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317论夏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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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之大敌,不在辽,而在宋。”
    卫希颜拿着茶盏很悠闲,说的话却很毒舌,“西夏统共就那么几个将才,唯一可为帅的察哥还被李乾顺远远发配到了塞北,余下的兴灵银夏诸将中,也就李良辅、萧合达、罔存礼、悟儿思齐还可提一提,其他不过武夫炼仙;带着百度去蛮荒。如今萧合达已反,银夏七州便无一将,撑死了能顶一月。”
    名可秀轻笑,说道:“李乾顺已老,不复当年精明,难免使出昏招。”她指的是当然远调晋王察哥一事。
    察哥是夏主庶弟,雄毅有军略,从十六岁起独掌军权,在战场上拼杀四十余年,一生立下功劳无数,是西夏第一名将,也是唯一有威望统御百将之帅。但察哥立下了灭金这样的大功,夏主赏无可赏,只得赐下大量金钱奴隶土地,难免生出一分猜忌,加之有心人谋算,又有嫉妒察哥功劳的权贵大臣从中挑事,夏主的猜忌心就又重了几分。
    恰在此时,濮王仁忠上书弹劾察哥,说他横征暴敛,虐杀良民,强抢民女,收受贿赂,逾制修建王府等,共十五条大罪。若是别人弹劾,察哥一早发作,但仁忠为夏朝第一刚直正气之臣,就连不将太子放在眼中的察哥都心存几分忌惮,不敢使横。而仁忠的弹劾有理有据,夏主心中暗喜,面上却做为难,召察哥入宫痛心疾首责斥后又加以抚慰,最终只捋去他枢密使之职,出任新设立的北定府留守兼北定军司都统,辖地即夏属北京路、宣德州和大同府长城以北之地。从明面上看,给了察哥很大的治地权和军权,但实际上,治地财赋要受到兴庆府任命的北定府转运使牵制,而军事上则要受到西面的丰州宣平军司牵制,最主要的是驻地远在国都千里之外,等于远离朝政中心,相当于是被发配北疆了。
    但兴庆府满朝上下,竟无几人为察哥说话。一是察哥人缘太差,除了对夏主和濮王外,对谁都是骄横之态,人见不喜;二是朝臣们察言观色,体察到夏主对晋王已生隔阂之心,自然不会为察哥说情。
    察哥被逐朝廷,远镇北定府,对北廷自然大是有利,于辽国却是一大阻力。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很像雷氏父子的手笔——名、卫二人几乎已可确定,西夏那位舒王仁礼就是雷动掌控的棋子。仁忠弹劾察哥本是出于公心,却少了军事上的考量,遂被其弟仁礼利用当了一回刀子。
    如果推前五六年,夏主可能不会疑忌察哥,但他已年过五旬,自觉精力不济,且有深得他信任的承天寺高僧隐晦提醒大限将至,夏主必须为太子仁孝考虑,不能让儿子继位时朝中有一位军权过大的皇叔掣肘。当然此时,夏主没有料到,萧合达会反,而北廷会和辽国结盟攻打夏国。
    但夏主后悔已晚,此时召回察哥似乎也非良策。朝臣们吵成一团,有的说召回晋王,统兵御宋;有的说不能召回晋王,否则北边谁可抵御辽军?有的说放弃银夏,撤军回西平府,待宋军穿越瀚海时,大军分路截取宋人后方粮道,宋人无粮草以继,必然退却……
    夏主被吵得脑仁疼,最终采纳了枢密使慕浚的意见,一是下令银夏诸州守将坚守,若不可守者,则撤军西平府,并坚壁清野,不给宋军留下一粒粮食,一个丁口人役;二是召令国内诸州预丁入伍集结待命;三是任命察哥为北面行营兵马总管,统御北疆的黑山威福军司、云内州、丰州宣平军司和北定军司四地军事,抵御辽军入侵。
    这时,南廷朝中也在争论。
    根据军情司情报,北廷在西境集结了十五万大军,七路并发,攻伐西夏。便有朝臣上奏说,这正是收复北地的好机会。首先奏议的是刑部参政范宗尹,之后兵部参政朱敦儒、兵部侍郎卢法原也上了奏折。没几天,就有不少朝臣都递了攻伐江北的奏折。这股风潮起得这么快,背后有皇帝在推波助澜。
    政事堂是两面态度,建议攻伐和不赞成的都有。胡安国赞成攻伐江北,如果南北统一大业尽早完成,朝廷就能尽早收回兵权。叶梦得却不赞成,因为南北战争一起,很可能影响经界法的推行,甚至会被打断。章谊也不赞成战争,因为工部正在推进路政和驿政改革。丁起、赵鼎、谢如意都没有明确表态。他们在等枢府的意见。
    国之军事,决于枢密院——这是大宋的体制。而在南廷,这个体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化。这也是令赵构最痛恨的:枢府不同意,皇帝也没法出兵。
    朝中都在等卫希颜的表态。
    卫希颜这回没有拿“一致对外”来说事六欲仙缘;红楼之林家公主。西夏与金国不同,金国是攻破宋都、掳走皇帝、造成南北分裂的罪魁祸首,所以北廷攻打金国,南廷也必须一致对外,否则就失去了道义;但宋夏虽然也有多年战争,却只是陕西之地的局部战争,党项人还没有达到令宋人“视其为仇,一致对外”的程度。
    因此,四月二十一日崇政殿朝议时,卫希颜只道,要看北廷的进军再议。
    这一“看”就去了小半月,北廷宋军相继攻破横山北面的龙州、洪州。至此,宋军已恢复道宗时童贯攻伐西夏的局面——占据横山山脉和半个银夏地区。
    赵构心中焦急,再“看”下去,整个银夏都要被北廷占去了。
    他想给卫希颜施加压力,遂移驾枢密院议事厅,召开两府御前会议。
    议事厅北墙挂着西夏舆图,赵构坐在南面主位,长桌东侧坐着政事堂七位宰执,西侧坐着卫希颜和枢密副使李邴,以及临时受召回京的枢密副使兼江北行营都总管种瑜。
    赵构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如何出兵,枢府可有措议?”
