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116荆湖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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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二年仲春中旬,金国勃极烈辅臣、右都元帅完颜宗望病殁的丧讯从幽云之外传到南北两宋廷。
    《西湖时报》醒目评论“狗咬狗、一嘴毛!虏帅斡离不横死!”
    其后的连续几日,南方诸路报纸的热议话题顿然从三月的春闱转到金虏的嗣位权争上。
    一时间,报纸上关于虏帅完颜宗望的死因揣言四起,什么宫闱暗杀论、权争牺牲论、契丹复仇论、嫉妒情杀论等等……纷论迭起、五花八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何谓真、又何谓假?
    各路报纸主笔的评论也堪称精彩,或行文精要剖白金虏内政、或谑笑打趣妙如话本、或尖酸刻薄极尽讽刺……总之,就在金国上京为右都元帅完颜宗望的暴死而剑拔弩张之时,春风拂动下的南宋百姓却将虏酋之死演绎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
    于是乎,眼看一桩严肃的政治事件就在临安士民百姓的谈乐中越来越有走向谑趣的话本方向,让朝觐后仍未归国的高丽使臣和大理王子颇有些瞠目。
    高丽侍郎讥讽宋人是“暖风拂动不知亡国恨”,但大理王子段易长的看法却迥异不同。
    他对身边亲随道:“五年前小王曾扮成使臣随官去过东京,汴京繁华犹胜杭州,官员风度优雅,百姓富足安然;今时再入临安京城,虽然阜盛丰华较较之东京尚逊了一筹,但官员清雅风姿更甚,百姓富足安闲如故!”
    亲随不解,“二王子,这说明了甚么?”
    段易长伸出两根指头,“这至少说明了两桩。其一,说明南廷政局稳定,官民心安如素;其二……”他眉梢一抬,“无论是本王接触的官员,还是坊间看到的百姓,都显露出某种类似的神气……”
    他沉吟思索了阵,片刻后方道:“以前的宋人富庶优雅却失之于柔,方兵辱于女真。你看江南山灵水秀,士民更加清雅秀致,但言谈间却数句不离北上中原讨虏雪耻之意……这南方的宋人,似乎突然奋发慨然了……”
    “还有,我们到南廷后见到报纸这物事,官方不拘言论,士民皆以看报议事为乐,因此就连临安街巷的布衣平民也能随口道出几句‘靖康耻犹未雪,军人志报家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类的话……这就好比,经大雪摧压过后的青松翠竹,虽然一时弯伏,却韧而不折,一俟雪化便更显劲挺!”
    这是种什么样的变化?段易长说不清楚。亲随仍然听得懵懵懂懂,见二王子陷入沉思中,也不多问,轻手轻脚走了出去。这位小王爷自少就敏毅有主见,所虑之事不是他们这些侍从能揣知。
    亲随心忖二王子或许会在宋都再待一段时间,遂出到外院吩咐众随扈暂不打点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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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希颜知道完颜宗望病殁的消息,最初是通过《湖湘时报》的时论版看到;两天之后,朝廷的报讯廷寄才递达潭州府城。
    驿递到时,潭州自知州以下,通判、通司、掌书记、按察支使等大小官员均不在公衙处事,正陪同国师卫轲巡视潭州地方驻军。
    接收廷寄的是府衙留守主簿,虽说早两天前潭州官民已从报上得知完颜宗望的殁讯,但朝廷下达的廷寄其意义自是不同。他不敢怠慢,赶紧从府衙后院马槽牵了匹驽马,揣上廷寄驰出衙门,打马奔向潭州城河西的武安军营地。
    武安军并不是潭州驻军的番号,而是地方军的统称。建炎元年十月,卫希颜推行军队改制,将京师和江北的驻防禁军和部分厢军整编为“帝国国防军”,将长江南线的几万禁军和地方厢军乡兵遴选后整编成立“帝国武装治安军”,简称“武安军”,和国防军同为两大军事力量;男神来袭,相公请下堂。
    但武安军并非常规作战部队,仅在战时作为国防军的后备力量,平时则专事地方州县的保境安民,在待遇升迁上与国防军等同。
    枢府作为执掌军机的最高机构,武安军总部自然设在枢府,由枢相卫希颜亲任武安军总都指挥使。在总部之下,又设总队、支队、中队三级编制,分驻路、州、县三级行政辖境。南廷疆域十三路,共设十三总队,长官为都统制;路下各州建支队,长官为统制;州境内各县建中队,长官为都头。
    武安军各军的驻军编员按望郡大小和地势关要各有不同。兵改完成后,大江南北十三路共计十五万武安军。卫希颜因江北线的防务曾数次巡视北线国防军,对武安军却未有亲巡。为显示对地方驻军的重视,她借武学开学之机,将潭州作为武安军巡军第一站。
    潭州是荆湖南路的治所,武安军荆湖南路总队的驻地建在府城河西,与河东的国防军军官学校正好隔着湘江东西相望。
    州衙主簿驰入营地时,众文官武将正陪同国师巡到南营。
    “报,朝廷廷寄!”
    小校领着州衙主簿飞骑驰近。
    通判杨先停步转身,向前行了两步,主簿翻身下马,从怀中取出公文递上前去,“杨知判,朝廷廷寄!”
    杨先回身递给知州大人,刘一止看过后呈给卫希颜,禀道:“国师,完颜宗望的殁讯!”
    卫希颜仅扫了一眼,随手递给右侧的方脸膛高个武将。
    这武将正是荆湖南路武安军总队的都统制陈克礼,他是卫希颜昔年亲手提拔的东京旧将,说话随口无忌,只看了两行便笑嘻嘻道:“卫帅,廷寄公文这玩意最是无趣,还不如看《湖湘时报》来得有劲。”说着将公函递回给刘一止。
    卫希颜笑睨他一眼,告诫了几句,“报纸上的言论不可全信。看报如读138看&#网不如不看,要动脑子自个想!”
