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七十七各怀异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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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燕行山麓下麻溪村的打石场来了四个陌生骑客。为首的是个少年,他骑了一匹老爱叫的灰白马,背上有一枝大弓,腰中跨着刀,肩膀上还缠着黑色的污布,头发乱蓬蓬地扎成尾巴样,像极了马贼。他身后还有一带伤的大斗笠少年,跨下也系了长剑,华丽纤雅,但斗笠编得非常难看,上面还别了枝快枯萎的菊花。
    人们都小心地关上门,在门后为这些半大小子可惜,心说:要不是年月乱,这样的小子一定会在家里等着寻婆娘。
    打石场边樊全家的“旺财”却没被阿全家的妹妹及时拉回院落里,“哇唔!”一声就扑了过去。阿全是个老实的猎人,但他家的这位“旺财”却是一条遍体通黑的不老实狗,足有小牛犊那样高,是全村的都羡慕的难得猎种。
    “旺财”咧着牙齿,凶相十足地逼近这些陌生来客,引起四个人的骚动。为首的少年却跳下马,向狗献笑,又温柔又认真地给大狗行礼,说:“狗兄,虽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四海之内皆――主人。”他大概是要说兄弟的,但是终觉和阿猫阿狗称兄道弟比较失身份,就改口叫了主人。
    “旺财”果然一愣,但很快就不买他的帐,后退一步,“呜呜”的更厉害。
    身后,一个怕怕的声音冲给狗也要礼让三分的少年吼:“你不会赶开它吗?”
    少年却不听他的,从怀里拿出钱,用甜得让人打颤的声音劝狗于路:“阿狗,阿狗!不要叫!我们投宿一晚而已!”接着回头给同伴解释说:“这么可爱的狗,我不忍心赶开呢!”
    阿全的妹妹早就在门缝里看,想叫狗却不敢叫,这时见少年一点也不可怕,虽然一脸的脏污,却很吸引人,便拉开门叫自己家的狗。
    “旺财”虽然依然恶意连连,但还是听话地往家跑,只是偶尔才回头。少年见露了人影,那里让她再躲走,连忙跟着狗跑,口里亲亲地叫“阿姐”。“旺财”吓了一跳,以为对方追来,连忙急跑,但顷刻就依恃自己的威猛回头,狂吠着冲向那少年。少年大概怕狗惊了同伴,连忙顺路就往小村里急跑。黑狗见是自己平日活动的地盘,哼呜两声,立刻急追不舍。
    两溜烟在村路扬起。少年边跑边幸庆:“还好!幸亏只有一条!”
    刚说完,他就听到小村家家的狗都再叫,一回头,又已经多了两只狗。这本是猎户庄子,什么不多,就烈狗多,一会功夫,少年屁股后就跟了一串。
    少年一回头,汗就狂冒,他看一棵斜石上的山柳木看得亲切,几爬就坐到矮树杈上。他在树上狂踢腿,大声喝呼,突然看到一个扎了两个辫子的补丁少女追来,便立刻改口,笑眯眯地夸奖说:“好样的,够厉害!我喜欢!”
    少女看这少年又可爱又滑稽,一改怕人的羞涩,在众狗撑腰下笑话说:“喜欢还要跑?!还爬上了树。”
    “阿姐!我就是狄飞鸟呀,有点印象了吗?”树上发汗的少年说,接着站在树杈上叫“阿黑”,“阿黑,认识我吗?想不到你家的阿黑长这么大了?”
    少女哼了一下,不满地说:“我家没有姓狄的亲戚,我家的狗才两岁,也不叫阿黑!”
    飞鸟一愣,心想:明明是黑狗嘛。他打了哈哈,说:“我以为你是我杏儿阿姐呢,原来不是!快帮我把狗赶开吧,让我下来再认认。”
    “先说,你是干啥的?”少女站在下面追问。
    飞鸟怕借宿时口供不一,眼睛望上一瞄,说:“不告诉你!”
    “一定是个小刀子(对小响马,刀客的称呼)!”少女有些失望,但却没有离开,“前一阵子就过了好多的响马子,我们在山里躲了好多天。后来官府才有人过来问我们话,文告还贴在山口的大树上,不让我们收留任何人!”
    小许子在村口狠叫“猪鸟”,飞鸟心中大急,连忙说:“我们不是响马子。你看我像响马子吗?我是个好人。你再看看,我像个好人不?”
    少女摇摇头,抿嘴发笑说:“一点也不像好人。那你告诉我,你们是干什么的?”
    “前些日子,有好多的响马从我们县里过,我们少爷的家被人烧了,就想沿路去投个亲戚。”飞鸟说。
    他此时正发急,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悲戚。少女点点头,把或站或蹲得狗赶开,口里还问:“是投靠你的杏儿姐家吗?”
    “杏儿阿姐是我家的亲戚,又不是我们少爷家的。”飞鸟边下树边给少女更正,接着用手去逗“旺财”,引发两声狗叫还不肯停手,硬把手放在它头后的脖子上。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秦汾三人正在给一个扎着老红巾的妇女说话。“阿嫂!”飞鸟远远就跟人家摆手,说,“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大奇,转身问飞鸟:“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嫂嫂?!”
    飞鸟本来是四处求人,套亲热地,听少女问他,不由挤挤眼睛,说了句让人牙疼的话:“我很有学问的!”
    承大夫下了马,很有礼貌地地给人拱手,和蔼地说:“老夫这下有礼了。我们是从北面过来的,要到庆德寻亲,干粮食尽,如今天气又冷,夫人可容许我们借宿几日?劳费都好说。”
    “我才不是什么夫人呢?”女人手舞足蹈地说,“可是响马子闹得厉害,只怕我家男人兄弟俩回来了不肯!”
