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29驸马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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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见陛下——”
    内侍宫女等方要伏地叩下,就被赵佶挥手止住。
    凝和殿内,王贵妃正凝神看着案上的一副画,眸子专注,神情嗟呀,竟是没有留意到赵佶已轻轻走近身边。
    “娘子看何物如此入神?”赵佶忽然凑近她耳边笑道。
    “呀!”贵妃被吓一跳,转过头来看见赵佶,娇媚容颜立时欢喜无比,偎上前腻声道,“官家怎地突然吓唬人家!你摸,人家小心肝儿都差点吓出来了!”
    赵佶的手被她按在盈盈丰满的胸脯上,神魂儿一荡,就势将她搂入怀中,亲吻抚摸一阵,伸手便解贵妃衣裙。
    “官家!”贵妃轻按他手,媚声道,“大白天的,人家都看着呢!”
    赵佶抬头望去,果见一干宫女内侍俱是头颈低垂,面上飞红,不由哈哈一笑,松开贵妃,想起她方才入神模样,笑问道:“娘子方才看什么?”
    贵妃略整衣襟,笑指几案道:“官家,我从福儿那儿抢来一幅画,正自观赏你便来了;超度杀神!”
    “从福儿那抢来一副画?”赵佶见她笑容古怪,不由好奇看去。
    “卫轲?”
    赵佶凝目画中深情的秀逸男子,但觉笔风细腻,勾勒传神,人物神情跃然于纸面,尤其那一汪凝目的深情,让人望之魂动,不由拍案赞道:“画得好!人物传神,感情细腻,线条柔和却不失风骨,衣袂凌凌直如飘飞而起,好!”
    贵妃媚声笑道:“福儿这画确是极好,所以我方忍不住拿了过来欣赏。”
    赵佶目光落在画中题字上,“若不相见,便不相恋。若不相知,便不相思。”
    他低吟数遍,面容突转忧伤,似想起了某个让人魂伤的往事,不由得目光黯然。他本精擅弹本曲子,看着题名文思顿来,幽然吟唱:“第一不见最好,免得神魂儿颠倒;第二不恋最好,免得相思儿萦绕……”
    那唱词缠绵,唱音却是哀痛入髓,手指来回摩挲画上那两句,目光如痴如颠,“情之一字,莫过于斯!”语到此,他眼中竟隐隐泛出泪光,泫然欲滴。
    贵妃观官家神情,知他必是又想起了逝去多年的颜妃,心底不由幽叹一声。
    “这两句是谁所题!”赵佶渐渐平复心情,看出题字的笔迹不是茂德所书。
    “卫轲,卫清圣!”贵妃捂唇吃吃笑道,“看来这清圣对咱家福儿还真是一往情深呢!”
    赵佶目中异彩闪耀,沉吟片刻,突然道:“吾今天过来,本是想与你商议一事。”
    “官家何事?”贵妃媚眼流波。
    赵佶一招手,身后的内侍赶紧躬身上前,将手中抱着的一副卷轴置于案上,展开。
    贵妃上前观去,蓦然惊愕,复细观一阵,不由失声叹道:“这是谁画的福儿?竟如此深情!——不但颜容传神至极,连眉梢眼角的浅浅一笑,均是一丝不苟地描勒细致,甚至将汶儿左手指尖一颗细如芝麻的朱痣都点了出来,显见观察人用心到了极致!还有这笔下透出的点点情思,纵使不通书画之人,一眼看去亦能感觉出蕴含的炽烈……呀!官家,这作画之人是谁?是谁对福儿这般用心用情?”
    赵佶哈哈笑道:“此画乃清圣所呈,欲以此为聘,乞尚帝姬。”
    贵妃怔了一下,忽然噗哧一笑:“这清圣倒是个妙人,居然以一画求帝姬。”
    赵佶笑道:“吾原本心中尚存一丝犹疑,但此番观福儿所画,显然与清圣早已情意互织,心意便决。娘子,你观这两画,放在一起,岂非天作之合!”
    贵妃来来回回看了几眼,不由抚掌喜笑:“果是一对佳偶璧人!恭喜官家,喜得佳婿!”
    “哈哈哈!”赵佶大笑,面容欢畅。
    ***
    宣和七年的三月初四,上诏旨以茂德帝姬尚清圣御医卫轲,授清圣驸马都尉。
    “恭喜啊!卫驸马!”李彦笑眯眯收起圣旨。
    卫希颜起身拱手笑道:“还要多谢大官提携!”
    顿了顿,见最近的内侍远在丈外,忽然低语一句:“刚刚见到杨戬公公,似是对卫轲大不满意,未知是否轲不小心在何处得罪了他?”
    李彦哼了一声,一摆手道:“他是嫉妒清圣你得官家赏识,不必作理他;丞相的腹黑娘子!”
