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385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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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后面舟上的高手纵然不识得叶清鸿,却有人识得叶向天掠过海面时施展的是雪山派的踏雪飞鸿身法。
    这一想，就不难猜出这位雪衣剑客即雪山派第一高手、“雪山神剑”叶向天了。
    而在叶向天前面的那位负剑青衣女子，穿的是道袍，伫立于船头却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让人望之生凛——如此高手，岂是籍籍无名之辈？
    便有人联想到了传说中卫大宗师那位很少在人前现身的徒弟，青衣，剑客,道袍,似乎都对得上号。而且观船头那女子境界，似比雪山神剑还要高出一筹半筹。如此人物,十有八.九,就是卫大宗师那位徒弟叶真人了。
    除了二叶这艘轻舟外，距离海岛一里之内的还有第二艘轻舟。
    其船头船尾也各立着一人。
    此舟来自北廷的战舰群中，紧随二叶轻舟而出，却非直线驶向海岛，而是由北斜向东南，似是向着二叶轻舟而去，并且停在他们那艘轻舟的斜后方，距离仅十余丈远——隐隐有着防范之意。
    这也不难揣测：众所周知叶向天是名重生的女婿，想必北廷的人对他起了防范之心。假如伫立在舟头的那位青衣女子正如他们所猜测的，是卫大宗师的徒弟，则北廷的人就更有防范的理由了。虽然如雪山神剑这样冷傲的剑客不屑做出偷袭之举，而卫大宗师的徒弟也很难让人想象会行偷袭之举，但以防万一总是无错。
    这第二艘轻舟立着的正是惊雷堂排名第二、第四高手的雷暗风和雷电（第一雷雨荼，第三雷霜），他俩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叶清鸿凌风伫立的如剑身影，眼底都有着警惕。尽管雷雨荼说“世间已无雷夜雪”，但雷暗风和雷电对脱离惊雷堂、恢复真姓名的叶清鸿一直心存芥蒂，即使这个场合她出手突袭义父的可能性极小，但他们不能不戒备。
    对于后面两道怀疑和警惕的目光，叶清鸿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此时此刻，吸引她全部心神的，唯有前方正在决战的两道人影。
    岛上一片金芒耀目;重生之医门毒女。
    但见一只金色长枪，萦绕着令人心悸的紫色电光，朝名重生轰击而去。
    实际上，这是雷动拳速太快，一拳连着一拳，瞬间成一直线，而拳锋尖锐，在旁观人眼中，就像一只金枪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刺了出去。
    这一枪击出，周遭的空气顿时被抽离一空，天地间的元气疯狂地涌集到“金枪”之上，威势以倍速递增，令人感觉到一种可以摧毁天地的力量。
    名重生踏礁，双掌交替击出，瞬间无数道掌风劈在海面上，在他面前激起滔天巨浪。他十指弹出，巨浪瞬间成冰，竖起一道厚达数丈的冰墙。
    他自创的流水心法，原就是借水势万变之利，气可化水，水可成冰，在水、气、冰间自如转换，而江河湖海是流水心法最有利的战场，直接可聚水成冰，省了气化水、水凝冰的过程，对真气的消耗无疑要小得多。
    不过眨眼，“金枪”击上冰墙。
    “轰！……”
    拳气聚成的枪尖高速旋转着往前冲击，咔嚓的巨响声不断，冰墙层层破裂。
    名重生弹出指风，真气叠加上去，冰墙一层层叠加。
    雷动大吼击拳，击在枪尾。
    冰墙破裂！
    叠加！
    破裂，叠加！……
    两人的对决看起来似乎只是简单的武力对撞，没有任何招式上的可观之处——就看是雷动的惊雷真气攻击力更强，还是名重生的流水真气防御力更强。
    但到了宗师这个境界，较量的已经不是招式，而是道境。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当面对无可抵挡的绝对力量时，一切招式上的变幻奇妙都成了无用的花巧。而宗师的力量源自于对武道的领悟，唯有对天地元气有深刻理解，并且触摸到天地规则的边缘，才有可能晋入宗师之境。宗师之间的修为差距在于真气心法，而真气心法源自于对道的体悟，这才是根本。
    距离决战点最近的叶清鸿、叶向天二人，这种体会最直观，无论是雷动的金雷拳还是名重生的冰封指，都蕴含着玄奥的道境，迸发出的真气威能中也蕴含着丝丝道念，直让人心神沉入，欲罢不能。
    便闻阵阵爆裂声，狂暴的劲风掀起了海岛周围的巨浪，潮头有一丈多高，咆哮着向外卷去。一叶扁舟在浪峰之下，就如一片浮萍。
    叶清鸿高高跃起，在浪峰上空，一剑劈下，如断川分海，将迎面而来的巨浪从中劈开两半，自小舟两侧呼啸过去。叶向天闪电出剑，一左一右，将浪卷而过的压力卸去。两人足下的小舟只轻轻摇晃两下，便又稳在海面上。
    跟着，又咆哮打来一浪。
    叶清鸿跃起挥剑，“断川分海”。
    叶向天左右两剑，“移花接木”。
    两人如法炮制，始终保持身下轻舟在波滔浪打中摇晃而不后退。
