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189汤泉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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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两间小阁子都被铁卫包下了,一间坐了五人,不紧不慢品着这家分茶酒店极有特色的早点,间或可闻宗主那边愉悦的轻笑声。众铁卫心情松快,便觉得桌上粥点越发可口,吃得俱是心满意足。
    这通早茶喝了半个时辰。
    巳正时分,三辆不起眼的栗壳色马车从京城西北的余杭门出城,行往天目山方向。
    出城十里外,名可秀留下铁卫,交待明日午时在京城西南外的方家峪相候,便与卫希颜弃车偕行而去。
    两人疾行如风,一个时辰后就到了重峦迭嶂的天目山;[射雕+红楼]重生东邪林如海。越过千树万枝的壮阔森林,踏枝登上西天目的仙人顶。
    名重生依然峨冠博带,久居山峰吸参露、食菁华,大袖飘然宛如神仙中人。为不扰清修,他只允儿女每年入山探望一次;名可秀前次来是去年腊月底,距今不过半年有余,此时再见到女儿不免诧异。
    “秀儿和希颜突然来见为父,可是有事?”
    名可秀含笑,“女儿想念爹爹了不成?正好希颜从南海回来,年前她在海外,未能随女儿同来拜见爹爹,这会儿回京就想先来探望爹爹您老人家。”
    卫希颜嘴角抽了下,顺着这话表示在海外时对泰山大人是如何的孺慕思念。
    名重生表情纹丝不动,这话他信才奇了。分明是久别重聚,找个由头出来幽会,顺带游山玩水才是真的——难得还能想起顺道探望父亲,尚算有心。深邃目光扫了一眼面前这对璧人,他眼底闪过淡淡笑意,大度揭过此节,问起长女长婿情形。
    正月之后,名浅裳携子随夫君叶向到天目山拜别父亲,说因事须回雪山,如今走了已有半年余。每每念及东昆仑远在千里域外,名重生就对这位雪山女婿心存不满。
    名可秀对姊姊和姊夫回雪山的缘由再清楚不过。这事正与她有关,或者说是她和兄长一起努力的结果。但事未定前,以姊夫叶向天的性子,必不会提前向父亲道明。
    她想起月前姊姊来信,说姊夫已将雪山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的师弟,正在处理一些后续琐事,预计十月左右能回临安;事既已定,她遂向父亲说出姊姊一家的打算。
    “你说叶向天要迁居中原?”名重生蓦然扬眉——他那冰山女婿开窍了?
    “是的,爹爹。”名可秀微笑。为了这事,她没少费心思。
    当年,名重生父女对叶向天的怨怼皆因这位雪山剑客竟将名浅裳拐出了中原大宋。那雪山派在东昆仑山上,位处吐蕃和西域交界,虽被列入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之一,究竟离中土太远,多数时候只是边缘大派,那东昆仑山更是终年积雪,哪里是人住的?
