废之久矣。文者,定国;武者,安邦。以秦之盛强,旋踵而亡;虽宋晋风流,偏安江南。因此贤人说:‘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废蒙元禁汉人弓矢之弊政,着天下秀才习骑射。秋夏读书,冬春射猎。”
    又命在行文各地立贪亭之外,另成一问,着重讲莱芜米某事,以为给海东臣下的惩戒,名之为《止贪污》,大意如下:
    “民苦荼毒久矣!莱芜米某,贪我民脂,虐我民膏,剥皮充草之,吾并亲令传各地,以儆效尤。今,吾已又传令旨,命海东各地建立贪亭。以为褒善贬恶意也。而若一意孤行,既不惧千夫所指,万世骂名,亦不惧吾之严峻酷刑者,但为之!吾自有斧钺相待尔等。”
    邓舍意犹未尽,又针对“重塑士风”,再成一文,名之为《告海东百姓书》,没有几句话,言简意赅,大意如下:“君王死社稷,文臣死谏,武臣死战。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三文一成,即命以快马传送去辽阳、朝鲜、南韩各省,凡有人烟处,尽令悬挂之。以此来宣示海东各地。并宣明邓舍止贪污、塑士风的决心。
    这是邓舍自从占有了眼下这数省之后,头一回为扭转蒙元的弊政而从整体的政策方面做出来的一项举措。不可谓不重大。可以预想,待这几道令旨传扬开去之后,对海东上下定然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并且,这影响也的确很快便就造成了。
    海东群臣中,会骑射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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