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140情志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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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霞染天际,给半山的凤凰山庄踱上了一层薄薄金光。
    庄中似有喜气,东院内宅的小厮丫鬟更是笑盈盈地穿梭进出不停,连走路都带了几分风声。
    山庄东面的院宅是二位叔辈的居所,松柏成林,枝干虬劲,虽在宅内,却如身处山野,旷达自然。山风拂过松林,带出丝丝凉气,消去了昼间的暑热。
    时而有欢笑声从透风凉爽的花厅中传出。希颜偕清鸿归来,云家人都松了口气,为贺平安且接风洗尘,按两位叔辈的意愿,晚宴设在七叔的院子里,山庄一家人并叶向天夫妇共围席前欢聚。
    宴席上均是亲近家人,酒食等送入内院皆由内宅丫鬟接入,不虞言谈外泄。酒茶过得三巡,云青诀问起罗霄山之行,众人均是目现关切。
    卫希颜搁下酒杯,先看了眼名可秀,方缓缓叙说。从接到云贺递入的急信说起,按图索入罗霄山,循一线天进入百花谷,见到清鸿和黎楚瑜,说到崖下和雷动一战,清鸿被围袭云云……但她隐掉了罂粟花、白轻衣之事和黎楚瑜的执念,也隐去了自己受伤的情形……
    她言笑朗朗,众人都没瞧出异常,虽觉内中还有隐情,但听她话中提及花谷之谋关涉朝事,一家人都瞥了眼一直微笑不语的名可秀,哈哈一笑执盏举杯岔了开去。
    叶清鸿盘坐几案后一言不发,听卫希颜避重就轻时唇角微微一撇,清冷容颜却依旧漠漠如故,似乎席上融融欢畅的气氛和她毫无相干,与对面阖目瞑坐的叶向天仿佛就是两尊不言不笑的冰人。
    云家人均知这二人性子冷淡疏离,早已见怪不怪,欢颜谈笑,气氛丝毫不受影响。
    叶清鸿微微抬眸,瞥了眼正被燕青叫嚣着拼酒的卫希颜,雪玉般的脸色淡淡红霞,眯眸笑谑,神采奕然,她脑中忽然便浮现出那人在白竹崖下的落寞神伤……叶清鸿眼睫动了动,眼尾余光扫向执杯不语似笑非笑的名可秀,那双明睿眸子里似含着一丝了然。
    她握剑的手指一紧,心中浮现猜疑……难道,名宗主竟知晓?
    ***
    渐渐的,日晖隐去,银月钩起;蝶恋花之皇帝女儿。
    厅中酒席撤下,一家子又移到屋外松园。摆上案几瓜果小食,围炉煮茶。
    众人分席围坐,闲聊扯话,间或杂着师师和希颜的斗嘴,燕青的插科打诨,嬛嬛的天真俏语,一园欢笑,不觉间夜色已深。
    师师怀胎已七月余,不耐久坐,眉间已有些神倦,却赖缠着不肯去,燕青温言软语的怎么哄劝都没用。
    卫希颜嗤笑一声,弹起一道指风便点了她昏穴。燕青呲牙豁嘴,“希颜你等着,师师醒来可会与你干休!”卫希颜一道白眼,“小乙,知道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众人哄笑。
    燕青扶着妻子嘿嘿一笑:“俺不跟你斗嘴,你等着师师揪你!……七叔、三叔,俺带师师先回了。”拱手唱了个喏,抱起妻子就往外走。
    众人见他那心满意足乐颠颠的样子又忍不住一通笑。
    这对儿活宝夫妻一离去,喝酒逗趣的搭子便少了一双。又饮了几巡茶酒后,卫希颜见天已不早,便带头话别,众人纷纷起身。
    云青诀斜睨了她一眼,哈哈一笑,对唐十七道:“七哥,他们都要成双成对去了。看来,今晚只有我陪着你乐呵到底了。”
    唐十七也打了个哈哈,手指在几案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卫希颜见状焉能不会意,偏头一笑:“清鸿,你和七叔、三叔多时不见,今晚正好月明风清,便陪两位长辈多摆聊摆聊。”她说话间看着自家徒弟,眯眼点了点头。
    叶清鸿本极聪明,经罗霄山一事后又与卫希颜多了几分默契,当即便会意,这两位叔辈必是对卫师和雷动一战有疑——卫师让她据实以说。
    她瞥了眼卫希颜,面无表情“嗯”了声。
    一干晚辈皆向唐、云二人行礼道辞而去。
    出得东院月门,转出一道游廊,便要分道,卫希颜等人又伫足笑语数句,方相互道安,各行归去。
    卫、名二人却没有立刻回松碧听涛院,转身走了几步,见四下无人,相视一笑,腾身掠出庄外。
    ***
    两人落入后山,漫步徐行。
    夜深林静,间有山溪蛙鸣,风中淡含花香,一阵有,又一阵无。
    卫希颜神情早已敛为沉静,不复席前聚欢时的朗朗之态。
    她寻思着如何向可秀说谷中之战,白轻衣之事避无可避,她并不想隐瞒,以可秀的*敏感也无法隐瞒。她顿了顿步,“可秀……”
    名可秀却另有心事,卫希颜轻轻叫这一声她竟未听见。
    “可秀?”
    “……希颜!”名可秀回神,纤手指了指天,微叹,“星光满天,明日定然又是大晴。”
    卫希颜见她秀眉颦蹙,显非随口感叹天气,目光透过枝隙看了看湛亮星空,问道:“可有不妥?”
    名可秀语气隐忧,“希颜,今夏……或将有大旱!”