    种瑜心里嗤笑一声,打不打还是两说呢,这位就直接问如何出兵了——用这话头就能压下枢府?
    他瞥了眼神色淡然的卫希颜,又瞥了眼正自装傻充愣的李邴,心里嘿嘿一笑,接着皇帝的话头道:“要想趁火打劫……”这话才说出,赵构和七位宰执的眼角都抽了下,这是北伐,统一大业,什么趁火打劫,能这般用词么!
    “这得看北廷攻伐西夏能不能胜?如果败了,我军趁其大败北伐,那是最好时机。如果胜了,得看打多长时间,如果打个五七八月,则兵力国力都有消耗,那时我军北伐也是良机。如果结束得快,两三月就将西夏收拾了,我军就算现在北伐,又能取得多少战绩?到时北军反攻,胜负还是两说。”
    “两三月亡西夏?——种枢副是否太高看北军战力了?”范宗尹冷嗤一声,反驳道,“种枢副是欺某等不知兵事?但观史书,可知国朝与西夏先后五次战争:第一、二战为仁宗年间,夏人侵边,大宋守御;第三战是神宗年间,国朝兴兵攻夏,前后历时十一月,前期胜利,而后期兵败永乐城;第四战是哲宗年间,大宋占据横山大部分地域,但来回攻守,前后历三年;第五战为道宗年间,朝廷攻克横山之地,前后历五年。”他斜眉冷笑,“不知种枢副哪来的信心,如此看好北军?”
    种瑜同样斜眉瞥了他一眼,冷笑,“范参政将史实倒是记熟了,可惜没有仔细分析,两军胜败得失。”他起身走到舆图下,手里拿着指图棒,放在手心敲打,侃侃而言道,“观国朝与西夏之战,国朝是以亡西夏,收复西北之地为目标;但观西夏,虽然屡次寇边,却无亡大宋之心,而以掠夺为目的。——这在战略上,已有高下之分。
    “而观其战术,始终是以袭扰战为主,发挥骑兵优势,短促突击,并利用兵力优势,围剿落单王师。纵观国朝与西夏百年战争,夏军取得定川砦、好水川、三川口、永乐城这四场大胜都是动用了数万、十万乃至几十万大军,以多胜少,围攻王师而胜,但夏军每次胜利也要付出惨重代价,战后至少修养半年才能恢复。可见夏军战力并不比西军强。正因夏军战斗力有限,故而往往只能选择大宋西北防线的某一个点,集中兵力猛攻之,而其他战线因兵力匮乏,则往往被主动出击的大宋王师击败,甚至反被攻入国土,最终无奈退兵。
    “纵观前后五次战争,尽管在战争初期,禁军战斗力还不强,而且准备不足,处于被动防御地位,但到神宗年间,王安石变法后,国朝兵力增强,器甲愈精,禁军战力提升,西军精锐令夏人不敢轻撄其锋;到哲宗、道宗年间发起的第四、五次战争,大宋军备已足够充实,而西夏国力则疲软,此时王师西伐,不断进攻,取得胜利,眼见亡夏在即——”
    种瑜说到这里顿住,目光掠过政事堂七位宰执,加重语气道:“但是,最终却没能亡了西夏,这是为何?究其原因有四——”
    他声音清朗有力,“其一,大宋缺马,步兵强而骑兵弱,所以能屡败夏军,却很难追歼灭之三国之魔乱群雄;重生之赘婿。其二,军中无统一指挥,各行其是,缺乏配合。”他举了宋夏第三次战争兵败的实例。
    这次战争发生在神宗元丰年间,称为“元丰五路伐夏”。
    此次战争,宋军从东北、西北、北部三个大方向出动五路大军齐伐西夏,共进灵州,三个方向各设一个统帅。
    但五路大军中,只有三路——东北向的种谔部、西北向的李宪部、北向的刘昌祚部——全力进攻,而另两路——北向的高遵裕部、东北向的王中正部——行动延缓拖沓。但是,刘昌祚部和种谔部分别受高遵裕和王中正节制,当这两路大军顺利进军时,却被高遵裕和王中正所误,最终造成五路大军全面溃败——究其原因,就是五路大军没有一个共同的统帅。
    “其三,朝廷用人之误。一主副帅不当,当用者不用,而不当用者却用之。二以以文臣为帅,不谙军事而指挥,拖累全局,遭致兵败。”
    如第一次宋夏战争的好水川之败,就是因为军事谋略更胜过主帅夏竦的范仲淹只是副帅,故而阻止不了同为副帅的韩琦命令宋军轻进,结果在好水川遇伏,被夏军五万主力伏击,西军战亡万人,仅千人逃脱。结果宋仁宗却同时贬却了韩琦和范仲淹。
    又如第三次宋夏战争的永乐城之战,神宗任命给事中徐禧为一路之帅攻夏。但徐禧只有纸上谈兵之能,在取得攻入横山的胜利后,就头脑发热,不顾军将劝阻,轻进修筑永乐城。西夏发兵三十万攻打永乐城,徐禧又不听军将所建议的趁夏军渡河之时突袭的正确战术,而以重步兵万人列阵城下。夏军渡河后,向宋军猛攻,宋军战败,退入城中。夏军兵围永乐城,截断流经城中的水源。最终城破,西军四万精锐并十万夫役皆亡。
    “其四,朝廷不信任前线将帅,每有举措便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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