    卫希颜微笑道:“大官为人厚道公正,这内廷想来应由大官掌管才是。”
    延福宫主管立时笑眯了眼,两人相视一拱手,均是哈哈一笑。
    ***
    帝姬的婚期定在四月十五,大吉之日。
    太史局(司天监)最初算了两个吉日,下一个大吉之日是六月二十五。梁师成、童贯等进言帝姬大婚礼仪繁复,最好给三月时间准备,将婚期定在六月二十五当合适。卫希颜却恨不得早早娶了汶儿接出宫去,省得迟了生变,于是请王贵妃、李师师两头给赵佶吹枕边风。
    事实证明,枕边风是最管用的风,赵佶金口一开,尘埃落定。负责筹备大婚的礼部便忙昏了头。
    赵佶对茂德帝姬的婚事极为重视,隔日将武学巷一处华美雅致的巨宅赐给帝姬作为婚后宅第,并令户部拨款二百万缗给工部重新修缮;次日又允修缮所需奇石林木可从皇家的御幸游园——艮岳——运取,所取之物日后再补入艮岳。
    几日后赵佶又召见礼部尚书,亲问大婚筹备进度。礼部尚书直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整个礼部乃至宗正寺、内宫六尚局都忙了个人仰马翻。
    一团忙乱中,卫希颜倒落闲下来——婚前准驸马和帝姬不得见面,她只得每日在养生殿转悠,炼丹练字练功,间或请李彦来品茗观书,或是出宫闲游。
    名可秀这段时日因要事回江南,卫希颜便去撷芳楼骚扰李师师,顺道去逮名清方。
    她那日上呈给赵佶求婚的画正是名清方所绘。
    卫希颜不擅画技,若让李师师画一副汶儿的人像,画技自无问题,但赵佶熟悉李师师的画风,更关键的问题是李师师对汶儿没有那种缠绵入骨的情思在内,纵使画得再逼真也无法动人心魄。但名清方有情,这男子能将七年相思深藏于心底,倘若这感情一旦倾泄出来,该是何等炽烈?
    果然,这副蕴含深沉情意的画打动了赵佶。以画艺入眼,再以情思动心——这便是卫希颜“投赵官家所好”的求婚计策。
    当时卫希颜自李师师手中取得画像后,也吃了一惊,当先拿去兰熏殿给妹妹观看。
    希汶惊震动容,再观画中人和画中情一阵,忽然泫然欲滴,“娘亲她,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
    卫希颜无语,半晌笑道:“我的好妹妹,我让你看这幅画,可不是让你感伤娘亲的!”
    希汶聪慧,自然知道她指什么,轻轻一叹道:“姊姊,当时那人在娘亲殿中养伤,娘亲似是极为欢喜,我便亦开心了去。后来,娘亲病逝,那人潜到宫中,陪我度过最艰难、最痛苦的那一夜……”
    卫希颜见她颜容哀伤,知她定是又想起了母亲去世时的哀痛,心中顿生疼惜,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她背,“汶儿,姊姊在!”
    “姊姊!”希汶突然紧紧抱住她,“娘亲去世后我只觉再无存活的念头,若非为了复仇,宁愿跟着娘亲去了!那段时日,幸得有那位神秘哥哥相伴。有天晚上他突然潜入宫中告诉我,他必须离开京城很长一段时日,等办完重要事情后就回来守着不再离开。我心里很是失落难过,但他还是走了。
    四年来我没有得到他半分消息,那份期盼就渐渐化为失望……之后遇上师师,方知是受他托付而来。姊姊,这三年来,我去过师师居地数次,仅知他隐在暗处保护我和师师,却从来没见过他!”
    卫希颜听到这不由皱眉,名清方既然喜欢汶儿,为什么不出来见她?下次定要逮着他问个明白。
    “汶儿,你对名清方到底有没有感觉?”
    希汶凝思良久,幽叹道:“姊姊,如同你对名姊姊那样么?——姊姊,对那人,刚开始那两年很想,但后来一直没有消息,便渐渐心冷;再后来突然又得了消息,心却是有些淡了……现在突然如此,我……有些乱;抠门王爷贪财妃!”
    卫希颜双眉一扬,道:“汶儿,等我接你出宫,海阔天空便由你飞!你若喜欢名清方便喜欢,你若不喜欢名清方那便不喜欢,这世上有大把的良家美男,由你挑去选去!姊姊定是要你欢喜幸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哈哈!”
    希汶噗哧一笑,轻捶她一下,“姊姊,甚么良家美男,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说得我好似鱼肉乡里的恶霸!咯咯……”她越说越好笑,胸中的惆怅烦乱荡然无存,只觉能和姊姊这样静静相拥一生,便是安心欢喜无比。
    ***
    名可秀不在京中,卫希颜顿觉心头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若得相见,便得相恋。若得相恋,便得相思。
    卫希颜长叹一声,懒恹恹地窝在花梨木椅中。
    “卫希颜!”李师师终于忍无可忍,横瞪她一眼,“自打你进了这门,便哀声叹气的不停,你若是不痛快就死到院子里去,别窝在屋里败我心情!”
    不识情滋味,不知相思苦;但得情滋味,方知相思苦。
    “师师!”卫希颜哀叹道,“你家小乙哥三天两头过来滋润你,我可是十五天都没见着我家可秀了!”
    李师师被她一句“三天两头滋润”说得粉面飞霞,拎起一把团扇扑过去就要敲她。
    卫希颜扑哧一笑挡住,突然“咦”一声坐起来,目光闪亮,“名清方回来了!”
    “师师,这家伙三天两头闹失踪,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李师师媚眼斜扫,“他去哪关我甚么事,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
    卫希颜突然好奇凑近去,“师师,话说你当初怎么就答应了名清方?难道是……”她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你当初喜欢上了他?”
    李师师团扇一敲她头,“嘁,你当我傻了么,喜欢他?瞧他对你妹妹那一往情深的样儿,我有那么傻直接往坑里跳吗!只不过是被那小子情意所感,想着拿块玉佩也就是顺口传个讯,费不了多大力气,谁知道见了你妹妹,唉——”
    这位美绝青楼的才女突然幽叹口气:“见到你妹妹我才知,为何名清方会对她一见钟情,宁可背弃家门帮派,也甘心无怨无悔的默默守护!”
    说着她扇子猛然一敲卫希颜,“所以说,我完全是被你那美人儿妹妹给迷惑住了,才误上了你们这艘贼船!唉……”
    卫希颜方忍不住笑,她突又叹口气道:“还有,就是出于一分钦佩,对你们那位母亲唐大娘子!唉……绝代佳人啊!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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