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149山道邂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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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似遇到一重无形阻隔,悄没声息地飘了开去。
    胡寅心中惊震难言。
    这群人既从八蟠岭上下来,想必是造访和靖处士而归。他心中遍数与和靖处士有可能来往者,其中非官非仕却有这般气势,又有高手护卫如众,这车中为何人,已是昭然若揭——
    真可谓是,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车夫胡四心中暗急。这一截都是窄道,只容得一个车身,如何过去?他望了眼前方勒缰而停的黑衣五骑,触到锐利如箭的目光又是一怵,哪敢让这些人退道!他有心想掉转马头后退,又怕落了自家大人的颜面。一时踌躇两难,大冷天的,手里缰绳竟捏出汗来。
    胡寅撤帘回身,正想道出心中猜测,胡安国已半眯眼道:“明仲,吩咐胡四掉转马头退后,到宽处让行。”
    胡寅闻声惊讶,父亲竟给一后辈女子让道?见胡安国态度甚坚,只得点头,“喏!”
    恰在这时,一道清冽悦耳嗓音从前方传来,“前面可是崇安武夷先生车驾?晚辈名可秀有礼!”
    胡安国是崇安人(福建武夷),以经学闻世,文人敬称武夷先生。名可秀以武夷先生相称,又自承后辈,显出对胡安国的尊重,却也巧妙避开了他的官家身份;嫡女为妃。
    胡安国老眼张了张,心想这女子果然狡诘,口中应道:“原来是名会首!山道巧遇,实乃幸会!”
    名可秀清声一笑,“路遇先生,是晚辈之幸也!……本应下车执后辈礼,又恐天雪风寒误了先生行程,唯怀愧遥相致礼!他日得机,必为今日之失向先生请恕!”
    胡安国捋须哈哈一笑,道:“名会首执善道以济灾饥,老夫敬也;又择善道而固执,遇艰而志不移,老夫佩也!后进可畏,老夫朽木之身不过添长年岁耳,岂敢妄自尊老!”
    他先以名可秀共济会的身份相称,话里又谦中蕴刚,暗含执以善道的劝诫。
    他话里之意,名可秀怎会听不出?扬唇一笑,道:“长者教诲,晚辈焉得不听!……共济善道,可秀必执之不移,祈望先生日后多加指教。”话中暗道她所谋为善,无须猜疑。
    胡安国老眼簇出光芒,谦言道:“岂敢曰指教。所谓,善道者君子多助,寡道者君子多讦!……日后,名会首莫要嫌我等老朽喋喋不休才好。”这话意指她所谋为善便罢了,若图谋不正,朝中清流必察之揪之、绝不枉纵!
    名可秀清音悠扬,“先生正言申道,晚辈自当洗耳恭聆。”
    这一句看似恭敬,实则谦中蕴强,关键在那“正言申道”上,意思是符合道理的话,自然恭敬听取,但若妄起言讦攻击,即使你是清党领袖,也敬谢不敏!
    胡安国灰眉扬动,心道:好个名可秀!
    ……
    两人这一番言语来往,谦和中各打机锋,胡寅听得目光连闪。父亲话里温中含诫,暗施警告,那女子竟是谦而不退、敬而不惧,机锋之中丝毫不落下风。他暗里道赞,心中不由对名可秀的估量又提升几分。
    便听她清冽悦耳的语声再度传出,“今日得与先生一谈,又有长进。只憾不敢久扰,恐误了先生正事,唯期他日,再聆教诲!”语气略一顿,继道,“山道路窄,不意与先生车驾相阻,可秀身为后辈,怎敢由长者让行!”这一句显是回应胡安国先前对胡寅所说“退后让行”之语。
    胡氏父子惊讶对看一眼。此话是在车内低声道来,那女子相隔甚远,竟是听得清楚?!父子俩心生凛意。
    那清悦声音又道:“但请先生与明仲兄安坐少许,且容可秀让道。”
    胡氏父子又对望一眼。胡寅心想:这一群车马让道可不易,怕是要退到岭上去。胡安国却隐觉有异,方才他与名可秀虽短短数语交锋,却由此已揣摸得她两分心性,应不是“退却”之人——未知她这“让”道如何个“让”法?
    父子俩正各自猜测,忽听车夫胡四陡然“啊”一声大叫,继而是后面车夫和僮仆的惊颤惊呼:“救命啊——”……
    “命”音未落,两乘马车已分别被三名铁卫用臂托起,凌空飞越而过,平平稳稳地落于前方道上。
    “先生、明仲兄一路顺行!可秀先行一步。”
    父子俩急急掀开帘子,但见群马已在身后,不由得瞠目惊怔。
    顷刻,那十骑一车已风云而去。
    “竟、竟是……如此让道!”
    父子俩相顾一眼,均是说不出话。
    ***
    细雪簌落,马蹄雷奔,溅起道道雪水。
    疾行的车内,名可秀拍拍手中正翻阅的《吕氏乡约》,唇边勾起抹满意笑容,此行拜访尹先生收获不浅;老婆我认错!更没料到回途中竟会遇上胡安国父子,那番对话机锋,想来已在胡氏父子心头烙下印迹……如此,倒是意外收获了。
    胡康侯在这雪天造访八蟠岭,想来是为她上书户部一事来探底。这位清流之首,倒是个学问厉害又老于谋政的,嗅觉灵敏……看来,她借共济会生事,已逐渐引起胡安国的警觉,或许还怀疑到了什么,方会在适才那番交锋里暗作试探和告诫!
    她挑唇又一笑。觉察又如何?怀疑又如何?若能引以为助,自是最好;若是为阻为碍,她也不惮于使些手段!