    “就让他们住几天吧。你看这位爷爷,怎么也不像坏人!”少女连忙央求说。飞鸟瞄了一眼道貌岸然的承大夫,却在他的满脸清奇中找到可恶相,心想:他就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人。
    女人本就没什么主意,便搓着一双粗手给少女说:“去把村长找来,他要让,咱就让!”
    少女点点头,连忙往村子里跑。承大夫面露喜色,心说:来个有权的男人就用金子砸,倒不必给他们这家什么。想到这里,他就走到秦汾身边,扶秦汾下马。小许子也小心翼翼地爬马,看飞鸟慌忙来扶,一紧张,抓不牢靠,摔在马下,把那猎户少妇吓了一跳。
    她一起来就踢飞鸟,大声地说:“你要干什么?”
    飞鸟冤枉死了,不知道她为何总对自己这么大的火,但想到她是女人就不再计较,便说:“下马的时候,你别把驻在鞍子上的腿撑得太高,腰要下下来,更不要迟疑,否则马不舒服,会走动的,鞍子也容易荡,下的时候就往马下钻了,被马踩伤都有可能。”
    小许子理都不理他,去了秦汾身边,留下他一人在那里示范怎么下马。他回头看没了听众,不由咋嘴叹气,嘟囔说:“下次还摔你!”
    很快,村长就过来了。但让大伙意外的是,村长却是个年轻的女人。她有一双很亮堂的眼睛,一身的毛皮,英姿勃发。她一来就留意了飞鸟的马,一把打断承大夫的繁琐,说:“想住,可以!我要这匹马!酬劳什么的,我给阿全。”
    “不行!”飞鸟连忙挡在自己的马边。
    承大夫有些害怕飞鸟,不敢应话,连忙给秦汾说:“公子,你看呢?”
    “小鸟!不就一匹马吗?将来我给你千匹万匹。”秦汾玩一样地一挥手,说,“归你了!”
    飞鸟傻眼了,他因马杀人,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却想不到被秦汾的一句话就送了出去。他发急一样在心中大叫:是呀,不就是一匹马吗?可是,它是我的马呀。你怎么说许任就许人呢?他想也没想就冲女村长说:“我也可以给你千匹万匹,但它却不行!”
    女村长哼哼一笑,看也不看飞鸟一眼,拱手给秦汾说:“果然大家风范。在下樊英花,这下有礼了!阿凤,带他们去你家吧!”
    飞鸟守住自己的马,一步不让,大声说:“不行。它是我的马!”
    “它已经不是你的了!”女村长说,说完就来挽马缰,被飞鸟一把推开。叫阿凤的少女一把拉过飞鸟,低声说:“别乱说,她真会杀人的!”
    飞鸟看向秦汾,他却在搀扶中连头也不回,不由一阵灰心,心想:天下的东西都是天子的,他自然想给谁就给谁。他一点一点地松手,却看到“笨笨”明亮的眼睛,便一把又挽回来,大声地说:“不过是露宿而已!”
    “小姐,他不是有意顶撞你的!”阿凤连忙替飞鸟乞饶。飞鸟却一声不吭,看住那村长,别过自己的马头,“噌”地上去,拉扬马匹,扬长而去。樊英花抢身去拉,却差点被扬起的马蹄打中脸。
    她黑着脸,呀呀地怒叫,转身看门边还有马,拉过一个上去就追。阿凤大叫,却被自己的嫂嫂拖回家去。
    “笨笨”脚力奇快,踏山路如履平地,不时穿身跳崖,振鬣长嘶,不一会就甩了樊英花。飞鸟一路浑浑噩噩,情绪很差,看着“笨笨”的头,第一次埋怨它的神骏,心想:你要是丑一点,矮一点,甚至瘸条腿多好。我不但不会嫌弃你,也不会再怕人抢你去。
    天色渐暗,他在山间穿行,浑然没有方向,也不想有什么方向,只是又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的东西却是人人要抢得,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是不是他们该要得。长生天会惩罚他们吗?长生天是不允许这样的,它告诉我们,只有流血流汗得来的才是自己的。我一定要人们都知道它老人家的意思,不然人人都会卑劣地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想到这里,他一阵失望,心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让人人都知道,都遵守!难道我真要去做师公?琉姝姐姐一定会不高兴的。
    不一会,他仍赌气地想:他轻易就把我的东西许诺给别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他生他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他的阿爸阿妈。想到这里,他终觉有些不妥,立刻把阿爸阿妈改为兄弟。
    山阴更暗,突然之间,“笨笨”长嘶一声,扬蹄高立,飞鸟回过神一看,不由一头冷汗,原来这里是一处断崖,晚色中看不清有多深。他愣愣地立在这高崖上,突然听到马蹄声,便回头,却看到一枝火把。他静静地看,最终看到的是樊英花。
    “我看你行的方向就知道,你会被尽忠崖挡住的。”樊英花策马上前,得意洋洋地说。
    飞鸟回头借着火光看,山崖如断,怪石突兀于崖壁。他一刹那间被什么在头上打了一棍子一样愣住,反问:“尽忠崖?”
    “是的,尽忠崖!”樊英花说。
    “它怎么会叫尽忠崖?”飞鸟冷汗直流,心说:这是长生天来提醒我的马?我却因自己的一匹马而置忠义于不顾?一念之间去做人人痛恨的奸臣?!
    “西定末年,猛狗南下。我家祖上樊无及受命危难,却被猛狗所迫,来此绝地。猛狗进逼,他背上幼帝,投身此崖。所以,人们都叫它尽忠崖。后来,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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