    “是!”陈克礼应了声,又笑嘻嘻道,“不管怎么着,这回完颜狗那一家子可有得闹腾了。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哦,不对,是坐观狗咬狗!哈哈哈!”
    刘一止回手将廷寄递给通判等官员次第传看,转过头道:“完颜宗望正当不惑之年突然病殁,这事情确实蹊跷,报纸上的各类剖白虽然虚妄无据,倒也不乏一些合情入理之论。”
    “管他娘的蹊跷不蹊跷……”陈克礼一挥胳膊,大咧咧道,“斡离不那厮是完颜宗干杀的也好,是完颜宗磐害死的也罢,总之,金狗咬得越乱,咱们大宋就越好!”
    “哈哈哈……陈都统说的对!”荆南路的七州支队统制哄笑应和。
    众潭州文官不由微微皱眉,心想这位陈将军说话太过粗俗。刘一止和陈克礼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位都统制为人悍勇仗义,只是言谈颇为放肆无忌,平素倒也罢了,只是此际国师在前,当着女子之面口吐粗秽之语实是不雅至极!刘一止心念下暗自摇头。
    卫希颜微笑不以为忤,陈克礼的话虽然粗鲁,却一语道中关矢。
    那完颜宗望究竟是死于谁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位秉持中立的金国实权派人物一死,金国内的宗干派和宗磐派渐趋缓和的争嗣之势必然再成水火。
    年前腊月中时,千机阁潜伏在金国上京的青鸟曾飞传回密报,道是“完颜宗望欲以合剌为皇嗣”……
    卫希颜听着这名极陌生,奇道:“这合剌又是从哪冒出的一棵葱?”
    名可秀噗哧一笑,提笔在宣纸上书下几个人名;重生之医门毒女。
    “合剌是完颜宗干的五弟宗峻之子,但这宗峻是阿骨打的嫡出,完颜宗干虽是长子,却为庶出。若按汉制来讲,父终子及,应传嫡子;但完颜宗峻已逝,所以那宗干才能以阿骨打的长子身份与金主吴乞买的嫡子完颜宗磐争嗣位。”
    “前任皇储完颜杲死了后,宗干与宗磐为争嗣位相持不下,完颜宗望于这时候提出立金祖的嫡孙合剌为嗣,不失为一个解决之道。”
    卫希颜扬眉,“宗干和宗磐争了这么久,突然冒出一个嫡皇孙来,这两人愿意拱手相让?”
    名可秀分析道:“立合剌是退一步的两全之策。若是宗干或宗磐其中一人即位,他日必定会容不下另一方,所以这两派之争既是为了金主之位相争,又是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不得不争!”
    她提笔圈住“合剌”,道:“完颜宗峻早逝,其子合剌由完颜宗干代养,这合剌与完颜宗磐的关系也颇为亲厚,金主亡后他若即位,其谋臣定会建议权衡势力,同时重用宗干和宗磐,不让任何一方独大欺主自立,是以宗干、宗磐两派均得保全,此为两全!”
    “再则,合剌年幼易于掌控,若为嗣,金主必以完颜宗干、宗望、宗翰、宗磐四人同为勃极烈辅政,以平稳兼顾各方利益,如此皆大欢喜!完颜宗望此策中庸老成,极可能出自宗翰或完颜希尹的参谋授意,这两人在女真贵族中最熟汉家典制。只不过……”
    她幽冷一笑,“这计谋虽好,却保不住横生枝节!”
    “莫非你想伸手搅局?”
    名可秀螓首轻摇,悠笑道:“不用我出手,咱们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卫希颜心想:你不出手,那就是雷动出手了!
    果然不出一月,完颜合剌的立嗣之议尚未定,力主合剌的完颜宗望就因“暴病”而身亡,这就恰如在金国争嗣未熄的火油上又点了一把火,一燃就烈!
    惊雷堂细作毒杀完颜宗望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栽赃嫁祸,这线头嘛自然是部分指向完颜宗干,又部分疑为完颜宗磐指使……总之,似是似非,疑中生真!
    宗干宗磐那两厮本就因皇储完颜杲之死而早生嫌隙,这会儿又暴出完颜宗望的罹祸,能憋得住气不大打出手才怪!
    这两人的身后几乎站了金国的大半权贵,这一打起来利益纠葛万千,保不住有趁机揭老底的、纠老帐的、抢地盘的……女真贵族脱离游牧民族不过十来年,豪性粗蛮,争斗起来可不是如宋人文官般唇舌交战使阴谋,那冲动起来绝对是上演挥拳头动刀子的全武行!
    在乱成一锅粥中,即使有几个脑袋清醒的,如完颜宗翰之类的,或许会生出怀疑,但以雷动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谋算周到、环环相扣,设计完颜宗望案牵扯出的家奴、辽臣、汉臣等一干嫌疑人必是与宗干、宗磐关联,这两人就是跳到黑龙河里也洗不清主谋嫌疑……完颜宗翰又何以在这团乱局去理清线头?
    更要命的是,他攻宋的西路军失了掳宋战利品备受攻击,前番虽因宗望相保未罢职,但他的话语权已受到影响,就算这家伙再精明多智,要想理清这局势也不是易事!更何况雷动又怎会袖手旁观不去趁乱再插一脚?
    这时节,可不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候?
    卫希颜估摸名花流的细作也不会安分,八成会瞅着时机插两杠子,让上京那趟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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