    她思忖间眸光流转,扫过车角静坐如木的铁丑,臻首微微一摇浅笑。心想若希颜在此,定能与她同喜同忧同虑……想及爱人,她清冽眸子立时柔了柔。怔了阵,眸光方聚到手中那卷《吕氏乡约》上,继被方才打断的地方阅下去。渐渐入神,不闻车外雪声。
    很快,车马驰出山道,奔往南城方向。
    刚转过一道弯,只见细雪如帘中,遥遥一柄青伞如云而来。伞下人影风清雪澈,仿佛和这天地浑成一体,分不出彼此,却又慑人夺魄的醒丽,似是这阴晦雪天里的一道耀眼光芒,只一眼,便再看不见他物。
    众铁卫不由神移气窒,手落缰垂……车内埋首书卷的清雍女子忽然抬首,水眸波光盈盈,唇边笑意绽开如花。
    车停马驻。
    铁卫首领最先回神,从辕座上侧身打起青锦流云帘。
    卫希颜飘然瞬至,伞收于手,一双雪清含柔的眸子隐着丝丝笑意看向车内。
    名可秀放下书卷,向前微微倾身,因笑道:“不是说陪希汶她们去栖霞看雪么?怎的来了?”纤手情不自禁抚上那双经雪更清的眸子,欢喜自她眉弯溢出。
    卫希颜眨眼道:“没玩一会就回庄了。嬛嬛说,倒不如在庄中林下煮酒、迎风吟唱来得惬意!师师抱着她家小燕青说,寻欢作乐怎能少了名红袖?阿姊说,秀秀也当放松一下……所以,小的就奉众佳人旨意来接您了。”她边说边笑,伸出手。
    名可秀听到“寻欢作乐”时已是忍不住笑出,握住卫希颜伸过来的手,拉她上车。
    孰料,一股大力涌至。卫希颜伸手一带,将她带入自己怀中,轻声一笑,将她抱出了车厢。名可秀措手不及,惊啊一声,红云飞起。
    十二铁卫齐惊目呆,赶紧垂首垂目,故作不见。
    名可秀半恼揪了她一下。卫希颜轻笑放下她,右手捞起立于车边的青伞,眨眼道:“如此雪景,咱们也风雅一把,来个雪中漫步如何?”
    名可秀噗声一笑,“换作你,就是附庸风雅!”虽乜笑嗤她,眸底却是喜欢,又斜眼道,“不是来接我回庄‘寻欢作乐’的么?敢劳众位佳人久候,小心有人劈你。”
    “不怕不怕!师师的花拳绣腿有助雪天暖身。”
    两人因笑着,携手悠然前行。
    十名铁卫齐齐下马,牵骑缓缓跟随。
    走在马车前面的铁寅排行十一,仅比最末的铁丑大一岁,不似上面几个兄长老成,瞪眼望着前方那柄飘移如云的青伞,嘴唇微咧,悄声嘀咕:“卫师和宗主……打这伞,不是多此一举?”
    并肩而行的铁未闻声清咳,瞪他一眼,低道:“你小子懂啥!……这叫……叫作……情趣!懂么?不懂别乱说话!”
    情?情……趣?铁寅一脸佩服,“六哥就是六哥,不仅武功比小弟高,这方面也懂得多些;霸娶之婚后宠爱!”
    铁未一口气噎住。什么叫“这方面”也懂得多些?!行在身后的铁巳、铁午已是忍笑忍得嘴角抽搐。铁未不由拍额,苍天作证,他只是偶然不小心听到卫师说过这个词,不是他说的啊!
    卫希颜笑得胸腔震动。
    “还笑?”名可秀侧眸嗔她一眼。
    “其实,我是想告诉铁六,除了‘情趣’之外还有一个词,叫作浪漫!”
    身后十二铁卫均听得清楚。
    未几,一道道低沉的笑声相继响起。铁未愈发仰头无语,万不该一时嘴快,卫师这是“睚眦必报”啊!
    名可秀弯了弯唇,睇眼看她,“浪漫么?”……
    “就是……诗意的美好……就像……”
    卫希颜声音轻飘若雪,音柔婉转动听。
    伞面忽然倾下。
    清凉的唇如雪地香花轻轻拂过名可秀唇瓣,仅留一分香,却入心沁出丝丝芬芳。
    “就像……这样!”卫希颜贼笑。
    名可秀面红脸热。下意识回首看了眼身后没察觉的众卫,又瞪一眼偷袭暗乐却假作正经的某人。忽的又扑哧轻笑,抚了抚唇,眸里春水泛碧。
    她黛眉轻扬,一分隐匿的狷狂从扬起的眉尖掠过,快不可见。
    希颜……她倏的嫣然一笑,如春水波色,明艳不可方物,趁着爱人心神眩乱之际,忽然回吻过去。
    唇,轻轻的吮转。一下,又一下。情深而不溢,绵柔无绝断。
    希颜……这雪中拥吻……可算浪漫……
    伞落地。
    众铁卫齐声吸气。
    转眼,抬头望天。
    他们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不,看见天上的雪花了……落雪很好很不错……
    就像……就像……呃……诗意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名女王就是御姐啊御姐,连这种事也不肯落于下风~~~~~
    再来yx段小剧场,嘻嘻:
    卫(瞠目):当众拥吻……秀秀????(这是你咩?)
    名(挑眉):不是要浪漫么?(谁怕谁)
    卫(嘻笑):俺是不怕的……就怕……
    名(挑唇):怕什么……铁卫都是本女王的人!……谁敢乱说一个字,拖出去扒光了曝露三天。
    铁卫:(众寒)……
    卫(贼笑):别带坏铁卫小盆友。
    名(撇唇):带什么坏!没见有一半还是剩男剩女,连手都没牵过!这叫上位者以身作则,培养下属情操……
    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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