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第462章伊本游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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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大宪二十三年的二月,今年的春天来得比较早,二月初京城的春风就有融融的暖意了。
    钱塘江从正月初八以后,就又进入了繁忙的季节。随着帝国商贸的繁盛,便带来了航运业的繁盛,作为集天下物阜的京城,又依着钱塘江这等连通江河与海路的水利条件,航运自然是更加繁盛,每年都是过年的那段日子才会清减一些。
    京城设在钱塘江的港口共有四个,其中名为永兴的港口是出海港,进出的船队规模最为壮观气派,尤其是远航三个大洋的船舰,至少也得是五千料、可载五六百人的海舶,像“神舟”这种载重达一千一百吨的两万料巨舶已经不算是稀有的罕见货了,而一万料的海舶则是海商船队的主要配置,属于十分常见的了。
    是以,在一支庞大船舰组成的南洋海商船队中,一艘只有三千六百料的飞剪式风帆船着实不起眼。它的主桅上同样悬挂着“中国”旗和“宋”字旗,但次桅上多了一面“驿”字旗,标示了它官驿船的身份,但外观太“瘦小”了,夹在高大上的海商船舰中一点都不打眼。
    不过,这种飞剪式风帆船向来是以快捷闻名,官驿船承担了传递朝报和公务函件的任务,必是要求速度的,至于载客量则是其次。因为乘客只有官员或有官身的士籍,或有前二者担保的随行者,当然乘坐官驿船不是免费的——只有出公差的官员才能报销——不过船资比起商船要便宜三四成,毕竟官驿船的目的不是赢利。
    这一艘官驿船是专门来往于京城和南洋瑞宋、华宋、金华三州的官驿船;穿越之云倾天下。船上有因公出行“海内”的官吏,也有三州的官身士籍人员。华宋州的司学参军陆游就在其中,他是三年任期已满,考绩优等迁升回“海内州”任职,需得先回帝京赴吏部报到,拿了新的告身才能上任。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好友范成大,和陆游是同科进士。
    但范成大中了进士后并没有做官,而是领了散官阶,退身经营书肆,做起了儒商——现今是大宋第一坊南洋总掌事。
    范成大除了随从外,担保同行的还有一名外国人和一名宋籍异族人。
    那名外国人年约三十七八,头上系着长头巾,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一看就是宋人熟悉的大食商人——但这位可不是商人,而是出身于伊斯兰统治下的格拉纳达王国(西班牙)的贵族,是闻名格拉纳达王国并在巴格达扬名的“哈基姆”(穆斯林通才),姓名很长,简称伊本·路西德。
    另外那位宋籍异族人是位二十一二的青年,长得很英俊,穿着青色的圆领襕衫,气质温和文雅,看起来就是一位大宋士子。但仔细一看,可以看出他的眉目轮廓较宋人略深,肤色也略深,如果是去过南洋故临国行商或游历的,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天竺人——如今叫印度了。这位青年正是来自于华宋州所辖的、位于印度大陆的竺夏县——这个大宋海外县是注辇国战败后低价卖给大宋的土地,位于印度大陆东南部海岸,方圆约六百里,尚是一片荒芜之地,人烟稀少,只有一个渔村——拉吉夫·卡拉姆就是从这个渔村出来的孩子,后来进入华宋州的共济学堂读书,加入了大宋籍,中国名叫安吉夫,二十岁行冠礼时,老师为他取字明德。
    这两位都是头回来帝国京城,尽管已经见识过大宋海外州的繁荣,对这个强大帝国的繁荣已经有了领略,但是从进入杭州湾起,一沿所见的景象就不断刷新他们的见识,令人惊叹。事实上,那些初入钱塘江的藩商们,都会心生骇然,几乎以为全世界的江海船舰都集中在这条江面上了。据说一位精通中国话的三佛齐商人曾做诗道:“百木千木桅,千重万重帆。接连入天际,放眼不到边。”诗的水平嘛就不提了,但意思表达得很直白。[综]完美穿越员
    此时,伊本·路西德和安吉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接连入天际”。
    但见江面上川流不息,风帆连绵,桅樯林立,一眼望去,与天际相连。各种各样的船,大的,小的,风帆的,车轮的,排桨的,摇橹的,平头的,尖头的,梭形的,剪式的……凡是你听说过,这里都能有,你没听说过的,这里也有。范成大说,这些船有来往于内陆江河的,也有来往于海上的,其中走海路的,有来往于山东路、福建路、广东路、广西路、安南路这些帝国沿海路的,也有来往于陆地上没有接壤的东北三路,以及琉州、瑞宋州、华宋州、西华州、金华州、阳华州、阳夏州这些帝国海外州,也有来往于北面大周帝国贸易的,以及远航东洋、南洋、西洋各国的海舶。
    进入帝京永兴港后,两人心中更是惊叹震撼。
    这座气势宏伟的帝京港比华宋港更大,港口里大小船舶无数,在几十个码头上进出,如同华宋港一样,各有轻便快捷的导流船如箭般穿梭,挥着不同颜色的旗子指挥船舶的进出和泊港——如此多的船,却无拥塞现象,进出秩序很是井然。因为货船多,这里的客货码头是分开的,人货虽多却各行其道,热闹喧嚣却没有码头的杂乱。伊本·路西德即使已经见过华宋港的井然,也仍然为此惊叹,哈里法(阿拉伯帝国的自称)最大的巴格达港口是做不到这样的。
    他们的船进入客运码头停靠,但远远地也能望见货运码头那边的“巨、多”——巨宗货物堆积如山。除了货多,港口里面的人也多,马车骡车也多,显见是华宋港的数倍。但是,这么大的港口,这么多的人和车马,却保持着整洁干净,这对已经领略过华宋州干净的伊本·路西德来说,还是不可思议——怎么做到的呢?他发现有专门的清扫人员,但是相对于港口的巨大这些人员并不多,那是怎么应付的呢?此外,这么多的人流车马,却也没有出现壅堵现象,甚至拥挤都没有,始终给人一种有序的感觉,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内中管理让人不得不惊叹啊!
