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纪事》101.10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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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这次机会,她才得以跳舞,可见社会对百姓的束缚力有多么强大,而且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能穿裙子的国度,甚至不准佩戴首饰,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解放人的天性。
    一个风韵极佳的老夫人问齐淑芳道:“听你的口音有些熟,你是哪儿的?”
    “古彭市的。”见是薛逢介绍过的刘夫人,齐淑芳回答道。
    这位刘夫人就是刘老的现任夫人,年纪在六十岁左右,面如满月,皮肤白皙,大部分头发依然乌黑亮丽,挽着圆髻,而且举止极其优雅,和一些老夫人明显不同。怎么说呢?有些老夫人明显能看出是贫苦出身,气质朴实,没有因为丈夫位高权重而骤然高贵起来,如同郑老夫人,但刘夫人不是,她很优雅,言语很和缓,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哦,我仿佛记得小薛说你是在铁路局上班?”
    听齐淑芳回答是,刘夫人就笑道:“快过年了,麻烦你回去的时候,替我捎一点东西给阿莹。她是你同事,李莹,你应该认识吧?”
    “您说得是李处长吧?认识。”听她提起李莹,齐淑芳心下微微略过一丝诧异。
    她记得薛逢提过,刘夫人是个厉害人物,李莹没回来,算李莹聪明。
    现在提起在众人跟前提起李莹,是什么情况?
    刘夫人不知齐淑芳心中所想,她微微一笑:“你认识她就好。老刘去外地了,不在家,过年恐怕回不来,也未必路过你们那里去看阿莹,我就替他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作为一个继母,刘夫人并不讨厌李莹,因为李莹够聪明够识时务,而且现在刘老的孩子都是自己所生,李莹不回来碍自己的眼,没什么容不得她的,自己乐得树立一个良好的继母形象,反正花的用的都是刘老的,不是自己的。
    如果李莹怨恨,她最该怨恨的应该是她的亲生父母,而不是自己。
    刘夫人嫁给刘老的时候,可不知他有妻有子,如果知道,她绝对不会作践自己,她曾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怎么会委身于一个鳏夫?
    当初,介绍人可是说他无妻无子。
    其实就是鳏夫,刘夫人也不想嫁,她才二十岁,鲜花一朵,怎么就不能嫁个初婚的?可是那时候没办法,她的娘家没落,仇富的人不知凡几,一辈子乐善好施,没落个好,组织安排她嫁给刘老,她就得嫁,比较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刘老不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有的千金小姐才命苦,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被安排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现在又被斗得一命呜呼。
    婚后生了两个孩子,生活也安定下来,刘老的前妻突然找上门,刘夫人才知道真相,是刘老单方面解除婚姻关系,可那时为时已晚。
    为了孩子,她不能退让,何况罪不在她,所以前刘夫人黯然离去,郁郁而终。
    刘夫人看不起刘老,对妻不义,对子女不慈,她也看不起刘老的前妻,把刚生下来的女儿寄养在别人家里,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母亲这个称呼。亲人尚且无法完全信任,何况外人?真以为几十块大洋就能给自己女儿找个对她好的养父养母?做梦呢!
    当时的情况危急,难道就不能让丈夫先行,自己暂时留下照顾孩子等孩子大一点再追过去?非得抛下孩子先跟着走,产后没调养好,后来落下病根也是自找的。
    李莹被辗转卖掉,刘老的前妻需要负最大的责任。
    李莹同父同母的弟妹有的年幼夭折,有的成年后病死,都是她没尽到母亲应尽的责任,自己身体不好,拼命生孩子,在李莹后面,两年生三个都是早产,生了没好好照料。
    也幸亏李莹运气好,辗转这么几家没送命,多少人家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李家把她养大,供她上学读书,虽然都是有原因而为之,但对李莹的恩惠可比她亲生父母强多了,亲生父母连一天都没养过她,事后刘老对她的弥补有个屁用!
    看在刘老这些年一直维护自己的份上,刘夫人心中的怨气渐渐消了一些,反正她到了这把年纪,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只要没人损害自己孩子的利益,她就可以宽容一二。
    她出身好,于是成罪。
    刘老出身贫困,又早早退休不担任重要职务,一家子虽然受了一些风雨,到底是安然无恙了,即使如此,几个孩子也都响应号召,上山下乡。
    因为不讨厌李莹,所以,刘夫人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托齐淑芳捎回去。
    齐淑芳快晕了,自己的行李本来就够多了,在首都又买了不少特产东西,光几块翡翠原石就占据了不少空间,现在又多了刘夫人给李莹的东西,乘坐慕老的车去火车站,那车里几乎都塞满了,还是凭着自己铁路职工的关系,才把托运的东西打理好。
    贺建国来接她和七斤,见到这么多东西,顿时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运回家。
    齐淑芳喘口气,把李莹的东西拿出来让他送去,自己是累得不行了。
    贺建国送了东西回来,齐淑芳搂着七斤睡得正香。
    齐淑芳脸颊红润,美艳如花,而七斤嘴边则流着口水。
    给他们娘俩掖了掖被角,贺建国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羊肉炖上,煮开后放了点萝卜和姜片,一边收拾乱七八糟的行李,整理好,放到该放的地方,当他看到几块翡翠原石,忍不住摇头一笑,顺手塞到床底下。
    “你在笑什么啊?”齐淑芳揉着眼睛起身。
    “怎么不多睡一会?”
