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第二部击壤奋歌第二十二章小霸王三战三捷,感恩德百姓弥坚(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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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到来。
    昏沉的天地又酝酿了一场春雨,裹着泥土腥气的东风一阵阵地吹,清新气却仍让重压下的人们喘了口气。几个核心将领想到寨外简帐里的敌军,不约而同地聚到缠了一头白布的图里图利身边。
    鹿巴的甲裂了许多的口子,也幸亏甲好马好,才在和项午阳的决斗中逃生。他是最感觉耻辱的一个。一身地冰冷气,到了就问:“粮食再多,也顶不住眼下的吃法。什么时候出兵杀一场?!”
    图里图利一如既往地信任祁连,便侧目看去,说:“祁连呀。你说呢?”
    祁连不肯收回抬高的视线。
    摇了摇头,说:“一场雨,不至于扭转形势。除非,它多下几天。”
    鹿巴“啊”地一声怒呼,咬着牙关喝:“我等!”他抑制了一下怒火,问:“博格怎么还不带人回来?他那里磨砺出来的精兵。”众人都有同感。扈洛儿老人泼冷水说:“一两百人。循路回来。那不也是在送死吗?”
    他话音落地,李信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投错人而后悔。图里图利笑了几下没有笑出音,突然看到许多人在他的目光里飞奔,呼声阵阵,顿觉脊背猛一冷。几人纷纷转脸,阴晴不定地辨认片刻,才感觉到像欢呼。
    果然,几个奔来的丁壮前来告诉他们:“博格大人从后面的河水里游回来了!人都去接他去了……”他们还要再跑走,扈洛儿已先一步喝止他们,说:“快,快,给主母说一声,说不定一见主人的面,就能熬过这一劫。”那几人听他的,又撒丫子狂奔。
    半路上已有段含章和一群孩子跑得飞快。段含章不顾阿狗,身旁大群的孩子也跑到了前头。阿狗没他们跑得快,哭叫着翻倒在土沟里。后到地图里花子把他拔出来,一边打灰一边哄他:“先告诉你阿妈去。”阿狗听了,揉着眼睛往回跑,跑不两步,鞋又掉了,他回头捡了一只鞋,挥在头上叫“阿妈”。转而,扈洛儿走在他身边把他操到怀里。他就用鞋子敲着那颗满是苍发的头,尖厉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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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明亮的屋子四面垂着厚厚的黑色棉布帘,因而昏黑一片。
    对着吐着几丝火芯,在一股草药味道的被褥高枕上,枯颜哀伤。朱玥碧静静地躺着,扎头的白布带下,一双黑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黑暗的屋顶。她嘴唇发紫,面颊消瘦,眼窝中蕴藏着两斑乌黑,几乎没有一点人气。
    然而,兵临城下的气氛却仍压在她的神经上。她不知道一家人的命运会怎么样,除了流泪,便唤人来讲能不能打赢,打赢了又咋办。一开始,妇女们还肯在这里开小军事会议,争相发言,后来,先生发觉她听了别人的话,辗转不眠,就只许她们说好听地。可她却听不进好地,一听好话就不信,生气,怪别人哄她。别人怎么都不是,也就很少再来。
    扈洛儿带阿狗先来,告诉她,主人回了。她心里一阵惊喜,便又被巨大的阴云吞没,便在那儿哭。扈洛儿听飞鸟近了,出去细说她地病情。屋子又黑又阴沉,阿狗也有点想跑,她只好有气无力地抓住那双小胳膊,搂到自己怀里。
    飞鸟囊着一身水闯进门,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一步步走去。
    朱玥碧把头扭朝里。阿狗不知事地喊:“阿哥,阿哥。阿妈的脸也病了,花的!”
    飞鸟随手松了甲,抛到地上,又赶两个侍奉的女子带阿狗出去,心里只觉得很气,不明白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病,怎么这么容易就有生命危险。只一想她娇嫩得像个花瓶,就想上去打了巴掌,恨铁不成刚,地督促她成铁瓶。他从水里爬出来的,浑身都是水,也没有去榻头,仅坐了大榻前的地板上。
    瞪了好一阵子,他的怒气又转为怜惜和悲伤,便柔声柔气地说:“好好养病不行吗?”
    朱玥碧不吃他那一套,心里倒怪他连累到自己,猛地坐起来,可还没有发难,已先团了白布,接了一口黑血。飞鸟猛地挪过去。
    她竭尽全力地扔来枕头,用沙哑的嗓子嘶:“你要是能一天不杀人,我就不会病!”她栗色指去黑暗处,剧烈地抖动,哭道:“到处都是来找我闹的魂魄,你看看,看看,他们怕你,老找我,你一来,他们就溜着墙根走。”
    飞鸟没料到她究竟是要病死到这上头,怔了片刻,转而往墙角里看。他也听说过鬼神索命的事,猛地跑过去,接二连三地把挡窗户的黑布撕掉,喝道:“老子为这也要再杀你们一回,欺负女人!”
    朱玥碧因为气短而喘气,继而又哀求:“寨子都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你还能骑上你的宝马,带着阿狗回草原去?”
    飞鸟猛地回来,大声吼道:“我在夹缝中求立足,还不是为了你和阿狗?这哪有鬼神的踪影?都是你自己在吓你自己。你要顾自己的身体,不要管我的事。”他冷静了片刻,低声说:“是呀。我有宝马。哪都能去。不过,得等你养好病,有了气力,一起走。啊。别让别人听到了,快睡一会吧。”
    光线从屋外泻来,水银般无孔不入。飞鸟想让她睡去,只好又用撕了的黑帘胡乱挂。朱玥碧一个劲地要求,反复说:“那你陪着我。我怕得很。孩子坏在肚里,我真不行了,你就多陪陪我,以后你们哥俩相依为命,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然而,寨外刀枪林立,寨内百姓只等自己换了衣裳出来,带他们去杀敌,自己又怎么能往这里一卧陪她。不要说是真陪,就是假话也让隔墙而立的众人失望半晌。果然,他任命的治内大老以忠于所事的姿态在外头硬邦邦地直谏:“主公一回来,不问战事,不恤死伤,不求退敌之良策,反先到主母处,久久不出。这恐怕不太好吧。”
    飞鸟刚肠寸断,头疼欲裂,便坐于门槛处。扈洛儿与他起了口角,他却又说:“知道的,能体谅,不知道的,就会说主公重情薄义!倘若主公能忍痛割爱,环寨鼓励士气,军民都会觉得主公爱他们胜过自己的妻子。”
    飞鸟用手扶住门槛,无力地挥了几挥袖子,喊来侍奉在这的女子,硬着心肠跨出去,接着又进来拾自己的甲。朱玥碧伸出手,一遍一遍地唤,他却没看一眼,怕看了即痛苦又掩饰地迁怒,便猛逃而走。
    他浑身大片燥热的毛孔都已有愤懑的针刺之感,等扯拽掉冷水衣裳,换了一身干衣,披挂盔甲沿腹心将士出大门口,门前阵列了许多丁壮。他不加掩饰地给众人说:“我女人病了,病得很重,几乎都快要死了!有人给我说,我不该先看她,应该先看看死伤的将士,先看看你们。我没能做到。你们倒是先来看我了!可这也不对!”
    接着,他又说:“从我回来,到我出门,到处都能看到接我的人,虽然我知道是你们真心地迎接我。但你们却都没有安守自己的职责。这是将领的过错。他们没有告诉大伙,敌人会趁乱猛攻。敌人已经在猛攻了。听听,寨门外的喊杀声比刚才响亮了一倍有余。我要处罚我的将领们,让他们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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