    卫希颜闻言一惊,侧眸望她。
    名可秀声音微沉,道:“今年开春起,江南、淮南多处州县暴雨不停;极品弃妃太抢手。苏师兄夜观天象,又卜易卦,道今夏必旱!……从四月入夏以来,京师周边寸雨未降,淮南诸州亦是,大旱之势已显……”
    她口中的“苏师兄”自是指苏云卿,卫希颜曾数次听名可秀提起——知天文、晓地理,擅观天象测异变,鲜有不中。话出苏云卿之口,这旱情便十有□错不了。
    “史载,旱极有蝗。”名可秀又道,“两淮向为蝗灾多发之地,我担虑的是大旱之后,淮南又生蝗灾……”
    卫希颜微微皱眉,旱灾虽为祸,但赈灾及时得当,也不会闹出大乱子,蝗灾就麻烦了。这蝗害与地动,古人多认为是来自上天的惩诫,人间帝王有失德、或朝政不当,方会引来天罚。朝廷为平息舆论,有时连皇帝都得下罪己诏自谴。
    赵构是否下罪己诏卫希颜不关心,但此事若被雷动利用,攻击南廷或置疑赵构即位的正统合法性,便成了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她忖思着后世应对蝗灾的法子,道:“天灾无常,非人力所能控。好在我们知情在前,不致于措手不及。只要提前准备,赈灾及时,定能将损害减到最小。……或许,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所谓时也、势也!”名可秀挑唇一笑,她本是借势、造势的高手,沉吟了一阵,目色渐现果毅决断。
    卫希颜喃喃低语:“或许,这是动常平仓的极好机会……”
    “不止常平仓……”名可秀眸子深沉莫测。
    她整理思路,道出心中盘算,卫希颜不时补充一二,让布局更圆满……渐说渐行,不知不觉间竟已登上了山顶。
    山高风急,吹得衣袂上下翻卷。
    卫希颜寻思着如何说罗霄山之事,便有片刻的静默。
    名可秀回眸凝望,以她的敏感聪慧,怎会不知希颜心中纠结?从枫阁到山庄一直未问及此事,便是给彼此一个空间。幽声一叹:“希颜,伤得可重?”
    略略犹豫,她扬唇一笑:“一点小伤,调养一阵便好……雷动伤得比我重!”
    小伤?名可秀挑眉,明显不信。
    卫希颜在她目光紧逼下,只得道出九重天境被破。
    名可秀心头一震,手掌抚上她胸口,声音微颤,“希颜……”
    卫希颜按住她手,眨眼一笑,道:“没事!破了也好,省得日后招来天劫,更凶险。”
    名可秀睫毛颤了颤,默声不语。
    卫希颜便细说了谷中之事,包括白竹崖的岩像和黎楚瑜对白轻衣的痴念,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说到因白轻衣而分神以致雷动偷袭得逞时,她叹了一声,目光里满是歉然之意。
    “可秀,”她喃喃道,“我说过,这世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能伤我……对不起!我食言了……”她嗓子一哑,胸口壅滞难受,再也说不下去。
    对白轻衣,她能放手放情,却永远无法忘却!……那份爱,曾经太浓烈、太深、太沉,早已经浸入她的皮和着她的血连着她的肉植入她的魂,无法割去、无计根除!……或许,只有等到她魂飞烟消的那一天,方能了去无痕!
    她对名可秀情真无假,却无法说心中唯得名可秀一人!
    “可秀、可秀……”卫希颜按住她手,胸口一阵阵痛,无法言语。
    名可秀心潮起伏。
    她想起卫希颜的几次伤;宠妃之纨绔嫡女。
    黄河一战本该避免,皆因她在政谋上的打算,希颜方会留守东京周旋。若是一早带着希汶南下,又怎会惹出萧翊,重伤殆危?……翟固二战萧翊,希颜重伤是因了白轻衣……罗霄山虽因白轻衣分神致伤,但若非她当初执意要希颜救下叶清鸿,雷雨荼又如何能设得这个陷阱?
    希颜,俱为情伤……
    名可秀心口一酸。
    白轻衣为天道而去,她心中以天下为首,希颜,只有情!
    若要说亏欠,又是谁欠了谁?
    她抬眸,见卫希颜眼眶泛红,心中又一酸,手指抚上她冰凉脸颊,头缓缓靠上前去,“希颜,是我自私了……”你本是邀游天地的苍鹰,自由无束,却因了我,甘心桎梏于这朝堂。
    卫希颜睁目摇头,“胡说,你哪有自私!……是我的不是……”无法一心只得一人……她语声渐低至无,心口一阵阵扯着似要裂开,只觉此生最撼最痛之事,莫过于此!……
    她吸了吸鼻子,这一刻的神情竟是脆弱无比。
    仰了仰头,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下来。大滴大滴的,滚落。
    “希颜,别哭……”名可秀手忙脚乱拭泪。眼泪却越掉越急,滴在手上,烫进心里,仿佛是她心口的血般,炽烈!
    希颜、希颜……她从未见卫希颜哭成这样,仿佛要将心挖出来般的痛!名可秀心乱了,只得搂过她,紧紧拥住,眸子瞧见她垂握在腰际的手。“希颜,松手!……”名可秀用力将她手指掰开,掌心已被掐得血迹斑斑。名可秀一痛,这要下多大的劲!
    ……
    希颜,我心中至爱唯你一人,然,也无法为你放弃这天下!
    希颜,我又何能要求至情如你,忘却白轻衣?
    ……
    她按住卫希颜肩,抬眸望入她眸心,深沉的情意点点溢出,“希颜,你我相爱相惜,执手山河,共看白头,人生至此,当尽欢无憾!”
    “希颜,情痴方有情伤,你对我情炽,方会纠着于一心人而自苦!”
    名可秀抬手拭去她泪,眸子望向夜色下的苍茫天地,“希颜,我爱一个人,便定要她陪着我执手风雨、共创山河!即使她是天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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