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266北回悲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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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完颜宗懿的大军从一片残垣的保定军镇南外起营开拔,往霸州方向行军,距离霸州城三十余里。
    军中上下都兴奋起来,过了霸州,出了界河,就是金国……不必中军帅帐下令,大军的行军速度就加快起来。
    距霸州城二十里时,完颜宗懿派出探马。
    金军在霸州城内留有一千兵员驻扎,守着这条有可能的撤退后路,同时防备东面五十里外的信安镇宋军。在原计划里,东路金军最终从雄州方向撤退,因此留守霸州的兵员并不多,并且金国边境的永清城距霸州城只有五十来里,若遇宋军袭城,只需快马飞报,不出半个时辰,永清的前锋骑兵就可驰抵城下。
    不久,完颜宗懿派出的金军探马回报:霸州城内无异状,并已喊话通告城内,迎接大军并做撤退准备。
    当完颜宗懿的大军距离霸州南城约摸五里时,东城、南城、西城的城门突然洞开,一队队宋军从城门出来,后靠城墙,摆开迎敌阵势。
    城头的金军旗帜“哗啦”一声被砍倒,换上了红底黑线的“宋”字大旗。
    完颜宗懿咬牙,心知中计,但金军已无法退却。
    宋军是如何夺回霸州城的呢?说起来并不复杂,但计策颇狠毒。
    霸州城北一里外有条河,上接芦沟,下达东海(指渤海),北宋前期的大将杨延朗(即杨六郎)驻兵在此以拒辽国,即宋辽分界处,称为界河,宋兵饮马饮牲口都到界河用水。到冬季河水结冰,人马都用城内的井水。金军攻打霸州城时,有五十宋兵潜入城中半年前就已挖好的地道,一旦接到命令,就将城内所有水井投毒,包括护城井。
    一千人的金军只有一个伙头营,大部分金兵是同一时刻用饭,一个多时辰后,金营中便纷纷发作。这个毒发作时先是腹泻,之后全身虚脱,瘫软无力……这时城墙上还有二三百金兵当值,便见大队大队的宋军从四面城外冲杀过来,将周长八里的城墙围成“回”字;带着百度去蛮荒。
    另有一支五百人的宋兵已先从南城外一处十分隐蔽的地道口下去,顺着地道通往城内,出了地道就齐齐杀向南城,搏杀守着绞盘的数十金兵,打开南门。城墙上的金兵很快被消灭,金营里瘫软的金兵则眼睁睁看着宋兵冲过来,白森森的刀锋“唰”地落下。城内的战马和牲口倒是没死,喝了解汤,歇了大半天后就缓过来——投到井中的只是加了份量的泻药,又加了软骨散,并非致命毒药。
    宋军不费一兵一卒拿回了霸州城。
    这个夺城之计看似简单,又完美地实现了零伤亡,但想实施成功并不容易——不能让一个金兵逃脱,否则逃到永清就会惊动金国边境驻军,派出游骑传讯更会引起完颜宗磐等金军统将的警觉;并且,这种计策只能是提前预谋,地道至少需要一月才能挖好,而守城金军也不能太多,否则很难实现同一时刻“中毒”。
    完颜宗懿看着飘扬“宋”字大旗的城头,和严阵以待的数万宋军,粗浓的胡须下嘴唇紧紧抿着。
    他不能退!除了三万余“生口”外,随同北上的还有七千多辆大车!
    其中六千多辆大车上装满了粟麦稻菽等粮食,加起来足有十万石之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多车的金饼银铤铜钱、丝绸匹帛、香料、茶叶等大金需要的物货。
    完颜宗懿扬起手臂,对左右将领和幕僚道:“我等已无退路!后退,将陷宋人重围而死!冲过去,就是大金!”手臂猛然挥下,语气激昂有力,“战!不战则死!”
    左右齐声亢呼:“战!”
    宋军依托三面城墙,摆出了绵长的却月阵。此时汇集于霸州城外的宋军,马步军合计,共有三万人马,其中骑兵有云翼军、武骑军、骁捷军,合一万骑,步兵则有天武军、宣威军、振武军、铁林军,合计两万之众。
    如此多的兵马汇聚在一个战场,即使步军布阵紧密,但步军中还有车阵排开,粗略估算宋军却月阵的外围宽度,也有六里余。
    在南城的城头正中,竖立着一面巨大的绣着“曲”字的帅旗大纛。此战主帅正是已晋阶为从四品下明威将军的真定府马步军总管曲端,头戴将盔,身穿鱼鳞铠甲,按剑立在城头,目光俯视战场,依然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漠,又仿佛是见惯了生死的波澜不惊。
    在他的身后,立着四名身穿皮甲的壮悍旗手,分执黄、黑、白、青四色大旗,如同铁枪般笔直矗立。这种数万人的战阵指挥,无论宋军还是金军,主帅都免不了要用五方旗指挥诸军,以节进退。但宋军此战摆却月阵,后方是城墙,不需设后军,因此便只有四方旗——白旗、青旗代表左、右翼,黄旗代表中军,黑旗代表前军。
    而主帅曲端却高踞城墙之上,并不在中军之中。中军没了保护主帅之任,便可随时出击,支援前军或左右翼,这给宋军的战阵又添了两分致胜之利。
    金军这边,完颜宗懿的正兵,即作战兵员有一万八千人马,其中女真和契丹骑兵一万五千,契丹步兵三千,布成了一个正面宽度长达四里的大阵。这一万八千人马,又分成五个小阵,即左翼、右翼、前军、中军、后军。
    在中军和后军之间,是七千多辆大车和宋人俘虏,由一千阿里喜辅兵和三千汉军步兵负责看守。后军除了一千女真骑兵外,还有三千阿里喜辅兵,他们是这些女真正兵的奴隶,擅骑马作战的分了马匹作战,不擅骑战的也都拔刀在骑兵之后列阵,追随各自主人作战。
    从布阵来看,完颜宗懿已经尽起兵力,要与宋军一决生死。
    在金军布阵之时,宋军并未进攻。
    虽然趁敌方战阵不稳,攻其不备,此为兵法之策,但对以骑兵为主的金军而言,对战阵并不似步军那样依赖性大,而金军骑兵控骑能力强,短时之内就能前锋冲战,即使宋军骑兵冲前,也起不到多少突袭作用;重生之赘婿。
    双方相距二三里对峙,合计五万大军,每支军队都有数不清的旌旗,远远望去,霸州城外,旌旗密布,遮天蔽日。
    金军以十辆大车围成中军帅台,五名精悍的女真旗手擎着青、白、黄、黑、赤五色大旗,立在帅台上,方便各军看清中军的旗令。完颜宗懿站在前方帅旗大纛下,观察宋军阵势。
    宋军的前军打着天武军的旗号,数百辆装着弩机的战车和步兵、弓射兵一起布成又一个却月阵,中军是一支骑兵和一支步兵,左、右翼也分别是步兵在前,骑兵在后,竟是摆开了守御之势。
    宋军的古怪之处,不仅完颜宗懿看出来了,跟随在他身边的汉人幕僚孔敬宗也看出来了,“都护,听说这曲端用兵一向悍利,这会怎将步军置前、马军在后?宋军煞费心机伺伏大军于此,阻击我军北归,难道竟要用守御之阵?”
