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扬明》第一百八十四章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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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织田信长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柴田胜家还是认为这是主公在刻意掩饰自己一再从美浓铩羽而归的失败，仍然不服气地说道：“请主公恕在下直言！近江浅井氏和越前朝仓氏固然是帮助义辉殿下讨逆平乱的功臣，但我们尾张织田氏却是明国的盟友！谁都知道，义辉殿下能够复登大位、再掌权枢，全靠了明国义师的支持。我们真要和近江浅井氏和越前朝仓氏兵戎相见，明国方面大概不会袖手旁观，而义辉殿下大概也不敢宣布我们是逆贼、剥夺主公的官职、收回我们的领地吧……”
    父亲织田信秀当年为了给濒临灭国的尾张织田氏留下复兴家国的希望，将织田信长的妹妹阿市送入明国皇帝的内庭，换来了明国对尾张织田氏复兴家国的支持，这固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却是织田信长最忌讳的事情，他更不想让天下人日后暗中讥讽自己是靠着和明国的姻亲关系而得以称雄诸国、掌控天下。因此，听到柴田胜家这么说，他当即沉下脸来，冷然说道：“难道我织田信长就非得靠明国的暗中帮助，才能夺取美浓国？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有什么颜面争夺天下？！”
    柴田胜家也是当年护送尾张公主市姬到明国的使臣之一，而且，身为尾张织田氏家中重臣，岂能不知道织田信长心中那点从织田信长愠怒的话语之中，柴田胜家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主公的大忌，忙低下头，说道：“在下失言，请主公原谅！”
    尽管承认自己失言，可柴田胜家还是不肯放弃，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可是，就这样退兵回去，不但是主公，还有我们尾张织田氏家中所有人的脸面也不大好看啊……”
    柴田胜家的话说出了在座的几乎所有人的心声——上一次主公举全国之兵救援斋藤道三，半道得知斋藤道三已经被斋藤义龙杀死，不得不铩羽而归；这一次又举全国之兵讨伐斋藤龙兴，如果再一次铩羽而归，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而且，没有得到任何领地就灰溜溜地退兵回去，就意味着所有随同主公出阵的人得不到任何赏赐，无论是他们这些家臣，还是普通的武士、足轻，心中大概都会产生些许不满，织田军的士气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织田信长丝毫也不觉得难堪，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道：“桃子没有成熟的时候就摘下来，就会酸涩难以下咽；要是熟了，不但会变得香甜可口，还会自动掉下树来。只要桃子还好端端地在树上长着，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地去摘取它？”
    接着，他对丰臣秀吉说道：“猴子啊，要让他们明白我的心意还真是麻烦啊！你就把出使稻叶山城的情形跟大家详细说说吧！”
    听完丰臣秀吉的讲述，柴田胜家等人除了更为愤慨于竹中半兵卫的不识时务之外，也对他说要把稻叶山城还给斋藤义龙而大为不解，却还是不明白织田信长为何这么高兴，好象美浓国真的已经落入自己手中一样。
    看到柴田胜家和其他所有人仍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织田信长开心地笑道：“哈哈哈，看来你们还是不明白啊！好吧，你们都仔细给我听清楚了——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这么做表示他并没有背叛龙兴，而是想用夺取稻叶山城这种奇怪的方式来向自己的主公提出谏言，这个没错吧？”
    “是的。”
    “而且，那个家伙还要把稻叶山城再还给龙兴，而他自己回到自己的居城磐手城去，对不对？”
    “是的，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这就很清楚了嘛！”织田信长笑道：“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枉为‘今之孔明’，竟然是这样的愚蠢，完全算计错了！或者说，因为他的迂腐，他并没有把这么做之后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算计在内！哼，这个世间，有些人的确会因为他人的谏言而反省自己昔日的过错而深刻反省、重新做人，比如象我信长，至今仍不能忘记爷爷（指平手政秀）当年切腹，以死向我提出的教诲和劝谏。可是，同样也有许多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永远也不能或者说不愿意反省自己。你们说，只知道沉湎酒色的斋藤义龙那小子属于哪种人呢？”