    对于叶向天终于“迷途知返”,不久之后即携妻儿定居杭都的决定,名重生大是欣慰,却还是冷着脸哼了两声,说“孩子都会跑了才晓回来”,表示对榆木疙瘩的不满。
    名可秀忍了忍笑,继续道:“姊夫性情僻冷,想来不愿与我们同住。女儿派人在城外南郊的慈云岭看了地皮,在岭上起庄院,和凤凰山庄就是城内城外的距离,来往亦方便。……女使仆役都已选好了,先放在山庄让管事们训规矩,等姊姊一回京就能用上。”
    名重生心里高兴,捋须呵呵笑着说“好”,硌在心头的这桩记挂终于可以放下,连带着对叶向天“拐走”女儿的那份不满也尽消了。
    名可秀眼波宛转,笑道:“……姊夫原想住在天目山。女儿想,住这里虽和爹爹相近,便于近前侍奉,但以姊夫嗜剑为命的性子,怕是隔三岔五要找爹爹讨教,爹爹想清修也是不成了!倒不如就在慈云岭,姊夫想得清静亦成,若想切磋武技,可就近找希颜。”
    卫希颜促狭眨眼,“我看清鸿更合适。两大冰山冷到一块儿去。”
    名可秀瞪她,“有这么说徒弟的么。”天水碧的轻容纱衬得她眉目翠色如画,这般薄嗔浅笑越发亮眼。
    卫希颜心中一动,不由握住她温软素手,眉眼凝笑不说话。
    名可秀脸一红,回抽一下却未抽动,心中半是好笑半是恼意,索性指尖在她掌心掐,掐,掐。
    名重生眼眯了眯,难得见到冷静端重的女儿流露出这般小儿女态,不由拂须哈哈一笑;人鱼之公主成双。笑声中并无对卫希颜当着长辈失礼的责意。
    武道极致讲究随心而为,合乎自然,在这位宗师眼中,率性就是自然。
    但处政之道却在于“节制、有度”,断不可恣意而为;如女儿这般有天下志,又不能冷情的,这辈子与武道之极无缘了。名重生念及此,既有些憾意更多的却是大业有继的欣然。
    顺着女儿方才的话,他微笑颔首道:“慈云岭就在城外,离你们就近甚好。……名家外孙可不能养成与他们父亲一般性子,孤僻不通人情。”
    名可秀笑应了声“是”,瞪卫希颜一眼抽回手,又说兄长之事。说大哥和七叔联手,将酿酒营生做得风生水起,在凤凰山南谷盖了三座酒窖,这两年相继在江宁、襄阳、潭州、广州开了分店,将酒庄酿制的黄酒、烧酒和蔗酒行贩到南方各州邑并西销巴蜀,高度烧酒甚至远卖到吐蕃,而新制的蔗酒则广受南方士人喜爱,继而被海商贩到大食,价钱翻了几倍云云。名清方也提起过这些,但他性格内敛,说起来就多有谦虚省略,哪里有名可秀说得这般细致又娓娓动听。
    名重生听得心中欣慰,也暗怀两分愧疚——
    名清方无意回归名花流,“……抛却其他因素不谈,长久看来,对我,对秀秀都未必是好。”名重生没有表态,但心底是赞成的;然而作为父亲,对儿子又是抱愧的。
    他的次女幼时就已显出过人聪慧,年长的清方和种瑜完全不是小(师)妹的对手,名重生不由担忧,儿子将来如何治得住他这妹妹?……随着女儿年岁渐长,越显露出肖似母亲的智谋和父亲的果决,名重生这种担忧越巨。当年名清方为情而弃宗派,名重生绝然将儿子逐出家门,固然有伤心失望,更多却是顺势为女儿清道——儿子的命运早已注定。
    所幸十年的隐忍磨折让清方变得成熟内敛又通透人情,早不复少年时的任性张狂;他另辟蹊径进身,也免了将来兄妹生隙……
    名重生喟叹着,心想:将来去九泉见了惜若,也能有交待了。
    “爹爹,女儿还带来桩喜讯……”名可秀脆声一笑,说出希汶有孕,又取笑说这孩子是希颜“赶”出来的,不然怎会这么巧,才回来就被她给摸中了?
    名重生怔了下,仰脸长笑,连说:“好!好!”起身到石室一角的剡溪藤箱笼前一阵翻捡。
    须臾,拿出一块玉锁和一串暖玉珠,说给未来的孙儿做见面礼。玉锁是上好的籽玉,玉色如脂、晶莹圆润;那串玉珠不大,却颗颗一般大小,润中带暖,显非凡品。又说孩子出世后,务要派人来报讯,但孩儿刚出世经不得路途,勿要抱上山来。又说备了一箱的出生礼、周岁礼,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统统派出去。
    卫希颜眼皮子微垂,偷偷向名可秀眨了下眼——泰山大人这是意有所指呀!