    范成大回答他的疑惑道:“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人都能做到两样:守礼,谦让;凡衍。不抢,则不壅,不争,则不挤,此自觉也。”
    “礼、谦、让,”安吉夫领会范成大的意思道,“礼,是制度、规则。谦、让,是道德。所以,人人守礼,遵循道德,不需要管,也能自觉行其道啊。”
    伊本·路西德知道,这师生两人又在讲他们的儒学道理了——在这个帝国,儒学就相当于哈里法的《古兰经》,是这个帝国从君主到平民都必须遵循的“圣学”。
    伊本·路西德很早就从前往东方贸易的巴格达商人口中听说了这个帝国的繁华,后来见过来巴格达贸易的中国商人,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被他们奉为“圣典”的儒学经书,开始学习汉文,后来又因为麦地那的老师伊本·苏尔结识了在麦地那传教的中国高僧和高道,他们的人品修养和广博的知识让师生俩赞赏,经过交往,路西德对他们言下的“华夏中国”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在老师的支持下,决定游历。
    就他眼前所见,这个帝国确实是富裕的。在港口里面,最多的就是商人,大大小小的商人,从他们身边拥随的仆从多少可以判断出是大商人还是小商人,但就算是只有一位随从的普通商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在哈里法只有贵族才能穿得起的绸缎衣服。还有那些在码头上给人扛货箱的力夫,他们虽然穿的是粗布衣服,面色却很好,没有那种一看就是处在饥饿中的感觉——路西德在麦地那见过贫民区的穷人,在巴格达港口也见过扛箱的下等平民,很多面色不好,瘦而凹陷。这说明,处在这个帝国底层的力夫生活并不困顿,至少吃得饱饭。[HP]教授不好嫖
    那些商人多数都戴着黑色的帽子,叫“幞头”或“东坡帽”——据说是这个帝国最伟大的“诗人”戴过的帽子样式,路西德目前还没有弄清楚词人和诗人的区别,他认为词就是可以用来唱的诗——这些商人也穿着文士一样的长袍,行为举止优雅,如果不是身边跟着的仆随显露他们的身份,或者观察他们的衣摆上没有范所说的文士的“襕”,根本分辨不出他们不是文士——这个帝国的贵族。因为这个帝国的很多商人也是读儒经的,讲究礼仪,路西德在麦地那、华宋州都见过这样的商人,他们的谈吐举止都很有修养——比如他结识的“范”就是典型,很难让人与“贪婪、粗俗”的商人扯在一起。如果仅从谈吐举止的外在来讲,这个帝国的商人已经使人相信,他们来自于一个“文明”的国度。而这种认知,将随着伊本·路西德在这个帝国的游历中,不断加深、固化,并随着他成文出书的《伊本·路西德游记》,影响麦地那,影响麦加,影响巴格达,影响格拉纳达,影响哈里法,影响地中海……。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路西德,才刚刚开始他在大宋海内的第一站。
    路西德看见,在港口里面还有许多佩刀佩剑的武者。他们有的戴“幞头”帽子,有的不戴帽只系发带,或者戴着那种叫“冠”的,有玉有纯银的,也有不戴冠只插着那种叫“簪”的,也是有玉有银,还有木质的,但木簪中也有那种很贵的沉香木,显然这个帝国的武士比哈里法的武士过得好。
    他们穿着的衣服也不同于哈里法武士,有的虽然穿长袍服式,但袍子的下摆不过膝,两侧都开叉,有黑色或蓝色的镶边,这种叫缺胯袍;有的上身穿着窄袖大翻领的短衫,衣长只到臀下,下面穿条纹小口裤,这种叫“胡服”。据说这两种服式在这个帝国王朝之前的一个强盛的王朝中非常流行——这个王朝叫“唐”,路西德在巴格达的史类书籍中见过对这个王朝的记载。这些武士大多穿着靴子,有的是锦缎短靴,有的却是将近膝下的长皮靴——叫“马靴”,这种靴子与“胡服”相配,称为“鞠服”或“骑马装”——这个帝国也流行哈里法的马球,文雅的称呼是“击鞠”,据说这种服式和靴子最初就是因为军中击鞠的穿着而得名,后来流行于帝国的贵族和民间。
    路西德在这些武士中,还看到了女性武士,她们也分别是穿着这两种服式。尽管路西德在华宋州就已见识过这个帝国的女子可以“抛头露面”,但对这位伊斯兰信徒来说,女性在外面露发露脸的行为仍然让他觉得骇然、不可接受。
    让路西德更难以理解的是,这个帝国除了皇帝和政务宰相外,最有地位的是两位女性。
    其中一位,据说地位尊贵仅次于皇帝陛下,她的官职是军事宰相,掌握着这个帝国强大的军队;腹黑女相。据说,她是帝国第一高手,是所有武士的王——称之为“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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