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383强者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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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海边的天亮得格外早,卯时灰色的云层后就已透出橙黄的霞光。卯正后,红日攀升,以雷霆万钧之势跃出海面,天际处一片金光灿烂。
    卯正,一艘艘战舰和楼船分别从海州湾(江苏连云港)的海军港和舶商港驶出,往东北海面行去。潮连岛在北廷海域内,在密州胶西湾(青岛胶州湾)的东面,约摸三四十海里,但距离南廷的海州湾有一百二十多海里。所以,北廷的战船和商船出发较晚,却比海州湾出来的南廷舰船先行进入潮连岛海域。
    海风很大,所有船只的风帆都已降下,抛锚停泊在距离潮连岛五里的海面上。南北两廷的观战船只泾渭分明,北廷的船停在岛屿西面和北面海域,南廷船只停在岛屿南面和东面海域。但海面上的视野极好,又是晴空天气,海天一片透明,站在甲板上能看见对面十里外船桅上飘扬的旗帜。
    海鸟从白色的云中穿过,清亮的叫声划过海空,从岛屿上空掠过。远远望去,那是一个海中的孤岛,岛上拔起一座山头,尽是嶙峋礁石,很是陡峭,山上寸草不生,一片苍黑色。即使远远望去,也给人一种冷峻孤绝之感。
    船上多数人不由嘶了口气,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衣袍,只觉寒飕飕的。
    海面上船桅林立,旗帜哗啦作响。数百艘的战舰和商船,各层甲板冠盖云集,足有数万众,人人均翘首以待。
    忽然间,临近北面海域的那一面传来一阵阵骚动与惊呼声,便有武林群豪纷纷呼喝道:“出来了!出来了!……”
    附近船上的众人心神不由为之一震,都引颈望去,但见泊停在北面海上最前方的一艘五层“神舟”巨船上,凌空跃起一道雄姿英伟的身影,纯黑色的大袍镶着耀眼的金边,映着日光,如同天地王者,君临天下。
    众人只觉心中颤栗,那种气吞山河般的气势实在太庞大了,让人禁不住要俯首跪拜。
    雷动凌空踏步,落在“神舟”放下的轻舟上,船首如剑劈浪,驰向海中岛。金边黑袍凌风飞扬,霸者气势浩荡而出,即使相隔十里之外的人们,也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气势,心头生起悚然惧意。
    那些武者们却是一个个眼冒精光,心潮贲起:这,就是顶尖强者的意啊!
    雷动凌空落于岛礁之顶。
    黑袍迎风不动,只是负手立在那里,便让人感到无数杀伐之意在身边萦绕。海船上的数万人众恍惚觉得自己在仰视天威,畏惧从心底蔓延开,若非距岛礁有数里之远,那些普通人恐怕早已承受不住这股威压,落膝跪下。
    蓦然,一道清啸声打破了这股令人窒息的气势,如鹤唳九天,让人神清气朗。南廷那边的武林群豪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来了!来了!……”
    停泊在东面海域的南廷几十艘战舰豁然分开,如剑劈分川般,腾出一条宽阔海道来,直通岛屿。一艘白帆快舰如同海天一朵白云飘然而至,瞬间即在眼前,剪浪而进。高耸的桅杆上一面白底朱绣旗帜高扬,旗上的凤凰仿佛展翅飞翔。
    “凤凰旗……朱色凤凰旗……”人群中响起一阵阵鼓噪声和欢呼声,“是卫国师的船……”、“来了……卫大宗师来了……”
    船首立着一人,高冠博带,那宽袍大袖在呼呼海风下,却如在初春的轻风中,飘然而动,说不出的风采宜人,即使远远看不清面貌,也觉那人如鹤般高逸醒目,仿佛海空间只此一人,但似与青天碧海交融在一起,无比地浑然天成,仿佛这人、这天、这海就是一体;蝶恋花之皇帝女儿。
    众人只觉心神驰然,所谓“神仙天人”就是这种吧。
    武者中的高手之辈人人目露奇光,几乎要忍不住激动地狂呼出来:这是,这是人天合一的境界啊!
    “箭鱼号”上落下一艘轻舟,名重生飘然落于舟头,青色的小舟便如一枝青色羽箭,向海岛射去。
    附近船上的众人但见箭鱼号上除了落帆的侍卫外,并无期待中的那个人影,心头不由失落,但转瞬间,就被名重生踏上礁峰的身影引走了全部心神,再也无暇分心他顾。
    那是一个怎样的身影!
    那道青袍高冠的身影,风采飘然地立于礁石上,距离最远的船只足足有五六里的距离,但却给船上遥望的人一种厚重又浩瀚的感觉。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只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雷动的气势,让人觉得自己微小低贱如尘沙,生不出抵抗的意志;而名重生的气势,让人觉得自己是大海中的一片树叶,沉浮浩瀚,身不由己。
    普通人的感觉还没有那般强烈,这种顶尖强者的势,是遇强更强,对那些武者,尤其是武者中的高手,这种压力便如山如海,还未睹战,就已让人大汗淋漓,惊悚之余生出刺激,紧握刀剑的手指都兴奋得颤抖。
    南北两廷的使团船上,来自辽国、西夏、高丽、大理、倭国的使臣和武士们神情各异,有惊惧,有凝重,有兴奋……,除了倭国的使团表现出与有荣焉外,其余诸国使臣都生出寒意,这样的顶尖强者如果横扫他们王廷,能有谁挡得下?