    但他们身后的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功力了，包括雷暗风和雷电在内，在硬抗了几浪后，都不得不后退，一些小舟一直退出二里才稳住。
    最外围的楼船战舰也一阵阵摇晃起来。所幸出海观战的大船都是船宽身沉能抗浪的，虽然被浪卷得摇晃却不至于让人站立不稳。
    不过，随着岛上激战加剧，咆哮卷出的浪涛越来越汹涌，浪头也越来越高，有些甚至高过了两层楼船，在方圆四五里的海面上掀起了一*海潮;千金散尽还妇来。
    围观的人们已经完全看不清岛上激战的情形，只见海面上一道又一道的浪头打过来。
    无数人惊呼失色。
    各艘楼船的纲首立即组织船员，通知外面的观战乘客返回船舱。但仍然有很多人不听劝，坚持留在外面观战——尽管已经看不清楚。纲首们焦头烂额，总不能让船员拖着人回舱，那些报社采撰最令人头疼，一个个抢在最前面，就不怕被一个浪头打下去？
    蓦地，卫希颜清凉如雪风的声音从箭鱼号传出，清晰如在每人耳边，“观者各回船舱，武者量力而行。”
    卫希颜发话，那些坚持的人也不再坚持了。虽然很多报社采撰们还是赖着不走，但纲首得了卫希颜这句话，就仿佛有了“令牌”在身，直接吩咐船员把人架回船舱去。
    雷雨荼和丁起都下达了命令，吩咐没有武力的官员和所有使团成员都撤离甲板。但后一道命令没有得到很好的执行，使团中有很多人坚持留在外面观战，任凭鸿胪寺官员说破嘴也劝不动。
    南廷使团船上，倭国正副使很干脆，说出现意外，责任他们自负。大理国正使段易长犹豫不决，他们段氏多习武艺，只要楼船不翻，并不惧这点风浪，但“责任自负”却令人踌躇，但他收到扮为侍卫混在护卫中的父亲传音，便坚决下来，应承“责任自负”。但高丽使团可不敢这么干，万一宋人趁机暗算，岂不也归为他们“责任自负”？——不得不说，高丽人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
    北廷使团船上的情况要麻烦得多，辽国和西夏都有武士坚持留在外面，高丽人倒是没说话，估摸着留在外面太危险，还不如回船舱去。那些留在甲板上的辽国和西夏武士让鸿胪寺官员皱眉，万一出个意外，只怕有得麻烦扯。
    雷雨荼接到禀报后，便令鸿胪寺卿拟定责任自负的文书，让察哥和耶律夷浩签署。这种一看就是挖坑的文书察哥和耶律夷浩怎么敢签？最终令所有人都返回船舱。
    很快，甲板和船栏边只剩下了那些自恃不惧风浪的武者，还有那些扎马功夫练得好、下盘稳健的武将官员。所有船舱的舱门和窗户都打开了，站满了人，向外张望着浪涛中的海岛，隐约可见金光闪耀。还有时不时暴出一声大喝或长啸，即使相隔五里远，也让人心旌摇曳。……因看不清楚战况，反而更让人悬心了。
    忽然间，有人抬头惊呼：“天怎么黑了？”
    前面海空上飘浮的白云不知何时变成了乌云，一团团涌动着，朝海岛上空飘了过去。
    ***
    叶清鸿挥剑劈浪，落下船头时，她眉毛一皱，望向海岛上方。
    空中，已经积聚了大团大团的乌云。
    很快，岛屿上方就被乌压压的云层笼罩。
    雷动大笑一声，“你有大海为源，我有天雷为助。”他凌空而起，拔高十余丈，一拳朝上轰出。上方云层电闪雷鸣，从乌云中落下一道道蜿蜒的闪电。雷动挥出一拳又一拳，真气叠加，空中那只金色拳头越来越大。密集的闪电一道道落在那只金光拳头上，变成了一道巨大的球形闪电，朝下轰击过去。
    叶清鸿握剑的手指一紧，脑中划过一道电光，“这是……”
    但还不容她抓住这丝明悟，咆哮的浪头又打过来。
    她再次跃起，挥剑劈下，浪分。清冷的容颜依旧冷漠没有表情，两道眉毛却蹙了蹙：这般分心二顾，只怕有体悟也不及细思。
    ***
    站在舷窗边的名可秀望着天象异变，蹙起了眉头;宠溺之鸳鸯缘。
    卫希颜站在她身后，看着岛空上的电闪雷鸣，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她说的是武道和真道奥理。
    “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吸天之三元而成真气，元气源于自然，人天合一，则灵，与天地息息相通。”
    人有三元，为元气、元光、元音，与天之元气、元音、元光是同物、同质。人与天同气相求、同光相和、同音相贯。武修和真修就是通过不断吸收天之三元，在体内完全自生自化自通的能量，达到与天地同步运化，臻大境者人天和则灵，也就是人天合一，便可调动使用自然的部分法则。
    如流水心法以水为道，惊雷心法以雷电为道，均是道法自然。故达到人天合一之境，名重生即以海水为源，以水化气，真气生生不息。雷动则用雷电之道，引起雷雨云，得取雷电之威。
    如果用物理学来解释，就是缘于两位宗师激斗的强烈气劲冲撞，造成空气极不稳定，发生强烈的向上对流运动，形成积雨云，云中充满上下奔窜的水汽，产生静电，云的上端产生正电荷，云的下端产生负电荷。雷动出拳，使正负电荷之间的电压差，大到可以冲破绝缘体的空气，让空气在瞬间膨胀爆炸、发热发光，产生雷和闪电。
    当然卫希颜不需要用物理学来解释“道法自然”，何况她对雷电产生的物理原理也并不是很清楚，就算她清楚，但用物理学来解释“道”，对“道”的领悟是毫无用处的。
    修道者领悟的自然法则与物理学上的法则完全是两回事：前者是追求以个人力量调用自然法则，后者是制造工具去利用自然法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