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83黄雀在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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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风闻,凛然道:“高俅昏懦无能,在道君当朝时,任殿帅十余年间,贪吃空饷无数,武备松弛,京师禁军颓靡实为此人渎职之过。主上,枢密院执掌一*机,枢相要职断不可为这等贪蠹之臣占据。”
    名可秀侧眸示意,铁丑将一叠函件递给赵鼎。
    名可秀道:“元镇,当初在高俅入枢府之事上,未允你弹劾反对,是给新帝和道君一份面子;但贪腐之辈不可姑息,十二给你的是近期向高俅行贿的官员名录和来往信函,你可据此上言。”
    赵鼎肃然道:“卑下定当严辞弹劾此贼;神医丑妃狠彪悍。”
    丁起随后问道:“高俅若去,枢密使由何人担当合适?”
    “一国之枢相,要么运筹帷幄熟识军机;要么德高望重知人善任。”名可秀笑得似颇有意味,“你二人可有适当人选?”
    丁起目光微闪,揣测主君或许是想提携种靖岚,但种靖岚未到而立之年就登上副枢相高位已是拔擢,在没有战果前很难再获提升;或是先安置一位知进退的老臣,他日再给种靖岚让位?
    但朝中哪位老臣合适?他心中忖思一时难定。
    赵鼎攒眉道:“朝中文臣,似无可当之人。”
    他脑中蓦地闪过贬谪夔州的李纲,嘴唇嗫嚅了一下却终究未作举荐。赵鼎性子虽秉直敢言,却也非毫无心机的纯臣,心想李你伯纪若能用,以宗主之明岂会一直不提?——其间必有深意。
    名可秀瞟了二人一眼,道:“若无合适人选,且先行空着,枢府一应军机,暂由种靖岚代掌。”
    “诺!”
    名可秀眸子微敛,枢密使——执掌一*机——有谁比希颜更合适?!只是这番打算,却是暂时不能向丁、赵二人明言了。
    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
    连日大雨,道路泥泞不堪。
    三千宋俘在一万金骑的押送下,艰难北行。
    有人行得稍慢一些,便会招来金兵一通斥骂,马鞭子狠狠抽打下去。若行慢的是女子,押送的金兵趁机推拉乱摸,女俘惊惶尖叫,引起金兵一阵邪佞肆笑。
    何栖云立在枝丫间,远远望见长龙蹒跚,随风传入的呼喝、男女泣声不绝……闲静的眸子隐隐透出悲悯。
    这是第四批北上的宋俘,想必低低就在其中。
    因相隔太远,她自然看不清父亲在哪,却发觉这批押送的金兵明显增多,她心中一动——难道赵官家在这里面?
    她想起看见两辆马车,一路上均是车帘紧闭,防守森严——莫非赵官家就在其中一辆马车里?
    她想得入神,一时忘记立于树丫间,娇躯一晃向下倾去,本能地伸手抓住身边人衣袖。卫希颜忽然提起她掠了出去,到得前方山林的制高点,方放下她,眸子望北道:“大战将起。”
    何栖云闻言惊讶侧首,鼻翼清淡雪香隐隐,两人相距不过尺许,眸光滑过这人润泽如玉的脖颈,不由揣测银面下应是何等的绝世容光。
    她这一恍惚,倒忘了问“为何大战将起?”
    此时,却也不需她问。
    战鼓突然擂响,数万旌旗从北边涌现,风声中猎猎招展。
    她惊喜低呼:“难道是宋军?”——来救官家?
    卫希颜目光一扫,“帅旗为宗?”竟然不是范致虚的人马,难道范致虚攻打东京去了?不会!此时攻打东京,从战略上来讲,对雷动并无好处。
    “敌袭!”金军羊角号尖鸣。
    一千金骑呼喝奔驰,扬鞭驱赶三千宋俘,集拢到一处看管。
    在各百户长喝令下,九千金骑迅速冲前集结,左右双翼列阵,蓄势待发;转行好难之杀手入青楼。
    纵使何栖云不通军事,也能看出金军备战迅捷,似对宋军来袭早有预料,她担忧下不由柳眉轻拢。
    “来敌何人?报上名来!”