    南廷使船上,大理王子段易长紧握剑柄的手掌已经出汗,他们大理段氏都是自幼习武,对两位宗师油然而发的气势感觉更为强烈,而他身后那两名贴身侍卫高手的身躯微微颤抖,靴尖已有半分陷入甲板中。
    大理使团的左边是高丽使团。完全不通武功的高丽正使暗暗吐出口长气,又悄悄吸了一口长气,目光一转注意到大理使团的侍卫似乎被嚇得颤抖,胡须下的嘴角顿时不屑撇了撇,心道:这些南蛮子真没用。武者的感觉很敏锐,那被看的大理侍卫转关望去,便瞥见高丽正使眼中那抹还未及敛去的轻蔑。那侍卫心头冷哼一声,不屑地想道:无知的岛夷,懂个屁!
    名重生清宏的声音如风而起,“今日之决,或生,或死,个人私仇,皆如风去。后辈有争,只为天下之道。”
    他话里的意思是,他和雷动之间的仇怨,解决于今日,无论两人孰生孰死,后辈都不得再寻私仇,双方对立争斗,只为“道不同”。
    雷动声如金石裂空,“然!你我种种,均了于今日。后辈子孙,只为道争。”他大笑一声,恒定如石的眼中流露出空远之色,仿佛在这一时刻穿越了时光,回到四十多年前与名重生、花惜若初次相识的情景,他又大笑一声,声音依然坚如磐石,“名重生,若时光倒流,再做一次选择,我亦必杀花惜若。”
    同一艘楼船上,名浅裳与名清方,种瑜与苏澹同时怒形于色,握拳咬齿。箭鱼号的主舱内,名可秀拈在手中的棋子乍然碎成粉末。
    叶向天一只手掌按上妻子的肩。希汶从袖底伸出手去,握住名清方攥紧的拳头。何栖云柔柔地叫了声“阿瑜”。苏澹的妻子轻声安慰他,“气怒伤肝,气着了不合算。”
    卫希颜神色不动地拿了枚白棋递给名可秀,说道:“这是心理战。放心,父亲心如皓月当空,雷动这招不会再起作用;转行好难之杀手入青楼。”名可秀轻轻舒出口气,心中陡然生起的怒气平息下去。
    而围观人众已经雷动此语轰动起来。知道花惜若的,都恍然大悟,原来名重生那位惊才绝艳的妻子是被雷动害死,这仇当真是深如海啊。没听说过花惜若之名的,便向旁边的知情人打探,闻知后又惊奇雷动为何会害死名重生的妻子,原来是因才智了得——这“了得”到令雷动生忌杀人的地步,果然是“惊才绝艳”。于是就有人想起他们的女儿名可秀——以女子之身领袖群伦,名震天下,也是才智了不得的人物,果然,龙生龙,凤生凤吗!
    名重生眉间如松风朗月,不着尘埃,雷动的话未能在他心中引起半分波澜,“雷动,多说无益,唯生死搏之。且看你的绝情之道,能否绝得了这天下人间之情。”
    雷动铿然大笑,内力震出,如雷声响彻十里海空,“今日之战,一为结私怨,二为天下事。吾若败,本朝退出河南之地。”
    众人心头大震,在同一时间齐声嘶了口气,竟汇成一股风声。
    北廷战船上的很多官员事前不知情,闻语顿然色变。不由一齐扭头,看向表情淡然的雷雨荼和兵部尚等几位重臣。便见雷雨荼苍白的手伸入紫袖,右手再伸出来时,赫然握着一份系着赭黄丝带的帛书。众官员一见那绫绢制式,就倒吸口气,“国书?”
    便听雷动沉浑声音又响起,“汝若败,如何?”
    名重生目光悠远地望天。
    突然间,一道清凉的声音传出,仿佛雪山的风吹来,凉凉沁沁的,让众人不由的呆了一下。
    “名宗若败,吾朝退出淮北之地。”
    话音一落,海面静了一秒。哗的一声鼎沸而起,人群目瞪口呆,心湖如烧开的滚水沸腾不休:这,这,这,是卫国师的声音?!
    众人又情不自禁地齐嘶了口气。
    天哪,这“赌注”太大了吧?
    果然,宗师级的决斗不同凡响,赌注不是下金下银,而是下地盘啊!
    北廷官报的主编、采撰们还在目瞪口呆、不能消化中,南廷大小报社的采撰们已经兴奋得双眼爆光,手中炭笔刷刷不住,这一趟来得真是太值了啊啊,好多惊天的消息啊啊!
    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采撰们这么强大的心脏,许多人的脸孔都惊震得扭曲了,仿佛承受不住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天手笔,心中促跳如雷鼓,只怕要震荡出来——原先只是目睹一场宗师的巅峰对决,如今却演变成了国土之争,谁还能置身事外啊?!
    这回换南廷官员们刷刷变脸,瞪着眼没回过气来。几位官员一时手重揪落几根胡须,却根本没察觉到痛。众人一致地扭头看向宰相、两位参政和门下都给事。
    丁起表情镇定,挥退周边的兵卫,语气从容道:“此为以战定战。诸位心里也应该早有预料吧,南北两位宗师的决战不会如此简单。”
    其他官员心里咆哮,这么大的事,他们敢“预料”吗?
    两位参政和门下都给事中——叶梦得、朱敦儒、谯定三人都咳咳两声,眼睛数着天空的浮云。
    丁起安慰地看了众官一眼,从袖里拿出系带的国书,“这是和北廷关于此战的议定。因事关重大,所以……”言下之意请诸君体谅。
    众官唯有无语沉默。
    礼部侍郎陈与义性子直,忍不住问:“此战,卫国师有把握,名宗师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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