    “歇歇就行,天快黑了,再睡下去晚上就睡不着了。”齐淑芳下了床,恶意地把七斤闹醒,大人夜里睡不着还好,小孩子睡不着,倒霉的是大人。
    七斤气鼓鼓地哇哇大哭。
    “七斤,来跟爸爸一起喝羊肉汤!”
    大半个月不见贺建国,七斤认不出来了,乱蹬腿,不愿意跟他。
    “我来抱他,你去盛饭。”
    齐淑芳抱着七斤,闻到熟悉的味道,七斤果然就不哭了。结果,当贺建国端着香喷喷的羊肉汤过来喂他时,他毫不害臊地张大了嘴巴。喝完一口,见贺建国舀了一勺羊肉汤始终不送到自己嘴巴里,他生气地瞪大眼:“饭!”伸手就去抓。
    贺建国吹了吹,绕过他的小爪子,喂到他嘴里。
    齐淑芳喝着汤,“李处长收下东西了?”
    “收下了。”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李莹并没有拒绝,还请他回家后向齐淑芳道谢,贺建国摇摇头,真不了解这些人,都是什么事啊?好好地过日子不好么?非得搞得这么复杂,给东西的未必乐意,收东西的也未必甘心。
    “嗯。”齐淑芳接着说起自己在首都的所见所闻。
    吃完饭,准备休息时,贺建国突然道:“淑芳,你教我跳舞吧。”
    “啊?”
    “在我们自己家里,我们偷偷跳舞,不叫别人看见。”
    齐淑芳抿嘴一笑:“好啊,咱家有收音机,正好可以放音乐,凑合一下。”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肯定不是交谊舞曲,聊胜于无。
    贺建国很有跳舞的天分,齐淑芳教他一遍,他就能掌控全场了。
    轻歌曼舞……不对,哪有什么轻歌,哪有什么曼舞,分明是铿锵有力的红歌,最简单的交谊舞,因为音律的问题达不到应有的水平。
    不过,齐淑芳脸上带着浓浓的笑,脸靠在贺建国的胸前,突然觉得自己二人一定很有慕青云和薛逢的风采,这才是相得益彰的交谊舞呀,男的雄健,女的婀娜,刚柔并济。慕青云和薛逢在自己眼里是一幅画,自己两个人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是一幅画?
    在卧室里正跳着舞,音乐响着,七斤站在摇篮里,手扶着边缘,两只脚随着音乐交替着乱蹦,“妈妈……妈妈……”
    满屋的旖旎被他打断,两口子无奈的对视一眼,停下来先顾着小的。
    “真是个煞风景的小磨人精。”
    七斤现在一个字一个字能说出好几个字眼了,尤其“饭”字叫得最清楚响亮,就是不会叫爸爸,把贺建国郁闷得哟。齐淑芳觉得七斤是故意的,因为七斤睡梦中喊过爸爸,特别清楚,可是一见到贺建国他就闭紧嘴巴只喊妈妈和饭饭。
    等七斤追在贺建国身后一边跑一边叫爸爸给他盛饭时,或者贺建国追在他身后给他洗脸喂饭时,这一年已经接近了尾声。
    两岁多的七斤调皮得要命,不爱洗脸,喂饭也得追着他满屋跑。
    “贺七斤,你给我站住,再不洗脸,你就成脏小孩了!”齐淑芳拿着在温水中浸泡过的毛巾走向七斤,穿着棉袄棉裤的七斤就像一颗肉球,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贺建国胳膊一伸,拦住他抱起来。
    齐淑芳拿着湿毛巾给他擦脸,明明动作很轻柔,七斤左右扭头,最后仍然没有躲开,被毛巾盖住了小脸蛋,哇哇大哭起来,脸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小小的心灵受伤了,哭声特别响,“噗”的一声,鼻孔里冒出一个泡泡。
    齐淑芳噗嗤一笑。
    七斤不高兴,泡泡很快就破裂了。
    擦洗完他的脸蛋、耳后和脖子,齐淑芳挑了点雪花膏给他抹上,“抹香香喽!”
    七斤摇晃着小脑袋,等了一会,终于不必再受折磨了,迅速从贺建国身上滑下,自顾自地跑去玩,可惜没跑多远就被夫妻俩抓回来喂饭。
    俩口子今天都休息,大门敞开。
    家里碾碎的盐吃得差不多了,贺建国把新买的粗盐倒进门口碓窝里细细捣碎。碓窝是齐淑芳回老家时从山里找出一块大石头,然后拿着锤子凿子自己打出来的,连同木柄石杵,平时就放在门口,方便左邻右舍使用,捣粗盐、捣辣椒粉……
    齐淑芳倚着大门看着他弄,同时照看跑来跑去的七斤。
    叶翠翠从隔壁出来,挎着竹篮,七斤站住脚,大叫道:“大娘,你去哪里啊?”
    “哟,七斤啊?我去商店。”
    “哦,去商店,没本儿!我家没本儿!没本儿没米!”七斤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话,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大娘,你去商店啊,不用给我买好吃的。”
    叶翠翠先是一愣,等她反应过来,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淑芳,听听你儿子说的话!”
    七斤为什么冒出这句话,叶翠翠很清楚,因为齐淑芳人缘好,所以大部分亲朋好友过来串门儿很少空着手,或者给七斤送俩鸡蛋,或者买两块糖,就算空着手来也会抱着七斤去副食品商店买饼干糖果,一来二去,七斤就习惯了。本来叶翠翠没大方到特地给七斤买好吃的东西,自己儿子都吃不上呢,但是七斤说了这句话,自己如果不买的话就很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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