    金军押俘万户赛里拍马出前,扬鞭猖狂大笑:“你家赛里爷爷不杀无名之将。”
    宋军五百步外列阵,便听一道清喝如裂帛入云,将赛里的狂笑声压了下去,“大宋河北制置使宗泽领兵在此……”
    卫希颜双眉微动,原来是宗泽!——史上北宋末年的抗金名臣,首推李纲、宗泽;若论将略和治军之术,宗泽犹在李纲之上。
    赛里身为金军万户长,对宗泽之名早有耳闻——金军首次南下攻打磁州,州守宗泽率兵固守,悍勇难取,金军久攻不下,不得不绕道而行;第二次南下攻打磁州三次均未拿下,只得再次绕道而行——得知前方宋军是宗泽领兵,赛里收起轻视之心,喝令出击。
    九千金骑悍勇狂奔,宋军队列纹风不动,严阵以待。
    “宗泽选在此地伏击,对步战有利。”
    金骑所处之地正是两边山林相夹的一道平原,卫希颜指点地形道:“金骑作战擅长从两翼冲锋,骑兵大面积散开,可避过金军弓箭的杀伤。但此处平原地势不开阔,金骑冲锋无法散开,密集队形将增大宋军弓箭的杀伤力……”
    两人所处高坡在战场西面,距离两军冲锋的平原约有一里余,以何栖云目力仅能看见宋军结阵密密麻麻,金骑冲锋气势如虎;耳中闻得战鼓号角锋鸣不绝……她性子虽向来安然,却是首次见得这万马奔腾的作战,一时紧张得掌心捏汗。
    卫希颜清悠的语调却如流水般徐淌舒缓,似乎脚下这千军万马的鳌战在她眼中也不过是棋盘上的黑白子交错而已。
    何栖云不由回眸凝视,那双深邃眼底的淡漠无情刺入她心底,心脏似是陡然间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撞了一下,陌生的悲凉。
    卫希颜未注意到身边女子的心绪波动,带着两分兴致指点宗泽军阵:“宋军排布的是半月凹形阵:左右突出的双翼为战车,防止金骑擅长的侧翼包抄战——金军若冲入便以战车前的拒马枪刺入。半月凹形阵的正中为步军,最前以盾牌手挡住金骑弓射,护住后面的弓箭手。唔,金军进入三百步,这是神臂弓的射杀范围了……”
    “嗡!”
    五千张弓弦齐拉,其声几乎震得人牙齿酸脱。
    羽箭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铁刺密网,网落簇尖入肉,马嘶人坠。
    鲜血却更激出女真兵的凶悍,赫赫吼声中足蹬马刺疾冲。
    “甲营弓射!”“乙营弓射!”“丙营上箭!”
    宋军弓阵内,发出号令指挥的青年武将二十出头,修长入鬓的剑眉下目光坚毅自信,连串的喝令紧而不乱。
    金军损失几百骑后旋风般冲到宋军阵前。
    “杀!”女真骑兵挥棒狂喝。
    “弓手后撤!长枪手立!刀斧手斫马!”
    青年武将清喝不停,手持银枪,如铁杆般矗立在枪阵的最前。
    卫希颜听出那武将声音正是阵前回答赛里的那道裂帛清音,分明有着不弱的内家真气底子。
    战阵中那青年虎跃龙姿,手中一杆铁枪如疾刺如风,快、准、狠,枪枪贯穿金骑重甲,挑飞马下,身边数丈内金骑跌落如雨……
    卫希颜突然想起吴阶,不由将两人略作比较;神秘老公救救我。若论武勇,这青年将领更胜一筹,却不知将谋如何?但观面临金军万骑如虎的冲锋依然冷静自若指挥,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便已具了大将风格——宗泽麾下的年少有为武将,不知是何人?