    名可秀笑着安慰自家爹爹,说:“哥哥一定多子多福,姊姊亦是有儿女的福相。”将自个摘了出去。
    卫希颜低头暗笑,又一想,自家妹妹可不是生孩子的机器,生俩做伴就好,再多就坚决不给生了;她那大舅子兼妹夫敢有异议,看她怎么整治他。
    关于孩子的话没说多久,名重生大概也顾忌着女儿不能有子嗣,没在这上面纠葛。父女俩的谈话渐渐转入时事。名可秀拣紧要事分条理述说,名重生只捋须眯目听着,甚少发表评论,间或点几句,却都点到关节上。卫希颜大是佩服,心想:姜果然是老的辣。
    洞壁日影西移,不觉间已过了未时。
    名重生辟谷已久,石室中不备米粮。卫希颜早有准备,从随身带的藤箱中取出一个精巧的海棠花双层食盒,内里装着从元福分茶酒店打包的几份粥食糕点。名重生虽已辟谷,石室中却还有锅壶碗盏之类,她不想室中沾染了烟熏气,提着锅具到崖顶,拾柴生火隔水蒸;战神夫君嗜宠特工魔妃。不过一刻,便一样样摆上古树根雕的案几;又洗箸递碗,盛粥挟菜……动作娴熟又仔细,显是做惯了的。
    名重生深邃清幽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对女儿道:“希颜对你关顾周全,为父甚是放心。”
    名可秀轻浅一笑,眸中宝光璀璨。
    卫希颜陪着她用了些粥点;饭后很快拾掇干净,移到崖顶叙话。
    名重生心情甚好,从原木劈出的案上拿起一只形制古朴的褐陶茶罐。卫希颜很有眼色地上前打下手,生炉提泉洗杯盏,听任丈人吩咐。
    七月初时正当伏天,仙人顶上却风凉景旷。
    名重生久不烹茶,但做来毫无生涩,比起士大夫文人,又多了几分天地浑然的随性放达。
    古松苍翠成荫,峰顶览秀无余,山高品茗心胸生阔。茶过三巡,父女俩论起王安石的新法变革,探其得失;又论自汉儒以来,对儒家经学典著的诠释阙失,论秦汉的儒法合流、儒术合流……
    这父女俩谈得兴致勃勃,卫希颜却听得无趣,只小心关顾着炉火;名可秀笑瞥她一眼,撵她去一边打坐。
    “去,去。”名重生挥袖赶她。
    “好,好,不讨你们父女的嫌。”
    卫希颜哈哈笑着拿起石凳上的凉藤垫子,就近盘坐在一株古松下,瞑目静听山间自然之声;间或睁眼,侧眸看向浅笑论经的雍秀女子,眼波澄澄,映着峰顶日光,温暖和煦。
    夏日昼长,戌初日轮方西落,二人依依拜别名重生,又到山中可秀母亲的旧居盘桓一阵。名重生每月都会到妻子这里小住两日,树上木屋内保持着洁净。直到戌正天黑时,方携手奔向黄山。
    新月悬上天边,繁星渐满夜空。
    黄山在天目山西南,相距二百余里。二人行到黄山下时,夜里已到二更。卫希颜辨清方向,拉着名可秀上南面的紫石峰。峰麓有汤泉,是卫希颜选的夜息地。
    紫石峰的汤泉天下闻名,卫希颜担心有黄山弟子夜间浴泉相扰,便往那峻峭的地方去。时不时略停辨清方向,越行山石越嶙峋,岩壁越峭陡。
    名可秀只笑着也不作问,任由她带着往前。
    倏忽,峭壁之后转出风景。宛如桃源突现。
    一弯清泉隐在峭壁之后,夹在两面紫岩之间,上窄上宽,形如“人”字。这汪热泉就静静卧在“人”字的底下,等闲不易发现。
    泉如半月,又似半只眼眸,地势东高南低,泉眼在东岩之下,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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