    完颜宗懿一声冷笑,“曲端此贼恁的奸诈。”他哼了一声,见孔敬宗一脸不解,便道,“曲端现在是欺我们除了与其一决死战外别无出路,他自然不肯主动进攻,遂摆出守势。”
    孔敬宗顿然明白,“曲端这是以步军结阵在前,马军在后,逼我军去冲他的步军大阵,待我军疲惫之时,再以马军出战,这是想用他的两万步军来消耗我军,尽量减少他马军的损耗。”
    “不错。”完颜宗懿目光盯着前方的天武军——完颜宗英的三千女真前锋军就是覆亡于这支车步射宋军之手。他目光微眯,如锋利的针芒。
    孔敬宗心中泛起忧虑,如今他们已是不得不战之势,宋军大可以持守阵僵持下去,但他们却不能如此。而宋人如此布阵,对他们的进攻,又极是不利。
    “都护,前方就是永清。”他提醒道。如果金军能有一支骑兵突围冲出去向永清边军报讯,宋军就会陷入金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完颜宗懿微微点了点头,唇边又噙起一抹冷酷笑意,“曲端有计,本都护也有计。”说罢,下令道,“押一万宋人俘虏,置左右两翼和前军,于前方冲阵。”
    孔敬宗吃了一惊,目中隐有不忍,嘴唇蠕动了几下,却终是暗叹不言。
    就在金军挥着鞭子驱赶宋俘从后军往前时,宋军城头的青色大旗突然挥舞两下,紧跟着鼓声擂响,便见宋军右翼前方的数千步军忽然齐齐踏步,“吼!”在有节奏的金鼓声中,竖起铁枪,踏步向前。
    跟着巨锣声响,宋军右翼的骑兵也翻身上马,与那数千步军一前一后,向着金军右翼逼近。
    此时两军相距约三里左右。随着这一步一骑两只宋军向金军右翼靠近,所举战旗也渐渐让人看得清楚。
    “铁林军!武骑军!”完颜宗懿皱了下眉又松开。
    出乎他的意料,宋军竟然主动进攻!
    难道曲端被他的俘虏驱阵之计激怒,主动出击?
    无论如何,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完颜宗懿目中现出喜色,大声喝令:“右翼骑兵,击破宋军。前军、左翼仍以俘虏冲阵。”
    ***
    此时,逼近金军右翼的宋军步兵距离前方的女真骑兵仅有一里。
    步军阵中,都指挥使王德猛然翻身上马,粗横的脸庞现出狰狞厉色,配上他那黑如炭的肤色,恍似凶恶夜叉。
    他摘下腰间的酒囊皮袋,仰臂举起,高声长吼:“与子同饮!与子同战!”拔开塞子,仰脖灌下烈酒。
    五千步兵摘下腰间酒囊,举袋齐声高呼:“与子同饮,与子同战;红楼之林家公主!”
    来自南廷最烈的酒冲喉而入,一股火焰在肺腑里冲荡。
    被这股炙热火焰激出的,是无边的豪气。
    王德拔出陌刀,长声嚎吼:“铁林锋锐!”
    五千步兵一齐狂呼:“铁林锋锐!”
    “战无不胜!”王德长声嚎叫,双眼已经发红。
    “战无不胜!”五千步兵仰头嚣吼,人人都红了眼。
    “攻无不克!”王德击胸咆哮,杀意在胸腔里嚎叫。
    “攻无不克!”五千吼声杀气冲天。
    “吼!”
    五千人踏步山呼,仿佛排山倒海之势,将一里外牵马以待的女真骑兵都震得滞了一滞。
    “铁林锋锐!”
    “铁林锋锐!”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攻无不克!”
    “攻无不克!”
    “吼!”
    每一声长嚎,必然带来震彻平野的呼应。铁林军的方阵之内,仿佛已能看见有形的杀气冲天而起。
    铁林军后面的武骑军也被这种气势所染,跟着一齐拔刀长嚎。
    “吼!”
    五千步军踏步向前,每进一步,地面都微微颤抖。
    ***
    五千宋兵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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