    柴田胜家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他能够反省，大概当初就不会囚禁犯颜抗谏的安藤伊贺守守就，也就不会发生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夺取稻叶山城之事了……”
    织田信长拍着大腿，大叫道：“对啊！权六，你的笨脑袋总算是有点开窍了！我看斋藤龙兴那小子不但根本不可能有所觉悟，甚至还会十分生气，即便是现在，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还没有把稻叶山城还给他，他的心里也一定在想着以后该怎么狠狠地收拾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才能洗刷被他夺取城池的耻辱。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的！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的岳父安藤伊贺守因为谏言被囚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这一回，不但是柴田胜家，几乎所有的人都喃喃地应道：“主公说的没错……”
    织田信长越发兴高采烈，继续说道：“这样一来，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的下场不是被斋藤龙兴那个小子责令切腹，就是隐居或者逃亡了。责令切腹，美浓方面就少了一位年轻有为的大将之才，对我们尾张更为有利。即便是斋藤龙兴饶过他的性命，以他的脾气，不，应该说以他的迂腐，他会逃亡吗？所以他只好**隐退，从此就要过着怀才不遇的隐居生活了……”
    说到这里，他指着丰臣秀吉，笑道：“这只猴子一心想要把那位‘今之孔明’收为自己的部下，我也答应了他。那么，到了那个时候，猴子大概就会跪在我的面前，请求我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织田信长的思维跳跃的太快，家臣们又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有人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织田信长夸张地大叫起来：“你们还是不明白吗？真是的！你们的那个破脑袋长在肩膀上，可不是只用来戴头盔的，有时候也要派上一点别的用场啊！好吧，我就再给你们把话说的明白些——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明明可以取得美浓国，却又把它还给了斋藤龙兴那个小子，可见他不是那种一心想要谋夺主君家业的野心家，而是斋藤氏不折不扣的大忠臣啊！可是，这样的大忠臣却还要受到斋藤龙兴那个小子的惩罚，不得不隐居，斋藤氏家中其他人会怎么想？难道还会认为斋藤龙兴那个小子是值得追随、生死不渝的主公吗？一旦他们对主公心生不满，斋藤氏的力量就会被削弱，甚至会自动崩溃。即便没有那么快也没有关系，这只猴子会帮他们的——比如说，他可以去找找那位怀才不遇的竹中半兵卫，跟他讲讲他从明国人那里听来的‘良禽择木而栖’之类的道理。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被人称为‘今之孔明’，应该有点能耐，这种**概不会甘心终老山林。而猴子这个家伙还是很会说服别人的，应该不会再一次被那个家伙拒绝。只要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答应成为猴子的部下，先是他的岳父安藤伊贺守，接下来便是‘西美浓三人行’之中的其他两位稻叶美浓守美作、氏家主水正，都会改换门庭，加入我方。这样一来，整个西美浓就会投入我们尾张织田氏的怀抱。再接下来，整个美浓国就会象熟透了的桃子一样，落入我织田信长的手里。我就可以尽情地享用美味甘甜的桃子了啊！”
    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先退兵回去，当竹中半兵卫那个家伙成为我们的人的时候，我们再来讨伐美浓国好了……”
    “还以为你们脑袋终于开窍了一点，原来还是一群笨蛋啊！”织田信长大笑道：“那个时候，还需要我们出兵讨伐美浓国吗？只要我再度率军渡过长良川，或许不用费一刀一枪，我们的大军就可以直接进驻稻叶山城，将整个美浓国收入囊中！”
    尾张织田氏家中所有的人都被主公织田信长那无与伦比的自信所感染，对织田信长退兵回尾张的决定并无异议，大家就真的当是已经取得了美浓国一般尽情开怀畅饮，欢声笑语不断从营帐之中飞了出来，引得那些没有资格参加织田信长摆下的宴会的武士和足轻们无不议论纷纷，几乎众口一词地说道：“总大将和那些大人们笑的这么开心，看来，那位‘今之孔明’竹中半兵卫先生已经答应把稻叶山城献给主公，我们也已经取得美浓国了……”
    次日一早，织田军便拔营而去，渡过了长良川，再一次撤回了尾张。尽管没有进驻稻叶山城令兵士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人人都认定，这是早晚的事情，或许主公还另有奇谋，一定能够创造出令世人震惊的辉煌战绩，就像当年所有的人都不认为刚刚复国的尾张织田氏能够抵挡住“天下人”今川义元三万上洛大军，主公却斩下了今川义元的首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