    她心中一动,蓦地想起一人,清眉微扬。
    金军首次冲锋失利,如洪水般泄退。
    俄而,骑兵重整队形,号角吹响,金军再度发起冲锋。
    卫希颜道:“骑兵作战的优势在于冲锋和机动性强,一战不成,可退而再战。宗泽的步战阵势严密,可败敌却难以追歼骑军;除非,另有一支宋军从金军的背面攻击,将金军堵在山谷平原内聚歼。”
    似是响应她的话,南面杀声突起,数万步军的奔沓声,从金骑背面掩杀而至。
    范致虚麾下的都统制孙昭远率二万步军奔进,务要将金骑堵死在南面山谷的喇叭口前,会使宗泽军队聚歼金军。
    金军留守千户卜古应对迅速,八百骑列前,二百骑押俘,逃窜者立即射杀。
    宋军方阵坚实推进,万道步踏声沉闷入泥。
    何栖云低声期冀道:“宋军前后夹击,父亲他们应可获救了。”
    卫希颜却摇头淡笑道:“未必。”
    山脚下,宋军步阵与金骑距离渐接近五百步,但金骑蓄势待冲,却始终未驰出迎战,此等情形实为怪异。
    宋军统帅孙昭远也觉察出不对,心怀谨慎下喝令步军方阵行进得更加徐缓稳健。到近得三百步时,金骑忽然发起冲锋。宋军猝不及防下,弓箭手方发出第一支箭,金骑已冲近步阵。
    八百金骑悍勇异常,宋军步阵的前锋军竟无法突破……双方交缠厮杀约摸大半个时辰,宋军死伤两千方换得金骑损五百,犹有三百骑顽强奔袭。
    卫希颜忽然眉梢一挑,她灵敏的耳力已听见铁骑奔驰的隆隆声——完颜宗翰的后招来了!
    约摸一刻钟后,天际黑云滚滚,蹄声大作,吼吼声扑天盖地。
    大队金骑分别从孙昭远部、宗泽部的背面冲杀而至,旗帜飞舞林立,足有数万之众。
    山坡上,何栖云容色发白。
    山坡下,遽临惊变的两支宋军统帅下达了相反的军令。
    宗泽喝令宋军发动进攻,全力消灭山谷中的金骑,意图与孙昭远部会合。
    孙昭远却犹豫了一下,心忖宋军若前冲,难保奔杀间不践踏死伤被俘的宋人;况且官家就在其间,万一金军狗急踏墙杀了官家,他纵有天大功劳也不足抵——权衡再三,最终命令宋军转向迎敌,仅留三千步军在后,防备谷口的残余金骑,主力军队则迎战从背后而至的大队金军。
    卫希颜摇头道:“两支宋军若在山谷平原里会合,结成坚守方阵,金骑在夹谷内不利冲锋,宋军尚可一战。这番转向迎敌,于大平原上以步军对骑军,再加上仓促应敌,败局已定……”她冷声一笑,这孙姓主帅的顾虑心思无疑已将上万宋军置于危亡之地。
    何栖云柳眉拢得更紧,双眸中隐现担忧之色。
    山脚下,宋军刚刚转向,战阵尚未布好,金骑的前锋军已在呼喝声中疾冲近五百步内;绝世吸血女王。
    “放箭!”
    “放箭!”
    可惜宋军前阵仅来得及射出三轮箭雨,完颜宗弼的先锋骑军已如尖刀般从左翼狠狠插入,撕裂了宋军步阵。
    “长枪,稳住阵型!”孙昭远连声疾喝,却阻不住军士的畏怯。
    卫希颜目光从已呈败势的南面战场扫向北面战场。
    宗泽的宋军长枪前阵推进到山谷内,与赛里的金骑陷入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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